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却见云岫、紫兰和九成匆忙进屋,看着我和林父满面哀戚的样子,再看看床上的林母。紫兰忽然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夫人”,九成面色也有些难过,云岫却神色凝重地走上前,把了一会儿林母的脉后,道:“没事,只是种假死状态,还有救。”
听到云岫的话,我惊喜地看着云岫道:“真的?”
云岫点头,我兴奋地搂着云岫的脖子道:“大哥,你……你……你真好!”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没有建设的话,说完哽咽起来。
云岫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这就是梦儿对大哥的评价?大哥受用了。”
我忙松开手坚定道:“大哥就像梦儿心里的神一样厉害呢。”
云岫不再理会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打开,是一排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银针。云岫拿出几支银针,朝林母身上扎了几针,林母便幽幽转醒,林父一喜,忙低了身子道:“心儿。”
林母看着他留恋地笑了笑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活着,没了我,还有两个女儿呢。还有一定要找到然儿。”
林父心虚道:“你知道了?”
林母道:“刚才听你说要陪我,我差点没跳起来好好说道你一番。”
林父笑笑道:“你醒了就好,你若不想我跟着你去,你就回来。”
林母神色微变道:“你这样我怎能放心地走。”说着看向云岫道:“这位神医该如何称呼。我听梦儿喊你大哥……”
云岫温和笑道:“在下云岫,算不上神医,虚长梦儿几岁。”
林母笑道:“好,梦儿有你这样的大哥,我也放心了。”
林父看着云岫忽然道:“云公子刚才说有方法可以救内子?”
云岫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道:“方法是有,但是需要药引和药方两样。药方轻而易举便可得到,但是药引,却很难。”
林父道:“那药引为何物?”
云岫看向我们,皱着眉头道:“其实夫人得的不是病,而是一种蜗思情蛊。中了这种情蛊的人身体会渐渐虚弱,但是反应缓慢,按道理也能活到寿终正寝之时。但是被中此蛊之人,不能有忧思,不能受刺激。而且这种情蛊还兼有一般情蛊的反应。”说着别有深意地看向林父。
我疑惑地看着林父,却见林父眉头紧皱道:“谁会给内子下这种蛊?”
云岫收回视线道:“看情况也不会是林大人。”云岫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便解释道:“中情蛊者,必为两人。这种蛊毒最先是由前朝最后一任皇帝仓颉帝命御医所制。传说他制此蛊毒是为了他最宠爱的雅妃。传言说雅妃为人孤傲,不屑与仓颉帝为伍。仓颉帝便强迫雅妃服下蜗思情蛊,让他们的命联在一起生生世世。相传最后太祖皇帝打入前朝皇宫时,雅妃自尽,仓颉帝也就跟着一起死了。解这种蛊毒的药引是施蛊者心甘情愿的心头血。”
我惊讶地看着云岫道:“就是说,还有一人中了这种蛊毒。而且和娘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且生生世世都连在一起。而只有那人心甘情愿将血给娘,娘才能活下去。”
云岫点了点头道:“但是施蛊者的症状与被下蛊者又有所不同。施蛊者中蛊后身体会有些虚弱,但是不会像被下蛊者有那么多的禁忌。可是若被下蛊者因受了某种刺激或思虑太多而导致身体严重虚弱,那施蛊者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甚至更重。”
我想了想道:“所以那个施蛊者如今身体也不会好多少。”说着看向林父道:“爹知道给娘下蛊毒的人是谁吗?”
林父脸色惨白,退后一步道:“怎么可能?”
我上前一步道:“爹,那人到底是谁?”
林父苦笑一声道:“何必?”看了一眼同样惊诧疑惑的林母道:“是当今皇上。”
这句话无异于一声惊雷,众人全都讶异地看着林父,就连云岫和九成的脸色都有些变化,紫兰就更不用说了,嘴巴张得都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林父接着道:“不是我,就只能是当今皇上了。”然后是一段陈年往事。
皇上和林父是好友,同时遇到年轻貌美的林母,并且都爱上了她,但是林母却独独倾心于林父。皇上为了顾全与林父之间难得的朋友情谊,便退出成全林父和林母。只是从今后,林父没有皇上的允许,不得退出官场。还得帮助皇上治理国家。林父便同意了,做官一直到现在。
听完林父的话,我想了一会儿道:“皇上最近身体也很不好,若真是他下的蛊。倒也说得通。”
林父道:“没想到他会给心儿下情蛊!”说着叹了一声,无奈又心疼地看着林母。
林母紧皱眉头,神情似震撼至极,眼里蓄满泪水道:“他这是何苦?当初明明是他……”说着声音哽咽不能自持,深吸了几口气才道:“难怪他身体一向健康,如今也病得如此严重。”说着泣不成声,一直喃喃着“他这是何苦”。林父一直在旁安抚着。
我心凄然,没想到皇上用情竟会这么深。可是林母的病还得治啊。看向林父道:“爹,若是去求皇上自愿献出心头血,有多少把握?”
林父沉思一会儿道:“难啊!曾经若不是翅北王叛乱,皇上也不会同意我和你娘的婚事。他既决然地下了这种蛊,要劝他自愿,很难。”说着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再难我也去求。”说完就要出门。
林母忙道:“潜……”
林父回头朝林母安慰地笑了笑,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只溶在那一笑里。
目送林父出门,林母有些懊恼道:“他这辈子终是为我所累啊!”侧了头抹了一下眼泪,又道:“他这辈子只求过一个人,只求过一件事。如今又要为我去求那个人了。”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忙道:“娘不要那么自责。爹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娘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就是对爹最好的回报了。”
林母笑了笑,眉宇间仍有一丝懊恼,我心里叹了声,终没再说话。
林父回来后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林父一脸愧疚懊恼,腿有些不便地进了屋。见林父的样子,我的心凉了半截。又听林父道:“宫里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皇上下令,除暂时辅政的三位藩王外,不见任何人。就连要进宫探病的崎王和静王都被挡在宫外。我在宫外跪了一下午,皇上都没有召见我……”说着重重地叹口气,缓步走到林母床前,突然笑了,道:“这或许就是命吧。心儿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母无奈道:“你这样不省心,怎能让我放心。”
三位藩王可以进宫?南宫曜!脑子里灵光一闪,可以去找南宫曜。心里忽然一喜,忙道:“爹,娘,你们不要泄气,还有转机!我去求南宫曜。”说着就出了门,走到门口,回头道:“等我消息!”
云岫也跟了来,眉头微皱,看着我的眼神有着一丝忧虑,我笑道:“有希望该高兴才是。大哥皱着眉头干什么?”
云岫叹道:“梦儿知道的。让羽南王带你进宫此事不小,而羽南王又……”
我知他为我担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总要一试的,大哥放心。”我脚步不停,看着远处,声音有一丝飘渺道:“况且南宫曜也不是那种对女人趁火打劫的人。”
云岫眼光暗了暗,道:“我带着你走吧。”说着揽着我的肩,我顺势搂着他的腰,云岫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到了羽南王府,我一见齐居延便问:“王爷在哪?”
齐居延道:“在书房。”
我不再理会他,直奔书房,此时天已经昏黑一片,书房灯火明亮,南宫曜的剪影映在窗户纸上,显得那么迷离而遥远。
走到书房门口,我定了定神,站在门口喊道:“王爷,妾身有事相求。”
书房里传来几丝声响,门吱呀一声打开,南宫曜站在门口有丝疑惑地看着我,看到云岫,脸色微沉了沉。我忙上前道:“求王爷带妾身进宫面见皇上!”
南宫曜看了眼云岫,又将目光移到我脸上,眉头微皱,沉思了一会儿道:“好!”
我心里又喜又感动,他竟连什么事都没问,就答应了,又加了句:“就现在。”
南宫曜面有疑惑,却没有多问,回屋更衣。又命齐居延给我找了件小厮的衣服,让我假扮南宫曜的小厮进宫,说辞由南宫曜定。云岫则找齐居延要了一个干净的小罐子。
齐居延备了马车,南宫曜没有要马夫,却是对着云岫笑道:“麻烦云教主委屈一下担任本王和王妃的马夫了。”
云岫温和笑道:“能为羽南王赶马是云岫的荣幸。”
我知南宫曜是希望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但是要云岫赶车,我总觉得他有些公报私仇的成分在里面。
马车被赶得又快又稳,我心里对那药引的事情仍有些疑惑,便从车中走出,坐到云岫身边。云岫见我出来,便道:“梦儿还是坐里面,外面风大。”
我笑道:“没事,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
云岫道:“有什么事,就问吧。”
我问道:“取血时要注意哪些问题?”
云岫道:“必须是自己动手,自愿将血放入准备好的罐子中。”
我不由看向那个罐子,虽然罐子不是很大,但也得至少2000cc的血才能盛满,我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道:“这罐子要装满吗?”
云岫好笑道:“当然不是,只要一碗即可。罐子还另有用处。”
我笑了笑,云岫正色道:“梦儿想好见到皇上该怎么说了吗?若不是皇上自愿,那心头血就算再多也是无用的。”
我叹了口气道:“希望他能够想开。梦儿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总要一试。不过若他真的爱娘,就应该会被说动。”
到了宫外,云岫将罐子交给我,又塞给我一个布包,便坐回马车,看着我们道:“包里有止血的草药和取血的银针。”说着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道:“尽力就行,切不可做傻事。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林夫人肯定是不愿见的。”说完深看了南宫曜一眼。
我不禁有些心虚地笑了两声,道:“大哥放心吧。”
回头看着那道宫门,心里不禁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深吸一口气,跟着南宫曜进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