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罗睿虽然是非常地恨张昱当着众人耍戏了她,但哥哥一提让他们离开工地的话,她又有点舍不得了,她知道哥哥的意思,那将是让他们在眼前永远地消失,再也见不到面了,人海茫茫,他们马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终。
她深知自己的性格,不堪平庸,就喜欢这麻辣的口味,而张昱在她的心里恰恰就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其辣无比的‘朝天椒’,他感觉被辣得有些发麻,发木,甚至是发痴,发呆。她感到够味,过瘾。这样的生活才刺激,才好玩,才有光泽,才有意义。
她很害怕失去张昱。害怕张昱一旦离开了她,生活中就再无趣可言了。一派的阿姨奉承,听了就让人烦。她除了喜欢张昱的性格外,更是喜欢他这个人,他在她的心目中越来越完美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华横溢,他具有她所有的欣赏点和爱慕的地方。她努力地找到了张昱的一点不足,那便是对她不够热情,忽冷忽热,人少的时候不愿搭理她,人多的时候发飙似的去抱她,甚至还请求吻她。
人们都说女人是本书,美丽漂亮的女人是一本厚书。张昱在罗睿的心里也是一本书,一本厚书,一本读不懂的厚书,而且本书既无注解,又无诠释,全凭罗睿自己去领悟,这就很难做到不出错,不偏差。
看到罗大泡走了,工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聚了回来。
“工友们!我们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地受气了!分明是菜里有鸡粪,可是被她蝴蝶迷给倒掉了就变成没有了,还不让我们讲话,动辄就是扣工滚蛋!相信项目部的其他领导不会都是向他罗大泡一样的。”张昱在煽动着。
“是呀!他不讲理,项目部总该讲理吧,项目部要是再不讲理那不是还有总公司吗?还有老板吗!”刘汨总是和眼镜配合的恰到好处,他见眼镜在扇风,马上就点火。
“对!我们找刘经理去!”
“我们不找罗大泡了!”
“要不就打电话找老板吧!”
“走!我们大家到项目部讲理去!”李栎一见风起火燃,马上推波助澜地大喊着冲了出去。
一群人马上蜂拥着跟在李栎的身后冲出院子。
“师傅们请等一等!我有话要说!”张昱见大家像疯了一般乱喊乱叫地,忙喊住大家。
在前面的李栎一听张昱再喊停,马上收住了脚步,大家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张昱。
现在张昱在师傅们的心中信誉是很高的了,一是在揭示板前初见他的睿智锋芒,二是他在联欢晚会上的不凡表现,三是他在厨房门前的挺身而出,不畏强暴,深得大家的佩服。只听张昱大声地说:
“师傅们,我们去项目部是去讲理的,而不是去吵架的,你们说是不是呀?”
“对!你就说怎么讲吧?”
“我们听你的,小乞丐!”
大家喊叫着向张昱围了过来。
“好!我们既然是去讲理的,那我们自己首先要有点条理,我们要说的事情都别落下,我个人想到的是:
第一,伙食水准太差,我们要问清到底每人的标准是多少?要求项目部对改善伙食做出个承诺;
第二,罗大泡乱罚款乱扣工的现象应该马上停止!也要问清他罚扣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是项目部定的我们执行,否则我们不执行!
第三,我们要问清罚扣的款项去了哪里,是不是中饱私囊了?那样的话我们不服!
第四,菜中的鸡粪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她蝴蝶迷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既然没有鸡粪那她抢去倒掉干啥?所以。我们要求项目部责令蝴蝶迷向工人道歉,重新做一道同等水准的炖鸡块补给所有的工人,因为鸡粪是炖在一个锅里的,可以说大家都吃到了鸡粪,所以要每人有份,该款项由蝴蝶迷自付,并且就要做在今天的晚餐中。
第五,上述四条要求项目部给以解释并作出相应的决定,否则今晚的晚餐我们就绝食了!
宣布完这五条后,张昱向大家征求意见:“我这样讲不知道可不可以,谁还有补充的?“
“可以了!“
“太好了!”
“就这些吧!‘
“还有做菜的卫生太差,汤里有泥,菜里有皮。要蝴蝶迷做个保证吧!”
“不!要把蝴蝶迷赶出工地去!”
大家嚷着,叫着,喊着???????
“好了,我们现在就先说这些吧!走!去项目部说去!”
李栎大喊着向项目部冲去,众人跟在了后头,有凑热闹的,看热闹的,也有首当其冲的。
项目部里刘经理刚刚吃完饭,正在和资料员小张说着什么,忽然见冲来这一大帮子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走出去问个究竞。
刘经理是项目部的总经理,而罗大泡则是副经理,但刘经理顾及罗大泡和老板是同乡,加之有蝴蝶迷与老板的那种神秘的特殊关系,事事都由着罗大泡,什么事都由罗大泡做决定,连项目部的财务都由罗大泡掌管,本来项目部的财务是由刘经理掌管,包括进料选材,有一次刘经理的一个朋友求他销点木板,刘经理便按市场价进了一车,木板拉回来后罗大泡就说质量不合格,拒收!弄得销售商无可奈何,只好又找其他的朋友转销,刘经理大失体面,以后索性就不管了,一切都交给了罗大泡,自己倒是落个清静,一心抓工程,所以有人管罗大泡叫项目部经理,管刘经理叫工程部经理,他倒也不介意,整天的你好我好他也好,一心扑在了工程上。
今天刘经理一听大家是冲着罗大泡来的,便向资料员小张使眼示意,让她快去找罗大泡,而他对工人应对着说:
“大家提的意见很好,我一条一条的都记下来了,谁还有要说的吗?”
“我们暂时就这些了,请刘经理给我们一个答复吧!“张昱向刘经理跟前走了一步又说:
“刘经理,你看这些师傅都在等着你马上给一个公正的答复呢!“
刘经理笑了笑说:“这今天菜里吃出了鸡粪这事,因我当时没在场,要做一番调查再做决定,伙食的标准吗——”
刘经理还没有说完,人群里有人高喊:
“鸡粪的事不用再调查了,就是我吃出来的!”
“啊,什么事都不要太急,都是要重证据的。”刘经理有意地拉长着语调,一是在拖延时间,二是有自己的私利目地,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工人在菜里吃出鸡粪的事,也知道后来被蝴蝶迷抢了去倒掉的经过。
“刘经理,你要是这样讲的话那我就只好去找来一只老鼠,让它钻到下水道里把那鸡粪叼出来了。”张昱诙谐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刘经理双手一摊又说:
“一会罗经理来了我们还是听听他是怎么说吧?”
“我们不听罗经理说,我们就是要听你说!”
“他没法了我们就给公司打电话!”
“对!给老板打电话!”
大家疯狂地喊着。
张昱又向前走了两步,高声地对刘经理说:
“刘经理,我们也知道你没法了。不过有法的人有哇,不知你是否支持我们找到此人?”
“好!只要能解决问题,我会大力支持你们的!”刘经理保证着说,心想,在这里除了罗大泡那还有那样的人呐?
“那好!大家都听到你的话了。那就请你给我们拨通老板的电话吧!”张昱坚定地说。
其实,刘经理也有此意,一拍即合。
很快地电话就拨通了,张昱简单地反映了目前的情况和工人们一致通过的几点意见,老板非常爽快地当即讲了四点;
第一,食堂的饭要正常地吃,不要饿坏了身体;
第二,不能影响工作,所有的人都要正常地上班;
第三,他将在近期马上来工地处理此事;
第四,对反映问题的人表示感谢。
最后,老板又和刘经理说了一阵子的话,刘经理放下电话大声地对工人们说:
“老板对你们反映的情况十分的重视,对罗经理和蝴蝶迷的一些错误做法要求立即纠正,所有的人明天都要正常的上班,我将转告罗经理,他说让一部分人离开工地的决定已经被老板否决了。”刘经理稍稍地停了一下,又提高了嗓音大声地说道:
“各位师傅,老板对今天发生的鸡粪事件十分地恼火,对你们反映的伙食问题深感歉意,强调每人每天10元的伙食费,不得有丝毫的克扣。他将派人彻查此事和对工人的乱罚乱扣问题,老板本人也将在近期来工地,那时,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决,你们就先回去等着吧。”
“好!刘经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张昱转向大家说:
“各位师傅,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回去吧,大家把要向老板说的话和要讨的公道都准备好,等老板来了再说。”
“那好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李栎带头喊着转身向回走了。
“好!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大家蜂拥着而来,又蜂拥着而退。
屋子里,罗大泡正在和蝴蝶迷呕着气。
“我和你说多少遍了,尽量地不要去招惹那帮子东北老,怎么就不记着呢?”罗大泡使劲地把帽子摔在了桌子上。
“是我去招惹他们了吗?没他们缸也没他们茬的偏偏就到我这里来逞能,我看那,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
蝴蝶迷是多有心机的女人那,每每在关键时刻她都不是去和罗大泡硬碰硬,而是在踢足球,把问题一下子都踢给了罗大泡。
“胡说!那菜里的鸡粪是我放的吗?”罗大泡怒吼着。他第一次这么大胆地用手指着蝴蝶迷说:“你还舔脸说是冲着我来的呢!”
“哎吆!长胆了,翅膀硬了,敢和老娘这样的讲话了!”蝴蝶迷本来已经走进了里屋,听罗大泡一喊转身又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并不是很生气,而是面带笑容地对罗大泡说:
“练胆呢?你的胆可是越来越肥了!是那个小妖精教的你吧,就连菜里有块鸡粪这么一点点小事你都摆不平,你还能做什么呀。亏你还是项目部经理呢,晚上再去找那个小妖精,让她再好好地教教你吧。”蝴蝶迷说完自顾转身回里屋去了。
罗大泡喘着粗气,闷闷地‘哼’了一声,他把帽子又重新戴上,也转身出屋,刚一打开门,就与慌里慌张赶来找他的小张撞了个满怀。
“罗经理,快去项目部看看吧,那么大一帮子人都在项目部里闹呢。”小张没头没脑地说。
“让他们闹去吧,告诉刘经理,所有去项目部的人每人扣一个工!”罗大泡说完独自走了。他是去娱乐中心找他的房小姐去了。
房小姐的名字叫房艳,就是蝴蝶迷提到的小妖精。
罗大泡和房艳的暧昧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工地开工典礼的晚会上,该娱乐中心靓牌小姐兼舞后的房艳认识了项目部里的头面人物罗大泡,两人一见如故,双方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罗大泡经常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去娱乐中心玩,还美其名曰是捧场,娱乐中心的老板自然也将罗大泡捧为财神,毕恭毕敬着,尽其能事地为他和房艳的美事创造条件。两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越来越胆大,越来越公开。
一些场事,罗大泡都要把房艳请来陪酒,并自豪地把房艳介绍给大家:“这位是你们的嫂子。”
蝴蝶迷也是从工人的一次斗口中知道此事的。
其实,蝴蝶迷也是懒得管罗大泡的这些破事的。觉得他也就是寂寞难耐,出去开开心,寻找一下快乐而已,因为自从她来工地和老板旧梦重圆之后,她便开始渐渐地疏远罗大泡,为着她和王老板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梦成真做着准备,甚至对罗大泡的夜不归宿而悄悄地感到高兴,以为罗大泡是在有意地促成她的终身好事,可是时间一长,人们便开始说三道四,甚至有人当着她的面说罗大泡如何如何,蝴蝶迷感到有点挂不住面子了,便严厉地警告罗大泡说:如果再这样的继续下去她就同他一刀两断。
可是,罗大泡已经不是当年的罗亚光了,她不但对蝴蝶迷的正告嗤之以鼻,而且变本加厉。他几乎是什么事情都要向房艳说,而房艳也是极尽情人之责,乘他和蝴蝶迷的感情紧张之际,劝他离开蝴蝶迷。以便他们两个人长相厮守。
“一个在你结婚的第一天就牢牢地给你戴上了绿帽子的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呀,这男人有两怕,也可以说是男人的两大不幸。”房艳一边给罗大泡削着苹果皮一边说,她是听了罗大泡方才好一番诉苦之后才这样说的。
“男人有哪两怕呀?”罗大泡向房艳跟前凑了凑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房艳把削好了皮的苹果送到罗大泡的手里后简单地擦了一下手,绕到了罗大泡的身后趴在了他的背上说:
“这第一就是怕下岗丢职,男人要是下岗了,丢职了,连流浪狗都不如。”
“那第二呢?”罗大泡略有所思地问。
“第二呀就是怕戴绿帽子!”房艳把双手放在了罗大泡的头上,然后顺势下滑,紧紧地勾住了罗大泡的脖子。
罗大泡的心里猛地颤了一下,暗说我这辈子算是倒透了霉了,戴着这顶绿帽子怎么就没感觉到这是耻辱和不幸呢?真还就没有怕过的感觉,他能容忍蝴蝶迷在其他的男人跟前风情万种,甚至是家里来了男人,自己就早早地躲了出去,给人家让地方。哎!真是惨呐,惨到家了!
一脸沮丧的罗大泡马上收住了自愧,一回头看到他背上的房艳正在侧着头甜甜地看着他笑时,便一把将她从背后抱到了胸前诙谐地说:
“怪不得别人都叫你‘小妖精’呢,原来你真是妖得很也精得很纳!”
“这都是你告诉我的呀,怎么不记得了?”房艳抬起双手紧紧地夹住了罗大泡的脸颊说: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样的话了?”
“你的表情那!瞧!你刚才还在告诉我说:你这个小妖精咋什么事都知道呀,把我的根底掌握的一清二楚呢?”
“好你个小妖精,竟敢如此的取笑我!”罗大泡将怀中的房艳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阳光还是那么的明媚,气温还是那么的寒冷。所不同的是工人们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挂上了欢乐。
罗睿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就来到了工地上,她今天特别着意地打扮了一番,因为她连续几天的失眠,双眼有些红,眼圈也呈暗黑色,她恨死了那个捣蛋的眼镜,在心里编制着各种制裁他的方案,可后来又都一一地被自己否定了,不是因为太黑,就是因为太狠,要不就是太不近人情了。
罗睿将自己忧虑的心情放入手提袋中,紧紧地拉上拉链,面目中表现出一幅自然放松的表情。她想尽量地面带微笑。以免被工人们误会成是在打击报复他们,可是她无论如何努力,始终也是笑不出来。
她心不在焉地走上二楼,本想是去样板间重新铺一下图纸,校正几个数字,可是当她刚刚走到样板间的隔壁时,发现昨天新上的天花板龙骨架子歪歪扭扭的,而且还是七高八低的,她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迅速地从手袋中取出笔,在墙上重重地写上‘重做’两个字。可是,当她写完后又觉得有些生硬,便又将其擦掉,改成了‘不平’两个字。
她耐着性子又去看软包墙的垫底木线,不但不平,而且木线的间距也有误,她连想都没想,就在墙上大大地写下了一个‘拆’字,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罗睿真的是很生气,人怎么都这个样子呀?昨天我特意告诉又告诉他们,怎么还是做成了这个。她手里拿着几张图纸,胡乱地翻看着,似乎有几处都存在着问题,如果把灯放在灯池的中间,喷头又显得不协调了,温感也偏斜了,本来设计人员都已经设计好的四周灯带加四盏筒灯的。可是甲方的一个什么人非要求大顶灯,哎!没办法了。
罗睿摇了摇头,她无心再研究图纸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着。
突然,她想起昨天的‘监理’会议曾批评她们工程中吊顶的吊杆有没固定好的现象,膨胀螺栓拧的不紧,松动,存在很大的隐患。在别的工地就曾发生过因吊杆不牢,致使维修工人连同吊顶一起掉下了,造成了顶毁人伤。她想了一下,便走出屋子,想去跟吊顶的师傅们贯彻一下监理的意见,强调一下质量问题。
张昱和李栎他们正在向楼上搬吊顶用的龙骨,当他们路过样板间时正听到隔壁房间里两个师傅在议论:
“你还真别说,这罗工的‘拆’字写的还真有力度。”
“狗屁的力度啊,她的大学可能就学了这么一‘拆’字,所以才到处乱写的。”
“不是的呀,你看这里还有‘不平’两个字呢。”
“她也就会写这么几个字了,对了,还有‘重做’,我真怀疑她读的大学是幼儿班那还是扫盲班。”
“这小妖女又在练她的‘拆’字了。听到了吗?不只是咱们讨厌她。这些师傅们也是对她恨之切齿”玉珏回头对身后的张昱说。
“我看这小妖女是越来越狂了,得想个办法制她一下。”李栎气愤地接着说。他们将搬上来的龙骨规则地放在了大厅的一角,又都下楼去了。
罗睿信步来到了大厅。这里正在做吊顶的龙骨架子,架子已经做完了,师傅们也都去了别的房间了。
齐整整,亮晶晶的龙骨架子,像小学生的田字格本,平展展地吊在四米多高的屋顶上。一架高高的木合梯子,像巨人一般的立在那里,使她想到了一句话,下海之路,登天之梯。
罗睿站在地上,抬头望着密密麻麻的吊杆,心里在想,这么多的吊杆,是否都拧的牢了,有没有松动的呀?嗨!上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太高了,还是找一位师傅问一下吧。那他们肯说有不牢的吗?她笑自己太蠢了,去问他们跟问自己没什么两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是要上去亲自看一看吧。
罗睿正在思量着,看到张昱扛着一捆吊杆走了过来,便问道:
“哎张昱!这架梯子这么的高结不结实呀?我上去没事吧?”
“不知道。”张昱简单干脆的三个字,进屋送他的龙骨去了。
“啊!结实的,刚才我还看到有两个师傅都在那上边拧吊杆了呢。”跟在张昱身后的李栎大声地说。
“是的,那个师傅还在上边来回地走路呢。”刘汨紧接着说。
罗睿的双脚踩在了梯子上使劲地试了几下,不知是梯子太结实了呢还是罗睿的体重太轻了,竞管她使劲地上下动着,梯子竟安然不动,她相信李栎的话了,梯子是结实的,没问题。
罗睿整理了一下情绪,将手袋挂在了梯子上,吐了一口吐液在手掌,搓了两下,他开始攀梯。
一级两级三级,她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上去了。
四级五级六级,也是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攀到了。
上到第七级时她下意识地向地面看了一眼,啊!好高呀!她又抬头向上看了看,哇!更高呀!她心想:算球吧,不要再上了,还是让他们自己再检查一遍吧。
罗睿正准备从梯子上下来时,张昱和李栎他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张昱抬头看了梯子上的罗睿一眼没吱声,走了过去。后面的李栎嚷嚷开了:
“哎呀!罗工的胆子可真大呀,敢上到这么老高的梯子上去。”
“恐怕也就是上到这么高了吧。”王入不怀好意地说。
“胡说!罗工你真的不敢上到顶端吗?”李栎有些不高兴地说。
“瞧吧,她的腿都有些发抖了,还上什么呀?”王入有些不服气地说。
罗睿是很讨厌别人对她的议论,特别是小瞧了她的那些话,她本来是想下去的,可倔强的脾气却使她向上攀了。
她带着气愤,带着倔强,带着自尊,很快地就攀到了梯子的顶端,她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向下看!壮着胆子将两只手伸向龙骨架子和吊杆,一只手把着龙骨,另一只手握住了吊杆,她本来是想拉一下吊杆,试试拧的是否牢固,可是还没等她拉吊杆的手用力呢,拉着龙骨的手感觉到龙骨架子在动,好像是在下沉,他本能地马上在握吊杆的手上用力,勉强稳住了身体的倾斜。
由于她身体的运动梯子也开始颤动了。
她害怕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将身体紧紧地贴在了梯子上,一动都不敢动了。
“快!快点!张昱快点给我扶住梯子呀!”他毫无顾忌地大喊着。
她等待着梯子被人扶住,等待着梯子停止颤动,双手僵持着。
等了一会,又一会,她不敢向下看,只是凭感觉,感知梯子的下面丝毫都没有她所希望着的跑步声,喊叫声。梯子的下面,静极了,大厅里静极了,乃至大楼里都静极了。
她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该死的眼镜,见死不救!
此时,她还心存侥幸地在想张昱他们可能是以为自己在同他们开玩笑呢,于是,便又大声地喊道:
“听到了吗!快给我扶住梯子呀!我真的怕死啦!”
梯子的下面还是静悄悄地,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回事呀?这帮家伙都在下面干什么呢?他们没听到了自己的喊声吗?于是,她又极尽能量地大叫:
“别再闹了!快过来呀!我都怕得不行了!”
梯子的下面仍然是静静的,她听到的是自己的心激烈跳动的声音,咚咚!听到了龙骨之间的滑脱声,莎莎!听到了吊杆与楼面的摩擦声,嚓嚓!时而伴随有一股股的水泥粉末飘落在她的脸面上。
她不得不仗着胆子向下面看了一眼。
“妈呀!?”
顿时,她被吓傻了眼。原来下面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统统走光了。
好高好高呀!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云里,在风中,在空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荡,在摇晃,在颤抖。把着龙骨的手她不敢再用力了,因为龙骨间的滑脱变大了。她只能用力地紧紧地拉住另一只手中的吊杆,她抬起头,不敢再向下面看了,任凭水泥粉末飘落在她那刚刚擦过高级粉质的面部。
她在希望着。希望着能有人从此经过,帮助她扶住梯子,使她安安全全地从宇宙回到地球。可是下面静极了,一点响动都没有,似乎这栋楼里就她一个人。
她在坚持着,此时抓在手里的吊杆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她牢牢地抓着。身体的重力自然地倾向了抓着吊杆的手臂。
突然,她感觉到抓在手中的吊杆有些活动,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她在心里暗暗地祈盼着,祈盼做吊顶的师傅们在做这根吊杆时钻眼能够深些,膨胀螺栓能做得认真一些,千万千万把膨胀螺栓的螺丝拧的紧一点,再紧一点。可事实上手中的吊杆告诉她,这只不过是她的一种祈求而已。
手中的吊杆在继续地松动着。有一些沙土在流下,她马上想起了监理的告诫:吊杆松动的隐患很大,会弄出重大伤害甚至是生命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颜色,更不知道还将会变出什么颜色,只知道拼命地大喊着:
“快来人那!快来救我呀!”
样板间隔壁的两个师傅听到喊声后便马上跑出房间,当他们看到高梯上双手高吊的罗睿时,都笑死了。
你没看到她的那副惨状:双手高高地举起,身体紧紧地贴在梯子上,就像一个俘虏士兵在胜利大军面前双手举枪投降。
一个工人气愤地说:
“让她吊一会吧,好好地吓她一下,让她再嚣张!”
“你看她都投降了,算了吧。”
“不!等一等,让她好好地领略一下高空中的感觉吧。”
于是,那两个人又回到自己工作的屋子里去了。他们人虽然进屋了,但耳朵却留在了外面,他们全息地接收着和享受着来自高空中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张昱他们几个小工搬完龙骨就去楼上叠板去了。由于隔着一层楼,罗睿的呼喊,张昱隐约地听到了,他马上放下了手里的木板,向楼下看了一眼说:
“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是小妖女再喊,八成是下不来了。”
“好像是,我也听见了。”紧挨着张昱的刘汨也在向下看着。
“走!我们快去看看吧!张昱一边说着一边向楼梯口走去。
“等一会!”站在前面的李栎一把拉住了刚要下楼的张昱说:
“先别去,要让这小妖女好好地享受一下登月的感觉吧!”
“啊!完全失重了,身体在飘,在飞,在游??????。”刘汨一边比划着一边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快点地!”张昱挣脱着被李栎拉住了的手喊着。
“不急,再等一下吧。”李栎就是不肯放手。
楼下的罗睿胆战心惊地站在梯子上,继续着声嘶力竭的叫喊,她心里十分地清楚,自己的生命就系于手中的这根吊杆了,一旦它垮掉将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想,她双手死死地抓着,坚持着,挣扎着。
她不敢再大声地喊叫了,因为每喊一声,由于身体的抖动,吊杆的根部就有杂物落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梯子的下面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睿感到失望了。
万念俱赖时她想到了主,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万能的主啊,快来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情愿就这么着地掉下去呀,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做呢。
再后来她的头无限地膨胀,大脑一片空白,他丧失了一切希望,抓着吊杆的手也感到麻木了,只能是机械地攥着,她在等待着那个她极不情愿的时刻的到来???????。
当张昱再次的听到罗睿悲惨的惊叫时,他真的急了,只见他猛地一抽手又顺势使劲地一推,大个子李栎悴不提防,踉跄了几步撞到了刘汨的身上,张昱马上向楼梯口跑去。
张昱只是几步就跃下了两层楼,他一边快速地向大厅里跑着,一边大声地喊:
“不要怕!向上看!抓住了!”
张昱发现罗睿的腿抖得很厉害,便又喊,“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张昱的喊声唤醒了梯子上已经绝望了的罗睿,她感到这声音是那样的亲近,是那样的亲柔,又是那样的亲切。一颗游离了的心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心房中。
生与死的瞬间,就像是梦幻似的。
马上,罗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她急忙顺势放开了抓僵了的手,一转身趴到了张昱的肩上,任由眼泪簌簌地流下,嘴里却在无理头地喃呢着:
“瞎眼镜,烂眼镜,你怎么才来呀,怎么才来呢?”
罗睿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马上,浮着的心又飘了起来。
她趴在张昱的肩上,听到了他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由于奔跑和急于上梯子,再加上抱着她,累得张昱喘着粗气,在一级一级地下着梯子,每下一级似乎是就将她抱得更紧一次。
罗睿看到地上的人都围在了梯子的周围,都在用力地扶着梯子,同时也都在瞪着双眼看着他们两个人,此时她竞开始了突发奇想,她想到了‘五一’连环晚会上张昱抱她时的情景,感到那次没有这次抱的紧,那次只是远远地抱着,而这次却是实实在在地紧贴着他抱着,甚至有时简直就是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盼望着梯子再高一些,高到地面上的人谁都看不见他们,盼望着梯子的级数再多一些,多到不要马上就这样地回到地面上。
此时的罗睿倒是不急于马上回到地面上了,她要想在张昱的肩上好好地享受一下。
罗睿只顾着胡思乱想了,也不知道张昱是怎样把她抱下高梯子的,他惊魂未定地站在张昱的身边,仍然沉浸在趴在张昱肩上的感觉中,嘴里还不停地说着:
“吓死我了,可吓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呀?”
好像是张昱就应该等在梯子的下面。他攥起了小拳头,轻轻地举了起来,她想狠狠地锤张昱一拳,以示对他的惩罚或感谢。
突然,有歌声从楼上飘了下来:
抱一抱,抱一抱,
抱着妹妹上花轿。
???????
刘汨不知躲在哪里正在起劲地唱着。
罗睿蓦的清醒过来,她轻轻地推了一把紧挨着她站着的张昱,一扭身拿起梯子旁边的图纸走开了。
“这什么人那?眼镜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她从那么老高的梯子上救了下来,怎么连句谢谢的话都不说呀?”李栎跟在罗睿的身后嚷嚷着。
“什么谢呀,我恨他都恨不过来呢!”罗睿走了几步听到大个子李栎在她的后面向她嚷,便站住了脚回身对他说:“谁让你们叫我小妖女了呢?”
“不会吧,是恨我推迟了或是耽误了你上天堂的时间了吗?”张昱似乎是心领神会,又说:
“不会是我又捞到了一个魔瓶了吧?”
“那也怪你自己呀,谁让你来得这么迟了呢,吓到了本姑娘!”
此时的罗睿真的是有一些怨恨了,怨他来得太晚了些,不禁暗暗地赞叹张昱头脑的机敏,接触的任何时候,他都能马上弄清辨明她的意思,完全读透诠释她这个人,便是头一歪,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给大人出一道菜鸟级的脑筋急转弯题被大人轻而易举地给出了答案那样,有些扫兴,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地走开了。
“啊!这都是什么混账逻辑呀?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典型的一个小妖女!魔精!魑魅魍魉!”李栎大喊着。
“哈哈!好一个魔瓶新编啊!对人的教育意义太大了!“王入拉了一下张昱说:
“眼镜,这回你知道什么叫劳而无功,以怨报德,恩将仇报,狗咬吕洞宾了吧!”
“就是呀,这人妖之间啊说穿了就是水火不容,永远都不会和谐的。这小妖女我们叫错她了吗?她终归是妖性难改,说不定眼镜你去救她的那个时候,她正在心里狠着毒誓呢!”玉珏也在起哄,又说:
“如果现在谁才来救我,我要抓破他的脸。不!我要抓碎他的脸!”玉珏声形并茂地又说:“甚至是在骂救她之人的祖宗八代,要恨他一辈子,诅咒他不得好死,更不得好活呢!”他在咬着牙,切着齿。
“哎!玉珏,你们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那小妖女固然可恨,不过这也是眼镜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呀,那个天方夜谭中的魔瓶早被世人扔到了海底深渊,可他就是硬充,非要趟这趟混水。捞吧,让你再捞!”
“也是的。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王入马上接着李栎的话茬,并学着张昱的样子说:
“‘不会是我又捞到了一个魔瓶了吧。’你们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是捞魔瓶的渔夫第二。”
“人家那渔夫是因为打渔而捞起了魔瓶,尚有心可原。可这里没你缸没你茬的,你充的什么热心肠啊,那木工师傅离她那么的近都不搭理她。”
“说的也是呀,你显得哪门子呀,你跑的是什么呀?要我看那就俩字——活该!”
“哈哈!这把呀你们可就都是说错了。”刘汨站出来否定了他们几个人对眼镜的攻击,大声地说:
“你们不懂了吧?这呀——叫英雄救美,大智若愚,大美无痕,大音希声,大爱无言。”他又转向眼镜说:
“哥们,我说的对吧?”
张昱手脚无措地呆立在哪里,他就知道会有这种场面的,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他听到罗睿的喊叫声时自己为什么急成那个样子,其实在罗睿刚一上梯子时他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担心了,在跑楼梯时他都不知道是三步还是四步了,反正一跃就下去了。
面对大家的数落,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如果上次在揭示板前看罗睿的字而走神时大家对他是一次攻击的话,那么这次就是一次总攻,如果上次是一场暴风骤雨的话,那这次就是一场霜雪冰雹。他极力地在进行着连他自己都是底气不足的苍白的辩解:
“人命关天的大事,能不急吗?真的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啊!我们过得去吗?”
“活该呀!怪她自己淘气呀,谁让她没事跑到那上边玩去了。”
“就是呀,这小妖女要是真的出点事就好了,省得她再到处去害人了!”
“哎!听说张琦回家了。”刘汨突然想到了什么。
“干得好好地,怎么就回家了呢?”
“不太清楚,可能是与这个小妖女有关吧?”刘汨试探着说。
“怎么回事?快说说。”
“都是我猜的。有一次,我看到小妖女和张琦吵了起来,张琦哭着说: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的,我怎么干你都说不好,你不是就想让我离开这个工地吗?那我明天就走好了!”刘汨看了一眼眼镜又说:“也不知道她们俩到底是咋回事?”
“那后来呢?”
“后来小妖女一甩手说:‘简直胡说八道,不可理喻。’说完就下楼去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张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