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枫树林,如今正值盛夏,枫叶淡红如清澈流淌的被夕阳照透的溪水,静谧却又有一股流动的美幻。想着现在是夏天,这里的枫叶就可以这么美,若是到了秋季,这里应该美得不似凡尘了吧,难怪静王初遇林悠然会以为误闯仙境了。
我深深吐纳一口气,笑道:“这里真美啊!是天然的么?”
“不算是。”静王轻轻道。
我看向静王,却见他又现了刚才回忆林悠然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让他触景生情吧。
“曾经有个女孩告诉我,这里的枫树林是一个痴情的男子为了挽救与爱人之间的爱,在风雨里向上天求了九天九夜才得来的。”静王淡淡的声音传来,但是语气中难掩一丝落寞。想来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林悠然了。
我问道:“那后来男子挽回那份爱了吗?”
静王淡淡地笑了笑道:“没有,那个女子一生都没来过这里。”说着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心里似乎某根弦被触动了,虽是个神话,却让我深信这是个美丽的传说,只是不知悠然是怎么知道的。
“姐姐去哪了?”东方雯清亮的喊声打破我的沉思。
我笑道:“只是在那边草地上坐着。雯儿是知道我的,不喜欢热闹,就和狗儿在后面慢慢走。正巧遇见静王了。”
东方雯看向静王,微微欠身道:“静王爷也来游玩?”
静王淡笑道:“是啊。今日天晴风爽,难得这样的好天气,是该来游玩一番的。”
东方雯、羽雪和莲馨并排站在枫树底下,那边枫树下坐着崎王、独孤汪洋、子陵、还有沂王,竟没见到紫兰和皇甫演,心里疑惑,询问地看向九成,却见九成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东方楚的眼神有着一丝怪异。心里动了动,九成性冷,处世冷漠,很少见她用那种眼光看人的。难道有什么已经悄悄地发生,而我却不知道?
我正疑惑,却见枫林那边,隐约有两个人影,其中一绿色的人影,我看出是紫兰,那黑影莫不是皇甫演?我心里一惊,若真是,那他和紫兰又是如何认识的?
见绿影似要急急地向这边走,黑影迅速追上,竟从后面一把抱住了绿影,由于距离太远,好像绿影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静静拥了一会儿。绿影忽然挣开黑影的怀抱,向我们这里跑了过来。
我正对着他们,也只有南宫曜和狗儿能够看见那边的情况,而此时,南宫曜不知在想些什么,狗儿满脸幸福的样子,估计是看不见的。
紫兰跑着,在离我们稍近时,脚步微顿,换成了疾走,手狠狠擦了下脸颊,似在擦去泪水。皇甫演仍是站在原处,身影有些孤寂落寞。
看着他们俩,我的眉毛挑了挑,若皇甫演真的喜欢紫兰,何不成全呢?皇甫演自小随军远驻北藩,所以如今已经二十八岁,却还未娶妻,紫兰跟着他也算不会受委屈,而我又了了一桩心事。
紫兰见我看着她,脸色变了变,似有一些慌乱,我朝她笑笑,她也挤出一丝笑容,却很不自然地低下头,眉宇间愁绪渐浓。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怕身份的悬殊吧。
正想着该怎样撮合有情人,却听东方雯“扑哧”一声,我回过神,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她看着我和南宫曜拉着狗儿的手,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呢!”
我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南宫曜,却见他淡笑着看我,眼底有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心颤了颤,面上却佯怒道:“好啊,雯儿什么时候学会打趣姐姐来了。”
东方雯咯咯地笑着,莲馨的眼里闪过幽怨和痛苦,后迅即掩去,羽雪的眼神复杂。狗儿却拉了拉我的手问道:“姐姐,什么叫一家三口?我经常听齐娘说呢,可是狗儿不懂。”
我苦笑着看向狗儿无辜画着问号的脸,狗儿就是这样,有时候聪明的,让你觉得他像神童一样,有时候却笨的可以,比如说此时。正不知怎么说,南宫曜温和道:“就是一家人的意思。”
狗儿道:“是吗?那我们就是一家三口。”
真是童言无忌啊,众人都笑出声,我不由苦笑连连,狗儿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笑着抚了抚他的头道:“狗儿没错,也可以这样理解。狗儿就像我们的亲弟弟呢。”
狗儿听了我的话,小脸绽放开心的笑容,笑道:“嗯,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永远也不分开!”
我笑容有瞬间的凝滞,假笑两声以掩心虚,永远吗?太长了,我办不到啊!对不起了,心底重重叹气,最近我经常叹气啊!
南宫曜和静王终是走到那群不知是在谈论国家大事,还是谈论风花雪月的人群当中,我抱着狗儿靠着枫树干坐在地上,地上的草很厚实,很软,很暖。这里真的很美,我都有点怀疑那个“天赐枫林”的传说是真的了,否则怎会有如此美的地方,就像上天精心修剪过的一样。
我正式介绍道:“这位是狗儿,狗儿同学,这位是东方姐姐,这位是独孤姐姐,这位,你肯定认识啦,就是你雪姐姐啊。”
东方雯笑着摸了摸狗儿的头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是啊,长得很俊呢,长大后定是个美男子。”莲馨也笑着说道。
我调侃道:“对啊,不知长大后会碎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狗儿疑惑地看着我们,问道:“什么叫‘碎了多少少女芳心’?”
呃,这“三千问”又冒出来了,我笑了笑,心想这样会不会教坏小孩子。却听东方雯笑道:“这是在夸狗儿呢,说狗儿长大后会得到许多女子的喜欢,会有许多女子想着要嫁给你。”
狗儿突然急急地道:“不行的,曜哥哥说,男子汉不可三心二意。真正的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是两个人的相守。而且……”狗儿脸色羞红地低下头去闷声道:“曜哥哥说,若是狗儿听话的话,以后等姐姐有了孩子,就会将姐姐的孩子嫁给狗儿……”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听了狗儿的话,我唯有震惊,早已溃烂的心,长了新肉,如今却又开始泛疼起来,南宫曜会说这种话么?他对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干什么?眼睛不由看向坐在那边的南宫曜,他也正好向我看来,见我看他,眼里闪过欣喜和丝丝柔情,我的心动了动,看着他含着柔笑的眼睛,心湖轻轻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回神……
“是吗?”莲馨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透着一抹萧瑟。
我惊醒,刚才我是怎么了?南宫曜说得再好听,又怎样呢,他终归还是又娶了别的女子,缘已尽,何必自扰呢?心里自嘲了一番,面上对南宫曜淡淡笑了笑,轻轻地避开他瞬间变暗的眼神,看向狗儿笑道:“狗儿可要说到做到哦,一辈子只有一个爱人。”
狗儿点了点头道:“那姐姐什么时候会生个孩子呢?”
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啊,我打趣道:“怎么?狗儿急着娶新娘子么?”
狗儿脸色红了红,映得粉嫩的脸蛋更加可爱了几分,眼神躲闪,含糊道:“狗儿才没有,是曜哥哥说,姐姐的肚子里会有宝宝的,将来还会陪着狗儿玩,那样狗儿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听了狗儿的话,不禁再次感叹童言无忌的力量,心里恨恨地想着,南宫曜为何会跟个小孩子说这些话?根本连房都没圆,哪来的孩子啊?这不是欺骗小孩吗?我叱道:“那是王爷跟狗儿说着玩呢,狗儿不要当真了啊。姐姐有宝宝不知得哪年呢。”说完,脸上烫了烫,我怎么越描越黑了呢?
东方雯最先笑出声,暧昧地瞥了眼我的肚子道:“呀,要小心呢。”
我板了脸,不再理她,这丫头,今天怎么那么爱拿我取笑呢?
狗儿脸色暗下来问道:“真的吗?曜哥哥只是在跟狗儿开玩笑的么?”
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脸,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叹道:“姐姐只是不想将狗儿束缚住,狗儿应该是自由的,姐姐希望狗儿以后都会是自由的。”抚了抚狗儿的头道:“所以姐姐不想用这种理由将狗儿困住,狗儿以后定有一番不同更清新、更鲜活的人生,懂吗?”
狗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莲馨面色有些恍惚,甚至有丝苍白,两只手绞着手帕,身子微颤,似在极力忍着什么,忽然道:“抱歉了,各位。莲馨身子有些不爽,想去那湖边走走,先失陪了。”她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向我们欠了欠身,没等我们说话,便转身走向枫林深处。
东方雯喊道:“小心安全,别跑远了!”声音里有明显的担忧。
咦?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东方雯居然在关心莲馨,东方雯见我看着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姐姐看什么?”
我笑了笑,叹道:“雯儿懂事了。”
东方雯一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经历得多了,不懂事也不行啊!”淡淡怅然的语气,似经历沧桑后的一句最普通的独白,却深深触动了我的心。她终还是懂得了这些,如今对她来说是好事吧。
羽雪面上表情却是很自然,没有丝毫不快,好像我们说的不是她的丈夫一样,不由感叹难怪南宫曜这般宠她,真是处变不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