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斩魄沁魂
唐凌看着坐在身边的两个个人，无比郁闷。方才的一场恶战，让他又失去了三个兄弟。到现在，还惊魂未定。食人林，就是这样吞噬生命的。
他抬头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陌生男子，和他身旁躁动不安的七头巨兽，忽然心头冒火，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只是那陌生人压根不瞧他一眼，孤自在那喂马。偶尔摸摸马鬓，皱皱眉，像是在想什么心思。
唐凌气愤，那些凶猛的貇吞食了阿根，却极为听从那男子的命令老三他们被怪树残杀，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挽救，似乎还得要感谢那男子的救命之恩。他本从一开始就怀疑男子的身份，现在，他更可以肯定对方图谋不轨，莫不是他真乃朝廷的人，或是早就知晓自己身份，要将他们交付于朝廷吗？唐凌在胡思乱想，转头望了望李域，竟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怔了怔。
李域似乎看穿了唐凌心思，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将目光投向那个正在喂马的，身份神秘的男子。
那人大概是感觉到有几双眼睛投来异样的关切目光，转头望过来，表情很严肃，说：“你们的警惕性也太差了，敌人这般接近了，你们还在那坐着。”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众人皆是稍稍愣神，忽而就见李域嚯的站了起来，注视着自己身后，唐凌众人这时才察觉到周围的异样，迅速站了起来。那男子走了过来，说：“这次好像是来找我的，你们可以不必插手。”
李域却道：“公子方才救了我性命，定是要还的。”
男子笑笑，说：“救了三个，死了四个，算起来还是你们亏了。”
唐凌有些不高兴，收起进攻架势，说：“那好，就让你来还。”
男子呵呵笑着，说：“好哇。”
说话间，树林里忽然窜出来十几个人，个个手拿武器，一看见他们，立刻变得杀气腾腾。领头的那个瞧都不瞧其余人，直接盯着那姓界的男子，恶狠狠的说：“界魂湾，你倒是会跑的很，你以为躲到这鬼地方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界魂湾？”李域喃喃着，眉间紧蹙。
被唤作界魂湾的男子回应道：“你们能活着找到这，也算有本事了。”
对方哼了声，说：“我荆老二的本事有多大，等杀了你就知道了。界魂湾，我现在就要为我大哥报仇，拿命来吧。”
说着，他手一扬，跟着身后众人一拥而上，杀将上来。界魂湾不急不缓的拔出宝剑，等着仇人到了跟前，方才身体一动，挥剑一招，便砍断一人手中长剑，再转身间，已突出了包围圈，直逼那在观战的荆老二。
荆老二一惊，迅速挥刀迎敌。刀锋撞上界魂湾的剑，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而后奋力一推，二人分开，界魂湾轻巧站定，而那荆老二却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的稳。这时界魂湾身后的十数人再次攻来，他足下一点，腾跃而起，转旋落地间，剑光凛凛，不下一刻工夫，便斩断数人武器。
站在一旁的唐凌看得目瞪口呆，说：“他那是什么剑啊，这么厉害。”
李域声音低沉，说：“没猜错的话，应当就是削铁如泥的斩魄剑了。”
“斩魄？……斩魄！”唐凌一惊，说：“那不是当年先帝赠送给蛮族大王的吗？怎么会在他手上啊，难道他是……”
李域点点头，说：“早就看出这人非比寻常，你我看看再说。”
唐凌紧盯着那界魂湾，他一听李域说到斩魄剑，就确定那人来头不正。先帝在位时，天渺与蛮族一向交好，数十年相安无事。蛮王独女大婚时，先帝便特意送去一对宝剑作为贺礼，一个就是斩魄，一个叫做沁魂。可是蛮王赛音诺颜汗却在女儿新婚那夜遇刺身亡，蛮族顿时陷入混乱，最后让蛰伏于东部的高日其德扎摩尔趁机吞并了他们，而成为草原霸主。从此那两把剑跟着赛音诺颜部一齐消失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出现在界魂湾的手里，莫非，他就是当年赛音诺颜公主的驸马吗？如果真的是，那他岂不可能是蛮族的奸细？
唐凌这般想着，更加警惕起来。
这时候，界魂湾几乎已经将荆老二带来的所有人手中的武器斩断了。但是却没伤得一人性命。荆老二看的目瞪口呆，竟一时说不上话来。界魂湾打退众人，用剑指向他，说：“怎么样，你还上吗？”
荆老二不甘示弱，说：“你休得意，就算我打不过你，我惊天门的弟兄也不会放过你。”
界魂湾目光一凛，说：“冥顽不灵。”
荆老二挥刀而上，喝道：“少废话，看招。”
界魂湾迎面而上，他的功夫比之荆老二高出太多，但他只守不攻，似乎并不想伤了他。可是荆老二一心要杀他，招招狠辣。几番下来，倒是有几次差点伤了界魂湾。还有那在一旁伺机杀上前的其余人，界魂湾若是要全身而退，看来难。
唐凌在一旁看的替他急，说：“你要是再不还手，可没人救你啊。”
界魂湾倒是还有心思说笑，答道：“那好，左右你也没想要我好过。”
唐凌语塞，而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荆老二又被界魂湾打退，冲着那些手下喊道：“愣着干什么，都他妈给我上。”此令一下，众人挥拳冲上，将对手包围住，荆老二趁机再次攻上，界魂湾心想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忽然内力催发，震得众人一片惊呼，往外跌去，而后挽上一个剑诀，直逼那荆老二。只见荆老二只接了他不过两招，便被对方刺中左臂，界魂湾顺势拍出一掌，荆老二蹭蹭跌退，亏得身后几人接住方才没跌倒。
荆老二不服，欲要再战，身子刚一动，心口便疼痛难忍，再没了力气动身。手下人忙说：“堂主，你没事吧，要不今天算了吧。”
荆老二知道今日又不得不作罢了，便恨恨的冲着界魂湾说道：“姓界的，你等着，改日……改日我非杀了你不可。”说完，捂着胸口被俩人搀扶着走了，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丢盔弃甲的手下。
界魂湾望着那离去的一帮人，暗自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时李域道：“公子真是好功夫，护己而不伤人。不知公子师出哪一门？”
界魂湾表情有些奇怪，笑的很神秘，他当然知道，李域定是在打探自己的身份，而且多半，是能猜到的。他也不想隐瞒，便说：“我自小习武，师傅嘛倒是许多，只是说出来怕阁下也不知道。阁下是不是要问我手中宝剑的出处啊！”
李域看界魂湾此人如此坦荡磊落，方才对付寻仇的那伙人处处手下留情也早已让他心生好感，便笑笑说：“公子手中的宝剑世间难得，任何人瞧见都会心生羡慕。”
界魂湾呵呵一笑，说：“先生见多识广，想来定是知道这宝剑的名号。不过话说回来，我除了知晓它锋利无比，至于什么来头，怎么个稀罕法还真是不清楚。”
“不是吧。”唐凌插嘴说，“你自己的剑还不知道哇。”
界魂湾饶有兴趣的望着他，说：“这剑是位故人赠送于我的，他也没说这又多稀奇啊。这位小哥，你若是知道不妨给我说说。”
唐凌便道：“斩魄与沁魂是对剑，剑身用百年难遇的天石残体，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加工锻造而成，再由当时最有名的工匠磨制，故而锋利坚韧非常，可谓是削铁如泥，连磐石都能劈开两半。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剑柄，那可是纯金打造再浇上透明釉，珍贵无比，这天底下，只有这两把剑出身如此尊贵了。”
界魂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这样啊，没想到这剑比我的地位都要高啊。”
唐凌继续说：“当时天渺与蛮族交好，先帝爷为了表示友好与敬重，特意在蛮王爱女大婚时将这两柄剑赠送……”他顿住，眼神忽然变得警惕起来，看着界魂湾。
界魂湾瞧了瞧他，兀自在那回忆，点点头说：“好像是有人这么跟我说过，可惜大婚那夜蛮王遇刺身亡，这婚礼忽然就变成了葬礼，真是可惜。有人说是中原皇帝派来的刺客杀了他，大家好像也都很接受这样的说法，所以本来稳定太平的局势一下子又变得动荡不安起来，最后弄得蛮王好不容易打下的大片领域再次分裂，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了。”
李域闻此，也忍不住叹口气，说：“扎摩尔野心太大，连年的战争导致民不聊生，即便他真的统一了草原，他也永远不会像赛音诺颜汗那样得到人民的尊敬和爱戴。”
界魂湾不语，大概也是认同的吧。唐凌这时说道：“赛音诺颜汗不是有位继承人吗？为何他逝世后，他的继承人没能出来主持大局呢？却是让别人占了江山去，也只能怪他没本事的吧。”
李域道：“赛音诺颜汗唯有一女，本来是要让他的女婿日后继位的，不过后来他的族人造反了。”
众人看着界魂湾，发现他表情有些暗淡，多半天才说：“是啊，只凭借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稳定本来就危机重重的局面呢。”
唐凌追问道：“那么沁魂剑现如今在何处？”
界魂湾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转瞬间又消失不见，避开那问题不答，却说：“时候不早，天黑后这林子更加不安全，我知道一处地方可以过夜，快些动身吧。”说着，便兀自牵着马超一旁走去，而本来还在的几头貇不知何时，早已不见踪影，李域朝身边仅剩的两人看看，而后三人一齐跟了过去。
林子深处，出现了一队人马，均是身着官服，正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一人朝带头的说：“老……老大，这里有些古怪……我们要不要先撤啊……”
带头的人骂道：“没出息的玩意儿，撤什么撤，探子不是说了吗，看见他们进来了。”
“可是……”那人还想说什么。带头的回身踢了他一脚，说：“可是什么可是，就这么点儿胆儿啊，我告诉你，只要抓住那个李域，向朝廷领赏，你我……我们几十个兄弟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真的？”一人兴奋的说“那李域有这么值钱啊。”
带头的说：“人家是朝廷第一通缉犯，又是当过大将军的，能不值钱吗。都给我精神点，别跟没吃饱饭似的。嗳后面的，跟上了，大家都听好了，都给我留心着点，他们不是泛泛之辈，不好对付，别掉以轻心啊。”
“老大你放心吧，咱们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他们几个吗？”一开始退缩的那人似乎一下子变得信心百倍了。
带头的老大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探头探脑的朝里头走去，林子里渐渐没了光，视线在模糊，最后到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是在自己身前不到十步远的同伴，若不是他手中执有火把，也是瞧不见的。
除了脚步声，什么都听不到。
“老……老大……”
“干嘛。”这位老大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咱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呐？”
“二十一个，咋了？”
“一人一只火把？”
“唔，是这么吩咐的。”
“您要不要数数啊，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不对劲？……一、二、三、四……十六、十七、十……十七？十七！”明显这个数字把他给吓到了。“所有人，所有人都给我过来，全部过来。”他喊着。
十七把火把聚拢，十七个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少了四个人，无声无息。
“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带头的冲着黑暗的四周喊着话，忽然眼神定在某一处，那里隐隐约约可以望见几点红光，明明灭灭，像是眼睛在眨动，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众人顿时毛骨悚然，一人叫唤道：“妈呀，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胡说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即使有，那也是人装的。我看可能是狼吧。都呆着别动，别激怒它们。”
众人闻言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以为这样就不会遭到攻击，以为这样就会安全的度过这里的黑暗。可是忽然的一声惨叫，打破了沉寂。
一人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一瞬间被甩上了天，而后又重重的砸下，不过两个来回，本来还在喊救命的他已没了声响。“什……什么东西……啊……”一人说了一半的话被一声惊呼取而代之，因为他也被忽悠着上了天，而后在一颗颗树木间撞击，可就是没能落地。
无形的敌人让所有人乱了分寸，大家就开始纷乱着逃跑，全然没有注意到，方才还在远处的那几点红光已逐渐逼近，火光企及的地方隐约现出一个个巨大的身形，可以听到它们身上发出的沉闷的咕噜声，接下来，便是一阵阵震破耳膜的嘶吼。
屠宰场的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小撮人，只听一人说：“堂主，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原来是来找界魂湾寻仇的惊天门的众人，只听荆老二声音有些紧张，低声吩咐道：“灭掉所有火把，别出声。是鬼树和貇，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成了他们的伙食了。”
“那我们怎么办？”
“往来路走回去。”荆老二说，他已经可以闻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腥臭，情不自禁的全身汗毛竖起，从骨子里感到了一阵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