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赶小集的日子,街上繁华依旧。战争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集市上叫卖声一片。
念雯显然很是兴奋,拉着我的手向我介绍摊子上的货物和旁边的店面。
“娘,你看,这个叫作糖葫芦,谷底可是没有的哦。”念雯指着刚走过去的卖糖葫芦小贩举着的糖葫芦说道。看她这样,我唤回那个小贩,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她欢快地接过,却是咽了口口水,看着我道:“娘要吃吗?很好吃的。”
她看我摇头,便大口吃起来,我不禁摇头苦笑,这个孩子!
像我这样包裹得这么严实的人,走在集市上难免有些突兀,行走时引来许多路人的侧目。我是无所谓的,可是明显念雯对此很是介意,此时她头低着,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突然抬起头,面含担忧地道:“娘是不是很冷?”
“不是很冷。”用了云岫给的暖含草丹药,身体确实不那么冷了,只是肤色还是那般。
“那为什么娘还要将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呢?”念雯有些支吾地道,“别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呢。”
我愣住,看她那种眼神,难道是在嫌弃我的装扮?心里叹口气,我停住脚步,弯腰看着她微泛红的脸颊道:“娘像这样打扮很丑吗?”
念雯连忙摇头道:“不,娘是最美的。雯儿到过那么多地方,看了那么多女人。可是没有一个有娘这样美。”
我轻道:“这不就行了。一个装扮,甚至外表根本不代表什么。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与你意见不合,甚至看你不顺眼的人。或许会有人不断地抨击你,指责你,但是那也只是别人看你的态度。只要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就问心无愧,更不用过多在意他人的莫须有的批评和指点!
我这样的打扮,或许看在某些人眼里很碍眼。但他大可以不看就是,至于他的异样眼光,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雯儿,懂吗?”
念雯的头越来越低,脸颊也变得通红,我知她是明白我的话了。便继续走起来,见云岫满含笑意的眼睛里有着一丝赞赏,我朝他笑了笑。
念雯的头依旧低着,似做错很大事的样子,看她这个样子,忽然想起青楼那次东方雯低头害怕紧握着我手的时候,心中一痛,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不够婉转?
我紧了紧念雯的手道:“雯儿不跟娘介绍一下周围的事物吗?娘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啊,这些东西在谷底都没有呢。”
念雯小脸一下子亮了起来,指着旁边摊子上的东西一个一个向我介绍着,我看她终于恢复欣喜的神情,心中也松了许多。
“娘,雯儿觉得魔仙楼的菜是最好吃的。待会儿娘定要尝尝那大厨的手艺。”念雯兴奋地说道,说着甚至还吞吞口水,好似正有美食在前的感觉。
我失笑,抚着她的头道:“好,娘还没吃过呢。等到了魔仙楼,雯儿一定要给我好好介绍介绍楼里的美味佳肴。”
“嗯!”念雯点头,笑颜如花。
一路行来,发现时间真是个奇特的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它确实存在着。而且在它经过下,周围的一切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就像如今的日都,和五年前确实有很大的区别,摊子上的物品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旁边的店铺却变了很多。曾经茶馆的店面,如今变成量做衣服的,以前做棺材生意的店铺,如今竟变成专卖结婚嫁娶之类的事物……五年时间这里竟变化这般大了。
我们逛着逛着,来到一个茶馆门口,那是一个很大,但是人很少的茶馆,馆内装饰朴素却不失典雅,里面可以用“雅”字来概括。这个茶馆竟然还在!往事历历在目,被他说成是不懂经营之道的茶馆,如今不仍是开得好好的嘛。看样子他确实不是事事都能了如指掌的。想到那次不知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救美,想着那日邂逅,画面清晰地在眼前,似刚刚经历那般似的。
“唉!”云岫的叹气声将我思绪拉回。我不禁苦笑,我这是在想什么呢,离开就是离开了,我怎么变得这么拖泥带水了?五年内都没怎么想到他,现在在怅然什么?
“不知柳姨的美仪轩在不在了?”我看向云岫问道。想到五年前,我醒来后,便去找了柳晴。她见到我时有些惊讶,却又有丝了然。她道:“我就知道然儿福大命大。”
我道:“林悠然已经被炸死在崎王府。柳姨还是唤我梦儿吧。”
柳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轻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依柳姨来看,那羽南王明显是对你有情啊!”
心莫名地一痛,我幽幽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就让他认为我死了,这是对他最好的方法。”
柳晴长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梦儿以后还要顶着这张脸出门吗?”她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看。
我道:“其实我也不会总出门。等到出门的时候带着一张面纱就是了。”
“你等我一会儿。”柳晴说着,走到脸盆旁,打了水洗脸。似在脸上摸了会儿,等到她转过头时,我惊讶地盯着她的脸。这是张略显沧桑的脸,却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我呼道:“柳姨?这是你真面目?”
柳晴点头道:“是,从小我便有一双巧手,不但做衣服一流,易容术也是很厉害的。”
我问道:“柳姨为何要易容呢?是为了躲仇家?”
“不是。”柳晴似想到什么,幸福地笑道,“或许可以称作冤家。他生性风流,我受不了便离开,走之前给他留了书信,若他能够在制定的时间找到我,那我便再也不逃,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
我听着觉得这件事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便问道:“那若是找不到呢?”
柳晴怔了怔,苦笑道:“找不到,说明我和他缘分不够,既然无缘,那何必在一起呢?”顿了顿,她别有深意地看着我道,“若是有缘,不管身在何处,都是会寻到的。”
我同意地点了点头,她又道:“我这易容术还没找到传人,我看你正适合,怎么样,愿不愿意学啊!”
想着自己以后可能会出谷,还是换张面皮好些,便起身,向她拜了三拜道:“徒儿拜见师父!”
我跟着柳晴学了些易容术,我虽没有学到她那么高的技术,但也能将就着对付我这张脸了。
正回忆着,我们已经到了美仪轩,店门依旧开着,只是店面明显大了许多。我站在门口,里面有人语声。
“今天曜儿要来日都,要不要准备些东西?”柳晴的声音,她似在和什么人话。
“他只是接到命令进宫一趟,估计要不了明日就该走了,准备也没用。估计他连来都不来这儿。”一浑厚嗓音的男子,我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店门这边走来。柳晴仍是易容后的装束,后面跟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
柳晴见到我们在门口,一愣,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探究,后激动地走到我身边轻问:“梦儿?”
我笑着点头道:“柳姨一切可好?”
“呀,真是梦儿!你可有五年没来看我了。来,快进屋!”柳晴说着将我们让进屋。她看到我旁边的念雯,神情变了变。
我们四人进了屋,那个男子站在柜台前看着我们。这个男子的容貌竟让我觉得是如此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他身材伟岸,浑身有股王者霸气。我不禁怀疑,这个男子是谁?
正疑惑着,柳晴介绍道:“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老头子。”说着看向男子道,“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过的那个梦儿!”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他的瞳孔漆黑幽深,眼中没有丝毫笑意,这种感觉竟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颤,这人的眼神很可怕!却是笑道:“伯父好。听柳姨提起过您。”
男子只是笑了笑,气氛尴尬起来。柳晴看着我们笑了两声道:“对了,这个小丫头是谁?”
“我女儿念雯。”当初东方雯让我对念雯视如己出,不管怎样她现在都是我的女儿,“念雯,来,见过柳奶奶跟爷爷。”
柳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男子的脸色也变了变。念雯上前乖巧地喊了声:“柳奶奶、爷爷好!念雯有礼了!”
柳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念雯,眼中有丝探究,却笑道:“念雯真懂事!不必多礼。”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枝梅花,她塞给念雯道,“来,第一次见面,奶奶也没什么给念雯的,这个荷包是我昨晚才绣好的,就送给念雯了。”
念雯看着荷包,拿到鼻尖嗅了嗅笑道:“好香!谢谢柳奶奶!”说着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似在找什么,后扁着小嘴道,“雯儿身上没带什么给柳奶奶,等下次再来集市,一定给柳奶奶带礼物!”
柳晴慈祥地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地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的眼神似在看着自己的亲孙女,男子看向念雯的眼神却充满探究疑惑。
我在柳晴那里坐了会儿,便和云岫他们回魔仙楼,临走前柳晴含笑看着念雯道:“雯儿,以后还来玩啊!”念雯欢快地点头。
路过那个茶馆时,我又往里面看了看,一个男子的侧影让我浑身一震。那是张温柔中不失刚毅的脸,虽只有一个侧面,却不难看出其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可是此时他的浑身散发着一种冷凝的气息,似乎与世隔绝般的冷漠。他怎么会来日都?我心中惊疑,还有一丝凄苦,唯有“物是人非”四字可以概括。突然他的头向我这边缓缓转来,我忙别过头,拉着念雯快步走了起来,后背上探究的视线让我的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