瀚海学院位居寻仙峰之上,寻仙峰地处西南,距离雪城颇远,就算是策马疾行,也要月余的时间。小猎四人从雪城出发至今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这一路上由于童瑶太过贪玩,不停的惹是生非,行程被耽误了不少,到现在也才只走了三分之一。
秋意渐浓,路上落叶纷纷,这日中午四人来到了一处茶摊前,童瑶嚷着要喝茶,不由分说就跑了进去,其余三人只能无奈跟上。茶摊的老板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一身简单的伙计打扮,头上包着一个头巾,十分勤快,他手脚麻利的给四人各倒了一杯清茶,道:“几位客官,这是小的亲自在山上采的麻茶茶叶,味道虽然有些苦,但是喝起来绝对有劲,几位尝尝!”四人闻言,尝了一口,果然,这茶虽然入口苦麻,但苦中自带了一份独特的清香,只要闻上一闻就让人精神百倍,疲惫尽消。
“虽然泡的实在是粗糙,不过确实是好茶!”小七赞道。
“呵呵,谢谢姑娘夸奖,小店里还有刚出炉的热包子,几位要不要尝一尝?”
“包子?我要我要!给我们多拿一些来!”童瑶叫道。
“好嘞!几位客官请稍等!”
片刻之后,老板又端来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大包子,众人尝了一口,这包子的味道居然也是很不错,这个小老板的手艺比之大城镇里的那些主厨都差不了多少。
小七不由道:“老板,你既然有这番手艺,大可以进城去谋一个差事,为何要呆在这荒野之中呢?”
小老板呵呵一笑,道:“姑娘过奖了,小的人微言卑,那里能混来那种好事。”
小七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独孤错却是顺势问道:“老板,沿着这条路再走下去,会到那个城镇?”
小老板道:“沿此路一直向西的话,再行不过半日就是寿阳城了。”
“寿阳城?这是个什么城?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呵呵,寿阳城也算是一个古城了,只是它地处偏僻,规模较小,而且城主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所以知道它的人很少。说起这个,寿阳城最近可不太平,有几股毛贼从别处跑到了这里,持刀打劫路人,有钱的掏钱活命,没钱的那就是直接一刀砍死,实在是残忍啊!几位客官可要小心些,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那些贼寇,最好还是掏钱保命吧!”
独孤错皱眉道:“那些毛贼这么猖狂,寿阳城的城主就不管吗?”
小老板摇头叹道:“想管也管不了啊!现任的城主老爷名叫陈寿,陈老爷带着府里的衙役跟那些毛贼打过几场,无奈这次的贼寇实在太多,单凭陈府的那些衙役实在是赢不了啊!”
“不是还有城卫军的吗?为什么不调城卫军去讨贼?”
“这个陈老爷早就向上头申请过了,可是也不知为何,朝廷那边迟迟都没有批下来,没有上面的军令,陈老爷也没有权利调动城卫兵啊!”
独孤错闻言,心中已是明白了。
这寿阳城与雪城不同,乃是归于朝廷管辖的。太子凰立国之后建造了许多城池,并设下城主一职来管理城镇,为了避免城主一家独大萌生叛乱之心,太子凰又颁发了一道政策——军政分权,即在每个城镇里常驻一定数量的城卫军,并增设总兵一职来管理这些城卫军。城主的责任自然是管理城内的经济治安等各项事务,总兵与城主平级,主要的任务是率领城卫军维护城池的安全,除此之外,城卫军不能随意调动,也不能随意干涉城内其他事务。城主与总兵严禁私下沟通串联,违者当处以叛国大罪,立斩无赦!自太子凰建国至今,朝廷下辖的六百四十九座城池中之很少会发生城主叛乱之事,太子凰目光之远略,由此可见。
若是发生了紧急情况,需要调动城卫军帮忙,只有两个办法——军令和兵符。军令之上有传国玉玺之印,见之如见君,自然可以调动;兵符乃是一块造型奇巧的玉牌,一分为二,一半在总兵手中,一半在中央朝廷手中,两符相合,则城卫军尽可听其使唤。若兵符和军令两者皆无,那城卫军是不可能离开本城的。
此次流贼主要是在城外作案,城卫军没有上边的命令不能随意出击,而城主凭借本府的那百十号衙役又打不赢,正是需要双方联手的时刻。此时寿阳城主应当立马向朝廷发出急报,申请军令来调动城卫军,但是听那小老板所说,似乎这军令一直都没有批下来。没有军令的话,城主陈寿是万万不敢去调动城卫军的。
四人一边歇息,一边与那店小二闲聊着,就在这时,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沿着大道慢慢的走了过来,这少年身形瘦削,脚步轻浮,脸色也泛着虚黄,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进食了,他走到茶摊附近时,分明是被那包子的香味吸引了,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但是他并没有走进来,只是停了一停之后便转身漠然走开了。小猎眼尖,注意到了那少年,他想也不想,抓起两个包子追出来,一下子塞进那少年手里,笑道:“吃吧,不要钱!”原来,小猎刚下山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形,当时他饿得头晕眼花,却因为没钱而只能站在路边看别人吃饭,那种痛苦别提有多难受了,现在看到别人也遇到了跟自己类似的情形,他当然要帮忙了。
然而那少年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只见他漠然的摇了摇头,将包子塞回小猎手里,转身继续往前走,独孤错在后面看得分明,忍不住叫道:“这小子不知好歹,小猎,你回来吧,别管他了!”
小猎看那少年走的歪歪斜斜,知道要是再不管他可能就要饿晕当场,于是便再一次追上去,急切道:“真的不要你的钱!而且这包子很好吃,你尝尝吧!”说着,还把一个包子一下子掰开,递到了他的眼前。少年生性漠然,不喜欢受人恩惠,所以先前才无视小猎的好意,可是此刻他着实是饿得不得了了,鼻子里一闻到山菜馅的香味,整个人便再也不能移动。小猎又道:“吃一点吧!”
明明是小猎在救这少年,但是看起来却好似小猎在求他吃东西一样,这情形着实有些奇怪。少年看了小猎一眼,见他目光真诚,又实在挡不住饥饿,便伸手接过包子,两口吃下了一个。小猎见他终于肯吃了,不由开心道:“里面还有茶,你要不要喝?”
少年摇了摇头,带着那几个包子转身继续往前走,居然连个“谢”字都不说。小猎落了个好心没好报,被独孤错三人直骂多管闲事。
四人在茶摊休息了片刻之后,策马继续赶路,茶摊后面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众人在树林中行了不久,前方忽地传来了一阵阵喧闹声,小猎赶上前一看,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手持长刀把一个人堵在路边,而那被堵之人赫然就是先前遇到的少年!
好嘛,刚说到毛贼,这可就立马遇上了!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真的是猖狂至极!只听为首的的大汉叫道:“小子,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大爷把你砍成两半!”
若是常人遇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早已经吓得跪地求饶了,可那少年却十分奇特,只见他淡淡的扫了毛贼一眼,摇头道:“我没钱。”
这话说得平静异常,好像根本就没把这些毛贼放在眼里,为首大汉不由大怒,喝道:“那大爷我就先砍死你,再扒了这身衣服去换些下酒菜喝!”说完长刀一举就要动手!
小猎见状再不能忍,大喊一声就冲了过来,说起来小猎可是能跟妖兽搏斗的,对付这些什么都不会的毛贼根本不在话下,他连双刀都不用拔,一拳一拳三两下就把这十几个人全部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为首大汉见势不妙,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少侠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逼得没办法才干这一行的啊!求几位少侠大发慈悲,绕过小的这一次吧!”
独孤错冷笑道:“饶了你们以后还会再害人,不如一刀一个砍死了省事!”
小七接嘴道:“饶你们也可以,不过起码得砍断个手脚什么的,以作惩戒!”
毛贼们信以为真,一个个吓得鬼哭狼嚎,其实小七和独孤错又怎么会真的去杀他们,不过是信口开河的唬他们一下,四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还是把他们带到寿阳城交给官府处置。一番忙碌之后,众人忽地发现,那个冷淡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独孤错不由骂道:“这个家伙!我们可是救了他两次了,他居然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了!”
被这群毛贼这么一耽误,四人的行程再度变慢,黄昏时分,四人终于勉强赶到寿阳城下,但见夕阳西下,秋风瑟瑟,城门之上“寿阳”二个大字古朴有力,透着一股莫名的沧桑。虽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城门却早已关闭,想来是为了防范那群毛贼的缘故,小猎四人说明身份和来意,城上的卫兵见他们抓来了毛贼,当即为他们打开了城门,还带着他们来到了城主的府邸——陈府。
小猎他们来到陈府门口时,一个华服年轻人早已闻讯赶了出来,他看到那一群毛贼时,目光一闪,随即快步走到小猎四人面前,行礼道:“几位少侠帮我寿阳城除却贼患,此等大恩无以为报,但请几位务必要在府内休息几日,好让我寿阳子民尽一尽地主之谊!”
小猎四人本就要在寿阳城内借宿,所以就没有推脱,双方互通身份,原来这华服年轻人乃是城主陈寿之子——陈志。陈志听闻四人此行是要去瀚海学院求学,神情之间更显恭敬,瀚海学院之名天下皆知,即便小猎四人还没有正式获得入学资格,但是在别人眼中,已经算得上是修炼界的少年英才了。
陈志正欲邀请小猎几人入府,不远处的街角忽地传出一阵阵的争吵声,小猎几人闻声看去,不由的吃了一惊——竟然又是先前在茶摊遇到的那少年!一天之内竟是遇到了他三次,这可真算是缘分了!
这一次那少年倒是没遇到什么倒霉事,只见他手中抓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绷着脸冷声道:“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那孩子骨瘦如柴,穿着破烂,小脸黑兮兮的,分明就是一个乞丐,只见他歪着脸叫道:“谁知道你的包袱在哪里!”
少年道:“你偷了我的包袱,自然知道它在哪里!”
小乞丐道:“哼!你血口喷人!我才没偷呢!”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的想要从那少年的手中挣脱,可是那只手就像是一个铁箍一样,任他怎么闹腾都没有松动半分,小乞丐见挣不脱,眼珠子一转,当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呜呜!大家快来评评理啊,他一个大人欺负我一个小乞丐,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呜呜!”
街道上的行人被小乞丐的哭声所吸引,纷纷围了过来,对着那少年指指点点,言语里尽是些责怪之辞,然而这少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见小乞丐怀中鼓鼓的,似是藏了什么,当即探手抓了上去,小乞丐赶紧一闪,怀中所藏之物顿时滑了出来,一个印有鎏金大字的红色请帖“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小猎几人齐齐吃了一惊——这是瀚海金帖!一阵风吹进街道,那金贴迎风翻开,上面赫然写了三个大字:南宫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