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如宇宙般漆黑奥妙,我似漂浮在这片漆黑的空间内。我动了动身体,看着周围的黑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大喊了几声,声音却似被黑暗吸进,没有一丝起伏。
突然脚下的空间裂开一个大洞,有一股大力将我吸进,我的心被高高地悬起,身体直直地迅速往下沉,我吓得叫喊着,可是声音在黑暗中销声匿迹。忽然下坠的速度骤然变缓,我的心脏不适应地猛颤了几下,似要蹦出胸腔。呼吸不畅,脑中眩晕,意识模糊起来……
有雨滴落在我额头上,雨点渐渐变大、变急,突然一雷声平地起,我一个激灵惊醒。
雷声阵阵,闪电交加。我被雨淋湿,眼前似有一道雨帘,模糊了我的视线。这里好像是个大院子,漆黑的夜空被雨蒙上一层诡异的气氛。
一道亮光瞬间闪起,随即而来的是一声破空巨响。鼻尖被什么特殊的气味环绕着,险些令我呕吐,我怔了怔,这是……血的味道!
大雨倾盆,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骇住,地上躺着的是雨水混合着血液的尸体,交叠着,似秋季落叶,散落一地。我急喘几声,心中充满不详的预感,觉得有什么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要被揭开了。
“你不怕死?”一个女声在雨中冷冷响起,这个尚有些稚嫩的声音,听着很是熟悉。
我循着声音望去,透过磅礴大雨,模糊可见一个女人,不,应该说是个女孩,从她的身材看去,应该只是个孩子,可是她的手中却拿着一把剑,剑尖直指对面坐在地上的一个男孩的喉咙。而那个男孩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好似她的剑指着的人不是他。
这样对峙很久,我只觉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可是雷声却渐止,偶尔几声,也只是闷闷的,好似压抑着什么。
女孩突然将剑放下,冷冷道:“跟我走吧。”稚嫩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听起来不免有些怪异。
男孩有些发愣,面上闪过的不是欣喜,而是懊恼,他大声道:“为什么?你都把这么多人杀了,为什么就不能来杀我?!”
女孩直直地看着男孩,男孩被女孩看得有些发窘,头微撇开,眼睛却盯着女孩。女孩突然浅笑出声,她的笑声甚是动听,似一串银铃柔柔地拂过心弦,令听者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和戒备。她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就这么简单,怎么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女孩说着自己的所有权,却丝毫不顾及男孩同不同意。
男孩只是愣愣地看着女孩,女孩道:“走吧,跟我回家!”
或许是这个“家”字让这个男孩妥协,他站起身跟在女孩身后走着,一小一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中。
他们一走,只有我一人在这个院子里。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只觉得看到这些尸体和鲜血时,心中无比恐慌,脑中似有一个声音细微喊着:“我不想这样的。”好似这一切都是自己曾经做过的。夜空中闪过一道闪电,似要将夜色撕碎,脑中那个声音突然变大,似要撕裂我的脑子,从脑壳中蹦出来。我双手抱头,痛苦地哀嚎着……
不知何时,脑中的声音消失,我仍是下意识地抱着头,周围没了雨声,阳光洒满身,一股暖意覆盖全身。我心神稍松,怔怔地看着我身在的地方,又是这片竹林!难道这又是一个梦?
我身上早已没了雨水的痕迹,缓缓直起身体,耳边传来刀剑声和人语声。我悄悄地走近,想知道为何我总是会来到这个地方。
“喂,你认真点,好不好?我可是背着师父出来,偷偷教你武功的!”一个稚嫩女声满含抱怨道。
“哼,又不是我要你教我的。谁稀罕!”一男声咬牙道。
“啧啧,从没见过你这么拗的人。你就那么想死?活着有什么不好?”女孩怪声道。
“不用你管!女魔头!”男孩气极说道。突然男孩一声闷哼,便听女孩压抑着狂怒地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钻过丛丛竹林,看到一个女孩拿着把剑在身侧,剑尖滴出鲜血。对面的男孩手臂上有一大滩血,他却好似没有感觉似的,只是仇视着对面的女孩。女孩突然笑了,她缓缓走近那个男孩,柔笑道:“想让我杀你?嗯?”她大笑几声道:“怎么会这么便宜你?死,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很容易,但是你不行。因为你是我的!”她满意地看到男孩紧皱的眉头,她继续道:“在我不同意你死之前,你绝对不能死,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要将你挖出来,鞭尸。”
女孩的脸上在笑,可是声音却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男孩只是眯着眼睛,对女孩的话,没有丝毫动容。
女孩突然天真地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说完,将剑利落地插进剑鞘中,转身离开。男孩看着女孩的眼神变了变,似有一些别的情绪掺杂在那淡漠的神情中。女孩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满面灿烂笑容地看着男孩,男孩的脸上瞬即闪过一丝尴尬,微避开眼睛与她对视。女孩笑道:“今晚巳时请你吃饭,记得一定要来啊。可不要迟到了!”
女孩的笑容是那么纯真,我心中不觉纳罕,这个女孩刚才还是一副冰冷嗜血的样子,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天真无邪,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男孩看着女孩的背影表情变得很是复杂,甚至有一丝痛苦,似在纠结着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看那唇形似在说:“为何?”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似一把铁锤,敲击在心底,心脏承受不住地刺痛起来,脸上温热,用手摸了摸脸颊,我竟哭了……
大地晃了晃,周围变得飞沙走石,竹叶被狂风卷起,竹林也似被连根拔起。可是那个男孩似没感觉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仍是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我大叫道:“小心!”不知为何,我特别不想他有事。
我的声音被卷进风中,大地裂开一个大口,将我吸进,我又遁入黑暗中,知觉全无。
“啊!你轻点!”一个女声哀嚎道。这声音将我意识拉回,我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是那间竹屋,五年前梦中的那间竹屋。想到那个梦中的那个血淋淋的头颅,我身体颤了颤。
“你……为什么要……要救我?”一个男声吞吞吐吐问道。我看向桌旁的两个人,还是那两个孩子。
“我不是说过你是我的?不想让自己的所有被别人破坏而已。”女孩淡淡说道,突然哀嚎一声,道:“你想什么呢?!给伤口上药,不能走神!”
男孩没了声响,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和心疼,眉头拧了拧,手上却不停地给女孩肩头上药。我才注意到,女孩的肩头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血肉外翻。看到这,我胃中涌起一股酸水,手却是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肩头,我记得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疤痕,再看那个女孩伤处,竟与身体的疤痕很是相似,心中惊疑不定,脑中似闪过什么,太过迅速,我没来得及抓住,却莫名地让我的心狂颤起来,我急喘地退后一步,胸口窒闷感加剧,心脏似被只大手狠狠攥住般,揪疼起来。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我摇了摇头,周围景物似在变换,我终于抵抗不住胸口的窒闷和脑中的晕眩,重重地倒在地上……
“妖女!我做鬼都不会放了你的!”一个男人大声嘶喊着,我被这个声音吓得身体颤了颤,猛然惊醒坐起,发觉自己刚才正躺在一个高台上,台下站满了人,各个脸上表情凝重,有些人甚至在瑟瑟发抖。
一人头发、衣衫凌乱地被两个人从后面押着,他面容扭曲地看着坐在高台上的女人。我被前面的人挡住视线,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觉得她的嘴角勾起,懒懒笑道:“哦?那我就等着!”说着摆了摆手道:“将东护法请下去吧!”
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将那狼狈的男子拉下去,男子被两人拖着,口中仍是骂着:“妖女,你杀师夺位,一定不得好死!我要在底下看着你惨死,在底下等着你!”说完疯狂笑着,笑声响彻整个大殿,笑得我身体发寒,汗毛直立。
高台上的女子冷哼了声,扫了眼底下的人,手有意无意地摆弄自己的手指,闲闲道:“还有谁想去陪东护法的?现在就站出来!”
底下有几人,脸色惨白,浑身抖得更厉害,双腿都在发颤,似下一秒就会跪在地上。
我面前一直站着的人突然跪地恭敬地大声道:“属下一切听从宫主命令!”台下的人立即顺势跪地,大声道:“宫主至上,梨宫万岁!”声音响遍大殿,这几个字一个个砸进我心里,令我的心莫名地沉重起来。
“哈哈,好!”高台上的女子朗笑几声,道:“从现在起,离仙教在这个世界上就消失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却满是坚定自信地大声道:“只有梨宫!”
台下之人高声附和着:“梨宫万岁,属下唯宫主至尊!”
因为角度问题,我看不见那个坐在高台上女子的样貌,可是心中却涌起异样的感觉,熟悉中有着陌生,陌生中又含着无比熟悉的气息,总觉得这个人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心口再次绞痛起来,心被撕碎般的疼起来,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景象一花,我终是再次沉入黑暗中,只是这次有着深深的疼痛感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