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温馨之家
云海已经是六个光头和尚到家,二枝花开放。玉海只有二个和尚,身边没有女儿。在刘青山在世时,云海就把二女儿仙珍过继给了玉海,玉海把仙珍当掌上明珠,十分疼爱,在那个苦菜半年粮的大集体年代,仙珍有福气,免受了许多的苦。
云海家就不一样了,六个光头和尚,光吃的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大俩岁,正是应了那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话。
生产队分得那点口粮根本不够吃半年,四喜和几个拿动掏苦菜铲铲的几个弟妹,一放学,分头出动,各奔东西,去掏苦菜。不能在一个地方,因为一个地方不够大部队掏挖,不如分散作战,掏挖的多。
鲜嫩的人吃,老的苦菜和根根喂猪。
苦菜的吃法就多了,在这个九口之家被发扬的淋漓尽致。
首先是把苦菜拿开水烫个透,再凉水浸泡一下,挤进苦水,拿上滚烫的胡麻油在辣子上,凉拌着吃,奇香无比。把苦菜开水烫过,腌制酸苦菜就饭,那又是另一番滋味。玉米糊糊熬苦菜,高粱窝窝蒸苦菜,苦菜酸稀粥,一吸溜就是几碗。
四喜特别喜欢乡村的味道,一个时代是一个味道,总让他咀嚼不透,品尝不够。
大集体时代的河套乡村味道,就是一碗酸粥,一瓶河套老酒;一杯川字牌砖茶;一袋浓浓的呛的人咳嗽的老旱烟叶子。只要你仔细闻闻,这些味道,酸,辣,苦,甜组合在一起,成了地地道道的乡村的味道。最难忘的,是那一碗酸粥的味道。
说起大集体时代,那一碗酸粥,养育了千千万万的河套人。那酸酸粥中透着甜,透着生活的乐趣。酸饭是内蒙古西部区民间特别喜食的家常便饭,味酸开胃、清凉下火。按照生产工艺的不同,制作酸饭的原料主要是糜子和黄米,以糜子为佳。
河套地区的酸粥,相传是山西河曲人走西口到河套的开始流传的。
山西河曲人吃酸粥还有一个故事:北宋年间,辽兵经常入侵。一次,老百姓正在淘米准备做饭,忽有辽兵来袭,老少丢下尚泡在水中的糜米尽皆出逃。几天后兵退还家,发现浸泡在水中的糜米已经发酵变酸,想丢掉又舍不得,将就煮熟,权且充饥。出人意料的是,做出的酸米饭精气凝聚、黄亮坚韧、异香袭人、酸爽可口,色、香、味俱全,人们顿时愁容化作笑颜。从此后,酸米饭便载入了河曲传统饮食文化的史册,世代相传,延续至今。
“酸米饭”是河曲独有的,河套人喜欢的。酸米饭可分为酸粥、酸捞饭、酸稀饭三种做法。酸捞饭和酸稀饭,通常在夏天吃,酸粥则是一年四季断不了的一口早饭。
酸粥上面可以抹辣椒,芝麻酱,紅腌菜等。
爬山调里唱:“山药酸粥辣角角红,你是哥哥的心尖尖上的人”。“喝酸米汤口不渴,想妹妹想的心难活”。
煮好的酸粥酸得纯正,酸得地道,河套人对它情有独钟自不必说,外乡人品尝后也是赞赏不绝。
酸捞饭的副产品——酸米汤尤其值得一提,用笊篱捞过煮熟的酸米饭后剩下的汤,堪称酸米饭之精华。从中医养生学的角度讲,酸米汤具有益气、养阳、润燥、清热、解毒、防暑的特殊功效。
河套姑娘皮肤水嫩,这和长年累月吃酸米饭喝酸米汤有着密切的关系。
吃酸米饭有两样好处,一是非常耐渴,早上吃酸粥,在田里干半天的活,也不会觉得渴。炎炎夏日喝一碗酸米汤特别过瘾,尤其在夏天割小麦时候,什么饮料也比不过这酸米汤。
每天一早上,酸粥的味道弥漫整个村庄。只要天气一转暖,大多数的男人们不愿意坐在自己的炕头吃这碗酸粥,而是端出来和邻居们一边叨啦一边吃。看看谁家的酸菜有味道,谁家的辣子辣。说说笑笑中,推推让让中,一大碗酸粥进了肚。
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规定,河套农村吃酸粥是一人一个碗。大人的碗是特别的“大老碗”,是平常的碗容积的三四倍,一碗饭就可以打饱嗝。
王英做酸粥特别有讲究,第一次做酸粥,向别人舀一点酸浆作为引子。如果没有,需要自己用少许食用醋加温开水,在陶瓷罐浆米一二天,有点酸味了再做粥,然后把浆米汤倒出一小碗,其余全部倒入锅里,锅开了把米汤舀入陶瓷罐,加入米,再加入那提前舀出的浆米汤,放在热一点的地方发酵。
煮酸粥,一要火慢,大了容易糊底。二要勤搅动,朝一个方向。三要水量适中,多了太软,少了发硬。妈妈做出的酸粥软颤颤,黄晶晶,有味道,四喜特别爱吃,乡亲们也夸奖王英的酸粥味道好。
“酸米饭”给家乡人心里刻上了印记,家乡人无论走到哪里,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它,有一种情愫就会弥漫开来;“酸米饭”情结,其实是一种思乡情结。是的,只要乡村还在,乡村的味道就永远不会消失!
为了全家人九张嘴,云海使出来浑身招数,半夜去离家三四里的沙窝里,西河湾开荒地,有时候一干到通宵。
开荒地,一要挖掉红柳沙蒿,平整好还要一锹一锹翻过,打好地堰子,挖好淌水渠。开一亩荒地,要费一个月的时间。
白天还不能耽误生产队的农活,稍微出工不出力,生产队长就要指责扣工分。生荒地只能偷偷摸摸种三年,头一年什么也不长,只能种黄萝卜,不费地。
第二年种点黄豆绿豆养地,第三年才能种小麦和玉米之类。不到三年,工作组和生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全部充了公。
过去的开荒地被割尾巴就剩下几根毛毛,云海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再开荒不止,前前后后有几十亩。
王英更是云海的铁帮手。
一年四季喂母猪,下下了猪儿子卖了补贴家里开销,为了保证老母猪膘情好,产子成活率高,坚持一年三季喂鲜菜,天刚蒙蒙亮,就到露水冰凉地里掏猪菜,到腰间被恶露打湿,种下了病根。
就这样,还是入不敷出,云海瞅机争取生产队让出外搞副业的名额,到工地上盖房,扣土坯,挖大渠,修路做桥。每天平均挣二元多钱,还要给生产队交一元二角副业款,剩下的补贴家用。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停课了,云海急得愁白了头。
四喜勉强读完了初中。
这真是:半天掉下一把铡草刀,割的身上没有几根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