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新生报到日,允诺与几位同学在火车站设点接新同学。他负责带新生和他们的家属去停车场坐校车。这一天下来,他已在接待点和停车场之间来回走了不知多少趟了,脚都走酸了。幸好已近黄昏,他今天的任务快结束了。
当他再一次从停车场走回接待点,远远见来了一男一女。男生两手空空,只斜背一个单肩书包,好象平日逛街的样子。跟在男生后面有个瘦小女生,重装,背个鼓鼓的大背囊,拖个硕大的拉杆箱,拉杆上还缚带一个手挽包,整一个女仆似的。
那女仆忽然向允诺挥手,大声叫唤:“诺哥哥,诺哥哥”。
会叫允诺“诺哥哥”的,向来只有甄悦之!忽然见到她在这里出现,允诺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正在厌恶她。他大拔步过去,双手捉着她肩膀使劲摇着道:“原来你考上我们学校了,怎不告诉我?想给我惊喜吗?”
之之闻言笑容立萎,但只一瞬间,又恢复常态,自嘲说:“我哪有这本事,是我家少爷……”旁边的男生用手肘捅她一下,她连忙改口:“是我哥……我哥考上了。原来你也念这间学校呀。我家少……哦,不对,我哥,我哥念的是建筑系。你念什么呢?”
允诺心道:“你现在才想起问我念什么系呢。”不答理她,将那个男生打量了一番。只见他长得高大结实,有着与之之一样的蜜色皮肤,浓眉大眼,笑时象在放送阳光,使人觉得温暖。男生左耳上确实带着一颗黑色耳钉,与之之右耳上的是一对。
允诺见到这成双结对的耳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满脸堆笑对男生说:“你是建筑系的?那我是你师兄。我叫允诺,建筑系三年级。”
男生恭敬地说:“我叫甄悦轩,叫我小轩好了。请多关照。”说完向允诺鞠了个躬,很有礼数的样子。
原来那天夜里给她打电话的“轩少爷”就是眼前这位甄悦轩。甄悦轩,甄悦之,名字连号,是兄妹相称哩。这当哥的怎么让妹妹驮着全部行李呢?
允诺说:“走,校车在那边,我带你们去。”他将之之的背包转到自己背上,又接过她手中的拉杆箱。甄悦轩还算识相,马上说:“师兄,不劳您。我自己来。”
允诺也不客气,将沉得象铁一样的背包还他。甄悦轩背上包,拉着箱子,还腾得出一只手勾搭着之之肩膀,那动作之自然,似乎她的肩膀向来就是他搁手的用品。
允诺咬了一下唇,走在前头,懒看这光景。后面两人一直在细声讲大声笑,听得人心里老烦。
随车回校后,允诺怏怏不悦地回到宿舍,对谁都不理不睬。天气好燥热,他脱了上衣,爬上床睡。过了个把小时,隔壁宿舍喧闹起来,应是新生注册之后到宿舍来了。室友都跑去看,只允诺装睡不动。
他不搭理人,偏有人撞上门来:“诺哥哥,给你带茶叶了,快下来呀,天都没黑干嘛躺到床上。”是之之,她叉着脚立在床下,对着上铺的他大声嚷嚷。
允诺慌忙抓了件T恤衫套上才爬下床。
“这位同学,敲门会不会?”他说,“男生在宿舍都爱打大赤膊,你这样自出自入,晓得什么叫矜持不?”
之之掩着嘴笑说:“切,你在我屋还不是自出自入。况且,你有啥看头的,既没腹肌又没胸肌,排骨仔!”她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戳他的肋骨。
允诺被讪得咬牙切齿,恫吓说:“敢笑我,看我怎样修理你。”说完,便向她扑过去。他左逮右捞,她右闪左避,终被他包抄了后路拦腰抱住。她落入他的怀抱,依然没有半丝矜持,还咯咯大笑,扭头睃望他说:“哥哥想跟我打架吗?我很好打的哦,动起手来,吃亏的是你。”
说话间,她珍珠般的牙齿从瑰色的双唇里透出来,马尾辫子轻轻晃动摩挲着他的喉咙。怀里的小人儿身子那个绵软呀,叫他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正当这时,有人在房外高叫:“之之,去吃晚饭啰。”“哦,少爷,我出来了。”之之应道,象黄鳝似的滑脱允诺怀抱,奔出门与她的轩少爷去了。
允诺怀抱空洞,胸口一阵酸意,心脏还跳得贼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