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身动心不动
那凝殇一行人又岂是呆子,自然不会白痴到想以武力跟那三人硬拼,但见楚若霜不敌,凝殇还呼道:“闪。”两人一起从窗户跳了出去,柔兰等人自是拉动机关,房间四处,暗箭涌出,只打得那三人不知所措,凝殇还摇头叹息道:“啧啧,就你们这副德行也跟我们玩?”正大笑着,忽然瞧见惜水也在那旁观看。
“该死的。”凝殇正欲过去教训一顿,殊不见那黑衣人已然一闪而过,掐住了她的喉咙,凝殇最恐如此,谁知还是慢了一步,话说她要偷看就偷看嘛,还怕他作甚?居然离自己人那么远,而跟那三人太近,完全的找死……
“你们再敢动弹一步,我就杀了她。”那黑衣人喝道,凝殇笑道:“开个玩笑,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快快放了我家娘子,我倒摆桌酒宴,慰劳你们远道而来如何?”
“少废话,你先自杀,我自然不动她。”凝殇笑道:“换个交易方式可不可以?”黑衣人道:“自杀,不然没得商量。”
“你这么说就是想死是不是?”凝殇怒道,黑衣人依旧那样的口气道:“自杀,不然没得商量。”凝殇举了举扇子,脸色发青,他只恨别人拿他在意的东西威胁他,特别恨,今他等竟然如此,也便休怪他无情,蓦然闪了过去,连点那人身上各处穴道,轻而易举地将惜水救了回来。
另外两名黑衣人见情势不对,还急忙解了那人的穴道,轻功跃起,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凝殇也来不及调戏惜水,一行人跟着他们的步伐,追逐着,直到了城门外,一处大湖旁,天空月亮依旧皎洁,只是待会不知要目送死去的谁。
那三人本就是死士,逃走只是恐完成不了任务,既然他们紧追不舍,也只得拼一回了,还拔刀持剑,蓦然反击了回去,于是形成了这样的局面:柔兰楚若霜缠住一个,弱菊闲竹缠住一个,凝殇一人缠住一个,惜水和淡雪也只得在一旁观战。
且不说那柔兰楚若霜,弱菊闲竹与那两个黑衣人打得如何,毕竟二对一,然黑衣人心里又处弱势,怎得能取胜?只是硬撑着,但凝殇这旁便是不同,他一人,黑衣人也是一人,他没学过武艺,黑衣人则是秘密训练的专业杀手,若单打独斗,如何能赢?
怎奈凝殇靠着闲竹教他的魅影仙踪奇妙,行动如风,那黑衣人纵然武艺再高,打不到总是枉然的吧?但见其打得极为恼怒,那剑锋只差和合月光,将凝殇刺个粉碎,凝殇自是最有闲心的,一旁打着,还不止着一旁调笑他,将他身上衣衫,胡乱撕扯,如同乞丐般褴褛,只恨并非女子,不然便愈加有趣。
打得累了,只一脚踢倒那黑衣人,不经意抬眸,竟望得天空圆月,如何今夜也是那般圆?只记起尹芸枫当日至阴身,极阴体遇见月光时的反应,他倒在这节骨眼上担忧起来,恐尹芸枫再次如那夜般病发,那黑衣人见凝殇走神,只将手中长剑,猛地扔了过去。
“驸马小心。”
听闻惜水的喊叫,凝殇自反应过来,轻而易举地闪了过去,然那黑衣人竟是卑鄙地扔了一把长剑,又扔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八寸长,若按照这个角度刺去,凝殇定然无命,时间好似变慢了些,当凝殇反应过来时,已然见到淡雪抱在自己身上,她离凝殇至少三米远,竟连跑带跳地扑过来,倒挡住了那一剑。
柔兰等人见状,只大怒着,也顾不及说要活抓他们问话,便直接刺死了去,那地上的罪魁祸首,自不例外,倒急急忙忙跑至凝殇旁,只见他怔了在那,再不得动弹,他的手在抖,脚在颤,眼泪直止不住留下,隐约又听见了淡雪的呻吟声,直到淡雪再无气力依附在他身上,倒了下去时,凝殇还蓦然接住,紧紧抱在怀中吼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要替我挡那一刀?”
“傻瓜,我不挡住,你便死了。”
“他区区污淖浊物,哪能伤得到我?为什么……”声音渐渐小去,还闻淡雪道:“那刀若真过来,他纵是浊物,终究会杀了你……所……以……”
“所以你也不该替我挡住,不该啊……想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借你身躯苟活于世?你恐这世间浊物因你而死,我这浊物,又岂能让你因我而死?不值得……”凝殇吼道,淡雪只拂去他眼边泪痕,还硬挤出个笑容道:“凝殇公子,公子凝殇,岂非最信那一切皆有定数?今朝天意如此,我本该此生此灭,又何必强求……”
“想来到头来竟都是我错了,若非我当初好玩,岂偏以那区区一百两银子而将你绑在身旁,其实那百两银子,又算得什么,竟害得你因此而死,你倒教我日后怎得安心,又怎得有脸面存活于世?”
“你仅因我一言,便救得溪杭村村民上千余人,又因我一泪,弃得你好不容易寻得的姐姐,再甘愿耗得大好光阴,放弃自由替我寻找那所谓的宝藏,又因我意愿,便帮得依羽国人退了龙岩国兵马,纵然你嘴上耍我戏我威胁我,然我心里清楚,你是真正对我好的……所以那一刀,我并没后悔替你挡住,只是那一年之期,我恐要毁约了去……”
淡雪再无力气,全身只瘫软了下去,凝殇还道:“什么一言一泪,但换得你倾城一笑,我做多少又算得什么,你既然还记得你欠我一年之约,还便不准离去,不准离去。”又朝弱菊喊道:“好姊姊,快替她包扎,疗伤……”
“没用的,那刀正中她心口,恐已穿过五脏六腑,且不说我连神医也不是,纵然是大罗神仙,又怎奈何得了天……”
凝殇闻言,心已凉透,不止淡雪她全身冰冷,凝殇更是冷得慌,还哆嗦道:“不会的,不会的……”
淡雪只笑着,挤出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道:“对……不……起。”
凝殇再反应过来时,淡雪已然没了呼吸,凝殇只摇着头,这一切恍如一梦,想来先前还是她骗自己钱财,继而一同嬉闹上路,元宵灯谜,诗书画赛,洞房花烛,多少往来趣事,怎得今天便阴阳相隔?再看柔兰一行人,她们也是这般一同经历过,岂料日后不会如此?
“殇儿,人死不能复生,你殇若凝住,何能再伤?”
凝殇不理会,还颤抖着手,以食指触至淡雪眼旁,沾了一滴泪水,送到嘴边尝尝……恍如大悟,又蓦然狂笑道:“哈哈哈……原来是甜的,原来是甜的……”倏地起身,朝着天空大笑道:“凝殇只记得昔日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今朝倒看往事如烟散,却空留她一具尸骨,一缕香魂,笑我为世间浊物,竟丝毫奈何不得你,你若真有能耐,还便带我一同去了罢,哪堪我一人独存?哪堪我一人独存……”
接着又胡乱说了些不知什么玩意,所有人皆迷惑,也皆惊慌,那素日癫癫狂狂,玩世不恭的凝殇公子,如何变得这般奇怪,甚至是达到可怕的程度,也许惟有闲竹知道:她的殇儿很伤心,很伤心……他最是多愁伤感,又最恐他在意的人离开他,然这数月来,五人朝夕相处,今朝蓦然离去一人,他何能不痛,何能不痛?
凝殇只狂笑一阵,又蓦然拔出的淡雪身上的匕首,众人正慌他要自杀,闲竹自知,淡雪因他而死,他何敢再轻易丢了性命?须知那性命不止是他的,还有淡雪的一份……只将那匕首朝手上猛划一刀,霎时间血流不止,还将血滴至淡雪的伤口处,道:“你我血融一起,今纵身非吾妻,心自为吾灵,你我至此以后,永生永世,再不分离。”只待那血流的干了,方才全身瘫软,昏厥过去。
惜水则更是迷惑,她岂非他妹妹?何得扯至妻上去了……
凝殇整昏了数日,连饮数日补药,方才补足了那日所流去的血液,但见他面容憔悴,滴血似泪,闲竹愈发心疼起来。
他方好了些许,便将淡雪埋葬了去,他舍不得火焚,纵然那可以将她骨灰携带己身,但终是毁了她那洁白之驱。
夜,又是此般宁静,几日前死了一个人,又死了一颗心,今夜,不知又会是怎的一片光景……
“驸马,你在上面作何?”惜水问道,但见凝殇居于房顶,可笑若非那一身白衣,还该让人以为是刺客了去,凝殇笑道:“看星星。”惜水道:“我也要上去。”凝殇自跃了下去,将惜水一并带了上来。
她纵是公主,向来居高临下,却未曾到这屋顶上来,倒看那下面景色,确是别有一番韵味,还道:“好高……”凝殇笑道:“我在这呢,不怕。”惜水看他脸色,还道:“你还在记着雪妹妹逝去的事?”凝殇点了点头,长叹道:“是啊,说没有那是骗你的,但是我已经好多了,你无须担心。”只看那天空繁星,围绕明月,竟一颗一颗地失去光彩,不觉愈加伤感。
“话说驸马为什么要到这屋顶呢,夜深了,这上面冷得慌,还下去吧,也一样看得见那天空星星。”惜水道,凝殇轻笑道:“在那下面,触不着天,动得着地,我纵不才,岂甘与世人一般?但看那下面的人劳劳碌碌,不知何谓,你岂不觉得可笑?”惜水道:“是……是很好笑。”
凝殇蓦然发现她冷得发抖,想来秋天也到了,冬天也不远了,只道:“你冷是吗?”惜水笑道:“不冷,再陪你看会。”她穿得实是单薄了些,哪堪这风儿猛吹?
凝殇似是看见了淡雪的影子,那紧蹙的娥眉,憔悴的脸庞,倒情不自禁地将惜水拥住,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还笑道:“这便不冷了。”惜水只笑了笑,不言语,默默地感受他的体温,凝殇的气息吐露在她身上,愈觉暖和。
过了半响,惜水还忽然忆及几日前的情景,又问道:“淡雪是你亲妹妹吗?”凝殇道:“你问这个作何?”惜水道:“你先前说你家中只有她们几个妹妹,还有一位不在此处的姐姐,再无别人,然你那日怎说她身非你妻,然心却为你灵?”凝殇见瞒不住,且两人也这般熟悉了,自道:“她们四人,其实与我毫无血缘关系,只不过乃是友人。”
“你爱她?”惜水说这句时,已然很平淡,她自知凝殇多情,只要他可守在自己身旁,又何管他心?凝殇道:“她纵非我亲妹妹,又胜似我亲妹妹,自然爱得。”惜水道:“我是说男女间的……”凝殇还道:“你胡说些甚?你我已为夫妻,我何会对其他女子动心?何况她如此的洁白无瑕,我这浊物,哪敢污淖于她?”
“那么你说,你至始至终,究竟有无爱过我?”
这一问倒叫凝殇不知所措,他确确实实没有爱过她,纵然同寝同眠,同吃同住,他也顶多像待柔兰等人般待她,何敢逾矩?
“说啊,你自娶我以来,可曾爱过我?哪怕是喜欢。”惜水见他不言语,显然有些慌了,凝殇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惜水道:“自然是真的。”
“不爱。”
毅然果断的两个字,惜水只觉似是失去了一切,实则自他问自己图纸事情时,她便有些预料,然他这二字说出来时,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依旧那么痛,痛入心扉,一股荡气回肠的凉意,又道:“那你当初为何要答应做驸马?”凝殇道:“你父王威胁我的,而且我怕拒绝了,伤害到你。”
惜水蓦然离开了他的怀抱,还起身吼道:“你以为成了亲,拜了堂,然后你再来告诉我你至始至终都不曾爱过我,这便伤害不到我吗?”凝殇苦笑一声,望了望天空叹道:“先前我不懂,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可以一直瞒着你,待到寻得图纸,便一走了之,然淡雪死去,我方始悟,她生前我****欺负她,未曾好好珍惜,待到她死去,方觉后悔,一样的后悔,我可不想感受两回,现在早些告诉你,让你对我死心,总好比我一走了之,待你望穿秋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我,这究竟为什么……”大吼着,泪水不觉又涌出,她恨,她怒,她羞,她又委屈,她岂是生的丑陋?又岂是贫贱?又岂是品行不良?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何故还要被那人伤害……
“云雨巫山,顷刻一梦,我可将你待作妹妹,倒如往日一般戏耍,又岂非得要那夫妻之名?”凝殇道,惜水道:“不,不,这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凝殇道:“一不一样都是后话了,凝殇公子从来不对任何一人动情,纵然动了,也是假的,不过图一时之欢,一时之乐。你好作柔兰等人,我可以为你们等牺牲一切,却只奢望你们与我一齐玩闹,其它一切,皆为虚幻。”惜水道:“你难道至始至终,毫无半点动心?”
“没有,完全没有,那新婚之夜,我中了媚药,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是你知道,你还是完好的。”凝殇道,惜水愈发心痛,还道:“中了媚药?”凝殇点头,道:“不知谁下的药,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惜水蓦然笑道:“中了媚药?你倒真那么厌恶我?竟中了药了,还可与我守之以礼?我不管了,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新婚之夜,无论你中没中媚药,你我共处一室,你可曾对我动过半点心思?”
“纵然是有,身动,心不动。”
只一句话,说得惜水心灰意冷,她也好想笑,与自己夜夜同眠的人,竟然说对自己身动心不动?她几时被这样嫌弃过,几时,几时?只闭上双眼,便要朝那下面跳去,凝殇还喝道:“喂,你干什么,你皇宫屋顶那么高,想死啊?”迅速接过了她,两人晃晃悠悠降落到了地上。
惜水只怒着推开凝殇,还喝道:“你都说你不爱我了,为何还要救我,为何?还不如让我死了干净,省的碍你眼睛。”说着,又欲寻死,凝殇还拦住,两人只争执着,凝殇蓦然大怒着甩开一切,两人皆倒在地上,还喝道:“死死死,你们只会想到死,你岂非说你爱我?我现在还在你面前,你何故就要离我而去?待到我事情办完,岁月一到,你想见我一面也是阴阳两隔,怎偏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