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疼痛一波连着一波袭来,胸口火烧般的剧痛,身体似在火中,又似坠入冰窖,浑身难受异常。
突然一道亮光刺眼地洒进来,我不适地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一狂喜的声音:“她醒了,醒了,刚才睁眼了!”
两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被拥入一个有着阳光味道的怀抱中,嗅着这熟悉的味道,我的心颤了颤,心底却涌上一股暖流,还夹杂着一些不容忽视的愧疚和心虚,若这是梦,该多好!
脸颊上有一双手轻抚着,他的动作很是轻柔,声音更是柔柔的,他道:“还不想醒吗?你可是睡了五天了。”
我仿似受蛊惑地睁开眼,眼前是南宫曜有些憔悴的脸,下巴上黑乎乎一片,见我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却将我拥得更紧叹道:“终于醒了!”
见他这样,我心中一痛,胸口突然窒闷难当,险些又要晕厥,重重地咳嗽几声,他面色变了变,大手轻抚我的背,帮我顺气。半晌后,我气息才稳了些,抬眼看了看四周,连焕和九成站在床边,看见我醒来,皆是一脸欣慰,连焕看着我的表情有些疑惑,九成的神色复杂了些。
我猛然惊悟过来,我现在可不是羽南王妃了,这样躺在他的怀抱里,着实非常不妥,张了张嘴,喉头似被火烧般,发不出一点声响。
连焕似看懂了我的意图,忙道:“陶副阁主别急,你中了内伤,烧坏了喉咙,暂时失声,等过几天便会恢复。”
我点了点头,看着南宫曜,见他眼中似闪过笑意,他似没有想要将我放下的意思。心中叹了声,摇了摇他的手臂,我拳起手掌,张开嘴,做了个喝水的动作。他眉毛挑了挑,终是轻轻地将我放下,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给我。我喝完水,温温凉凉的感觉让我身体舒服了些,喉咙也不再像醒来时那么干燥了。
我见他们仍是站在我房子里,各个面色憔悴,我心中有愧,便做了个睡觉的姿势,笑了笑。
连焕道:“那陶副阁主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便不打扰了。”说完便和九成退出屋。
南宫曜叹道:“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云岫,你不用担心他那边会因你的事分神。”说完便离开房间。
听完他的话,我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那么懂我,他是知道我是谁了吧。可是既然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不是将我杀了,就是将我掳回王府,将我监禁起来,一直折磨到死。为什么却还如以前那般对我这么好呢?
看着窗外渐晚的天色,脑中闪过梦中情景,直觉告诉我,这些不单单是梦境,五年前做过这样的梦,这次昏迷又做相似的梦,绝对不是简单的梦,可是若不单是梦,那又会是什么?它是想告诉我什么呢?还有文地诚,他为何要袭击石天智?石天智有事,对他有什么好处?武林传说他很是尊敬爱戴石天智,从这几天的相处看来,也能清楚地看出,他对石天智的敬重,要么是他演技太好,要么那个人不是文地诚。
就这样想着,心中喟叹,这次武林大会真是不太平,不知接下来又要有什么。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渐渐进入梦乡。
浅眠中,感觉身上有道视线复杂地紧盯着我,他身上没有丝毫杀气,反而有一丝愧疚和别的情绪,我脑中还没好好分析来者的身份,困意就深深地困着我,我不得已而沉沉睡去。
醒来后,天已经大亮,胸口仍是微微疼痛,嗓子发不出声音。九成和连焕走进屋,连焕给我把了把脉,笑道:“陶副阁主的恢复能力乃连某平生仅见。再过两天陶副阁主就可下床活动了。”
我心中微松,却又是疑惑上心头,我身体确实非一般强健,若不是练武之人,是不可能有这等恢复能力,还有我的耳力、目力,甚至是精神,有时我可以几天晚上失眠后,仍可以精神奕奕。这些很像武侠小说中高手的体质,可是若我有武功,从脉搏中应该能够看出来,连云岫都没把出,那只能说明我没有武功,可是为何我学武那么快,想到学武,我想起云岫复杂的眼神,还有那天他的话“带你来武林大会不知是对还是错”,难道他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莫非瞒着我的事就是我会武的事?若真是这件事,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难道……难道与梦境有关?可是……可是若与梦境有关,他也不必瞒着我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得一个头两个大,那么多疑问叠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解之无法,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陶副阁主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适?”连焕急急问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连焕脸色稍缓,他似想起什么,疑惑道:“陶副阁主为何会受伤?”
我一愣,我记得昏迷前看到南宫曜和羽林的,羽林还和那人打斗起来了,难道他们没看到他的相貌吗?
看着连焕疑惑的脸,想起昨晚梦中那道愧疚的眼神,心里疑惑更深,为大局着想,我只好摇了摇头,装出没看清他相貌的样子。
连焕道:“唉,不知道就算了。还好陶副阁主没事,否则若被教主知道,他定饶不了我们。”说着看了我一眼道:“石天智死了。遗体已在三天前被文地诚带回静空派。”
我一惊,石天智竟死了?一代武林宗师就这样辞世了?一旁一直没吭声的九成叹道:“再过一些日子,文地诚又会带着静空派回到这里。姑娘要小心提防啊!”
心中惊疑,难道他们认为是我杀了石天智?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说出那天看见的是文地诚了。如今石天智一死,文地诚便接手静空派,就算真凶真是他,我无凭无据,别人又怎会相信我的片面之词呢?这件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九成道:“从今日起,九成便和姑娘待在一起,可不能再让姑娘出事了。”
我知她肯定还在介怀这次我受伤之事,五年前她说不能再让我有事,才待在我身边,云岫离开时也叮嘱她保护好我们,如今我发生这样的事,她心中定然愧疚非常。我看着九成笑了笑,希望她能看见我笑容里的谅解和歉疚,其实每次都是我自作主张,擅自走动,才造成自己连连受伤,本来就不怪九成。
九成见我的笑容,脸色稍微好了些,她道:“姑娘该饿了吧,让罗喜端饭菜过来。”
我点了点头,她正要唤罗喜,便听门上几声敲门声,罗喜微垂首,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神色恭敬。
九成道:“进来吧。”
罗喜便进屋,将饭菜放在桌上后,恭敬道:“曹掌柜知道陶副阁主在‘武林’出了意外,深感愧疚,便让大厨准备这些膳食,以表歉意。还请陶副阁主慢慢享用!”说完便退出屋。
九成将饭菜端到我床前,连焕用银针挨个小心地试了毒,确认无碍后,方叫我服用,我见她们俩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了然,今时不同往日。不管那个袭击石天智的人是谁,我们都不得不提防。
吃罢饭菜,已是过了午时,外面阳光灿烂,天气晴朗得很,想着自己在屋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身体泛酸,可是胸口仍然很痛,连焕说我需要静养,我只好再次躺回床上,连焕出去给我煎药,九成一直待在我身边。
服了药,口中仍满是苦味,吃了几个蜜饯,口中味道稍缓。这个药里含有一些催眠的成分,喝完药后我的眼皮直打架,我只好又睡下。
就这样过了三天,我身体终于有了起色,连焕说我可以做轻微的活动了。我终于可以起身到外面走走。
九成扶着我来到院子里的那个湖泊,湖水依旧清澈,天空依旧明朗,我方知这个世界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而改变什么,尽管这个人是武林泰山。
我后来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那个人不是文地诚,九成说我中的是静空派的独门武功焰莲掌,静空派的焰莲掌乃静空派不传之秘,唯有掌门和高手方可练此掌,据说这种掌法曾撼动武林一时,后来因为焰莲掌的最后一式被盗,静空派的焰莲掌的名气便一落千丈,直至石天智这代,在焰莲掌里融入自己的体会,再次将此掌发扬光大。那人攻击我时,没有用其他招式,只是用掌,可见他是想打伤我,好将罪名嫁祸给文地诚。可是若不是文地诚,还有谁会焰莲掌呢?会不会是偷最后一式的那伙人的后代?心中疑虑,到底是谁与八大派和魔教这般仇恨?
“陶梦隐?”一把温凉的男声响起,声音里有一丝起伏。
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涂司南,我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我还是不能发出声音。
他看了看我身边的九成,走到我身侧,问道:“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能发出声,只好点了点头,又笑了笑,他有些惊讶地道:“你变哑巴了?”
他的表情甚是吃惊,看得我忍俊不禁,却牵扯到胸口,心口一阵剧痛,我眉头不觉紧皱,急喘几声,闷闷地咳嗽起来。
两个手掌抚上我的背,涂司南连连道:“你别笑。”我心里苦笑,心想这还不是你逗的。他见我仍是咳嗽,口中懊恼道:“都怪我!”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些我没来得及抓住的东西,等到以后我明白这是什么时,只能无语面向苍天,心中默念着:这是你给我开的玩笑吗?
我平复半晌,胸口窒闷感稍微淡去,咳嗽止住,我朝九成和涂司南笑了笑,示意我已无碍。他们方放心地将手从我背上拿走,涂司南似想起了什么,笑道:“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给你做一份独一无二的饭菜,如何?”
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请我吃饭。他见我反应,气恼道:“为了赔罪啊,你刚刚因为我牵动内伤。若我不做什么的话,真是很过意不去的。”
看着他近乎乞求的可怜的脸色,心中不免有了动容,笑着点了点头。他欢快地笑了笑,笑容中似掺杂了某种我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