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被劫
可是娘亲数满了数字后，却淡漠的坐在了床榻上，脸上满是哀愁。全然没有要起身寻找他的意思。正当小小的南宫澈疑惑之时，房门突然的被人从外面撞开。皇甫珍与永成王带着几个嬷嬷、侍卫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柜门隔住了声音，南宫澈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看到皇甫贵妃似乎很生气，不停的训斥着娘亲，而娘亲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的跪在地上。
接着两个嬷嬷走了上来，手中拿着条长长的白绫，环上娘亲纤细的颈项，然后用力的拉紧。
“娘亲。”小小的南宫澈大惊，想要冲出柜子。却被奶娘紧紧的护在怀中，他的嘴巴也被奶娘用手封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被活活勒死，除了流泪他什么都无能为力。
而跪在地上的娘亲并没有反抗，似乎她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只是一双淡漠于世的双眼专注的看着南宫澈的方向。像是做着最后的诀别。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小小的男孩疯一样的冲出柜子，趴在娘亲身上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
“娘亲，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澈儿。”小南宫澈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为什么要害他娘亲，他们一直卑微的活着，不去争抢任何东西，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小殿下，夫人已经去了。让她安歇吧，不要再吵她，她真的累了。”奶娘心疼的将他紧拥在怀中。若不是她刚刚拦住了他，被皇甫贵妃撞见，必会斩草除根。
“好孩子，要快些长大，要坚强起来。记住今天的仇恨，将来为夫人报仇。”奶娘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中亦满是哽咽。
那天后，南宫澈仿若变了一个人，遮掩了所有锋芒，变得异常冷漠凶残。后来，奶娘病死了，再也没有人会照顾他。再后来，他被永河长公主接入了公主府。直至今日，他依旧记得奶娘的话，要强大起来，要为娘亲报仇。
“娘亲，我们受到的伤害，我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南宫澈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发出骨节相撞的嘎吱声响。
“娘亲，澈儿为你修建了沁馨园，园子后面种满了你最喜欢的梅花。冬末春初的时候，这里有最美丽的香雪海。如果你能看到，一定会格外开心的。孩儿怕其他人打扰了你的清净，便不许任何人进入。除了她，那个和娘亲一样淡漠的女子。不知为何我总是能从她的身上看到娘亲的痕迹。娘亲，我想我是爱上她了。可是她是皇甫浩成的女儿，她是我们的仇人。”醉醺醺的男子痛苦的将手按在胸口。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子的痛，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娘亲，娘亲，下雪了，孩儿带你去看香雪海，我们去看香雪海。”南宫澈摇摇晃晃的向着沁馨园的后院走去。
寂静的梅林间，飘荡着悠扬的乐声。依旧是那棵粗壮的梅树，依然是那个雪白的身影，唇边是那管墨绿的玉箫。深夜无法安睡，本是想出来透透气，却没想过撞见了酒醉的南宫澈。
“王爷。”落溪见到他走来，急忙放下唇边的玉箫，上前扶住了他不稳的身体。
“溪儿，我的溪儿。”南宫澈却出乎意料的将她紧拥在了怀中。
“王爷，你醉了。”落溪在他怀中怯怯的说道。
“没有，我没有醉。”南宫澈轻柔的放开她，手掌扶在她的脸颊上暧昧的摩擦。“溪儿，我练剑给你看好吗？小的时候，我每次练剑，娘亲都陪在我身边。以后，你也陪着我，好吗？”
未等落溪回应，南宫澈便提剑飞入了梅林间。冬的沉寂还未苏醒，春的生机还未莅临，而香雪海就是存在于这交替之中。银白的剑光穿梭在点点红梅间，男子俊美的身姿徜徉在迷人的香雪海中。雪花纷飞，片片白朵，落在南宫澈如墨的发间，片刻便消失了踪影。而孤高自傲的男子，依旧自顾自的舞动着手中长剑，银光上下翻飞，鬼魅妖娆。
只是他的身形越来越不稳，最后竟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梅树下。
“王爷！”落溪俯身在他身边轻唤了几声，而南宫澈却毫无反应，依旧沉沉的睡着。落溪自知娇小的自己根本无法将他扶回屋内，而沁馨园中又从来不许外人进入，落溪索性坐在了他身侧，墨绿玉箫再次置于唇边，温婉的萧音响起，荡在梅林中。若是能这样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一直到老，落溪此生足矣。
男子虽然沉睡着，却是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与痛苦之中。落溪青葱的手指轻抚在他的眉心间，想要拂去他的哀愁。
“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伤痛呢？澈，你究竟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每当我以为我已经了解你的时候，你又表现的那般陌生！”落溪对着沉睡中的男子，喃喃自语着。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梅枝落在南宫澈异常俊美的侧脸上。男子绝世的凤目缓缓张开，纤长的睫毛翻动了几下，看向四周，没想到自己竟然置身在梅林之中。而在他的身侧，落溪双臂环膝，安静的睡着。
优雅的起身，轻拍掉沾染在锦衣上的花瓣。然后俯身蹲在落溪身前，欣赏着她酣睡的模样。
“竟然还能这样睡着，小傻瓜，在这里陪了我一夜吗？”南宫澈玩味的一笑，温柔的将她拥在了怀中。如果没有仇恨，没有皇权争夺，没有生死较量，他多么希望可以一直这样拥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两年的时光匆匆而逝，十七岁的落溪出落得越发如花似玉。高高的秋千上，水蓝色的衣角随风而舞。少女巧笑嫣然，秋千越荡越高。院中不时的传出银铃般的娇笑声。
不远处的南宫清负手而立，眼眸微眯盯着秋千上的女子，瞳眸中是复杂莫辩的光泽。口中不时溢出轻叹。如此绝世的女子，七哥与她朝夕相处，想不动心谈何容易。
“齐王爷，您怎么在这里呢？奴婢找了您很久了。”红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七哥回来了吗？”南宫清不以为意的转身问道。
“王爷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恩。”南宫清淡然回应，转身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中，南宫澈安静的坐在桌案旁看着手中的兵策。南宫清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随意的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椅上。
“究竟要本王告诉你几次，不许随意在沁馨园中走动。”南宫澈不冷不热的开口，目光却没有从兵策上移开。
“不就是金屋藏娇吗，七哥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南宫清嬉笑着开口。
“本王没空和你调侃，有事说事，没事就给本王滚回齐王府去。”南宫澈冷淡的继续说道。
每次提起沁馨园中的女子，七哥就是这副模样，别人或许不懂，但是南宫清太了解他这七哥。他表现的越不在意，就证明他越在乎。明落溪早晚要成为七哥的弱点。看来他不能再袖手旁观，必须早日除掉她。
“七哥，三日后就是祭天的日子了，一切可是按计划而行？”南宫清收敛了笑容，严肃的问道。三日后的祭天是皇家的大日子，武尧帝会亲自前往。而南宫澈也选在了这个时机预发动宫变，将武尧帝软禁，挟天子以令诸侯。
“韩智已经秘密的潜入了京中，司徒侯爷手中的十万禁军也已经蓄势待发。七哥统领御林军负责祭天当日的安全。此番正好里应外合……”
“计划取消，此次统领御林军负责祭天的不是我，而是南宫漠。”南宫澈云淡风轻的说道。
“怎么会不是七哥？每次祭天，御林军都是由七哥统领的。”南宫清错愕。
“父皇不是傻瓜，看来他是有所察觉了。”南宫澈冷哼，突然忆起了武尧帝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朕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可以抢。可是做了二十几年的父子，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又给过他什么呢？
“父皇命我主持祭天仪式，看来他是有意要将我困在身边。”南宫澈不冷不热的继续说道。
“那我们现下该如何？”南宫清不甘的问道，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要轻易的放弃。
“等。”半响，南宫澈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等？”南宫清不解。
“我南秦祖训一向是长子主持祭天。伦排行本王前面还有南宫海与南宫漠，而父皇此番却单单选了我来主持大局。我们知道父皇是要控制住本王的手脚，而南宫海却不知道。我们这个冲动的三哥必然会沉不住气。只要他有所行动，本王便可以顺水推舟。”南宫澈的眼中通着不尽的冰冷。
“清，你先去趟宁远侯府，告诉师兄稳住十万禁军，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南宫澈叮嘱。
“恩，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南宫清话落，急忙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正月初一的皇家祭祀，一如既往的宏伟壮观，钟声轰鸣，礼乐齐奏。通往天坛的官道两旁围满了观瞻祭祀大典的百姓。年迈的武尧帝携着最宠爱的韩贵人坐在龙辇中。而几位皇子均身着烫金蟒袍，不可一世的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后面缓缓而行的豪华马车中坐着他们的家眷。
瑾王府的马车中，落溪一身淡粉宫装，与苏莹对面而坐。今日的苏莹，一身富贵的樱红华服，脸上的妆容也是精心描画过的，看来对此番的祭祀格外的重视。
“真不懂王爷是怎么想的，居然带着一个丫头来祭天。”苏莹不满的瞟了眼对面的落溪。粉雕玉琢，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别说是男子，即便是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三分。
“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女子，生下来就是来魅惑男人的。”苏莹嘀咕。
而落溪对她的话竟是置若罔闻，依旧安静的坐着，目光淡然的望向窗外的风景。窗外的南宫澈一身银白色烫金蟒袍，比往日贵气了三分。似乎是感觉到了落溪专注的目光，南宫澈转头望向她的方向，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男子惬意的一笑，那笑容亦如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入心。
整个祭祀中，南宫澈都伴随在武尧帝身侧。高高的祭坛上，绝美的男子代替他的父皇，高举手中的****点燃了象征希望的火种。上至皇亲，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纷纷跪地朝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莹与落溪跟在一群女眷的身后，并不受到重视。一向被众人追星捧月的苏大小姐只觉无趣，便偷溜出了寺院中。
“王妃，你要去哪里？”落溪追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走出寺院中。
“本王妃要去哪里还要向你这个丫头报备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苏莹没好气的说道。
“相国寺外都是荒郊，王妃一个美貌女子独行，若是遇到了歹人如何是好。”落溪规劝道。
“本王妃是大将军的女儿，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劫我。”苏莹不以为意的说道，抬步向寺外的林中走去。
“王妃。”落溪无奈，只能跟在她身后。苏莹毕竟是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落溪终是不忍心将她独自一人留在林中。
“本王妃可不用你装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巴不得我出事，好取而代之。”一路上苏莹喋喋不休的说着。而落溪对于她的话只是无奈的轻声叹息，并未回应半句。
越向林中走，落溪越觉得不对，身边似乎总有些不一样的骚动，起初并未留意。可是这声音却跟随了他们一路。
“王妃。”落溪故作镇定的拉住苏莹，将她护在身后。
“跟随了一路，想必几位也累了，不如出来一见。”落溪对着空荡的树林，冷淡的开口。
话落，几名黑衣人从树间飞身而下，将落溪与苏莹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啊！我可是瑾王妃，小心王爷知道了要你们的小命。”苏莹见到见到一群黑衣人，吓得大叫。
“我们可就是冲着您这位娇滴滴的王妃来的。”听了苏莹的话，黑衣人不住大笑。
“王妃，我缠住他们，你赶快向林外跑，千万不要回头。”落溪绣眉紧锁，衣袖中的流云丝飞出向着黑衣人的方向飞去。
衬着落溪与黑衣人打斗的空挡，苏莹跌跌撞撞的向来路跑去。却不料这黑衣人并不止这几个。又一个黑衣人从树上飞身而下，拦住了苏莹的去路。
“救命啊！”苏莹惊恐的大喊。
落溪听到她的呼喊，急忙转身向着她的方向而去。而几名黑衣人哪里肯放她离开。情急之下，手中的流云丝飞向一人的肩颈，四两拨千斤的一扯，黑衣男子便飞身而起，狠狠的撞在粗壮的树干上，口中鲜血喷出。
另几名黑衣人见状，也不再纠缠，纷纷飞身而去。只是待落溪再去寻找苏莹的时候，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妃，王妃。”落溪呼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只能回到刚刚打斗过的地方，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却发现刚刚被她的流云丝缠住的黑衣男子竟然没有了气息。
“别死，你不要死。”落溪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惊恐的跌坐在地上。刚刚一时情急，没有拿捏好分寸，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杀了人。
嘈杂的马蹄声打破了林中的沉寂，祭奠结束后没有见到落溪与苏莹的身影，南宫澈便带着随身的侍卫出来寻找，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