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逝雪
慕容翎只擦去了血，居然笑道：“不，他说的很对，我就该感觉到痛。”凝殇大笑道：“这世人七情未绝，六欲未断，当被打时，表面上该是痛，而只有当事人明白，那痛根本不算什么，由心中感觉到的，应该是怒，无尽的怒气。”慕容翎道：“怒气，无尽的怒气。”
“想来世间能有几人被打之时，能感觉得到痛楚？那种欲望，会让世人蒙蔽双眼，只顾脸面，只顾亏盈与否，只想着为什么平白无故便要挨他一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太多为什么了，导致世人到现在还是痴迷不悟，你怎不自问一声，为什么他不是杀了我，而是只打了我一拳？而他为什么打我？又为什么能打我？为什么我会被他打？为什么……”凝殇笑道，慕容翎也笑道：“哈哈……我今挨你数十拳，竟毫无白挨，往日我也常想，世间何故如此诸多不公？为何我要的东西总会离我而去？我为何偏要投生帝王之家，而为何我投生帝王之家后还是感觉缺少了些什么？现在我总算懂了，我原来是为了等一种痛，一种不刻苦铭心，然却能痛至心房的痛。”
“阿弥陀佛，施主已悟，勿须我说，你自知怎做。”
慕容翎只道：“传令下去，我国兵马，速速退出依羽国。”又问凝殇道：“敢问驸马尊姓大名？”凝殇只轻甩白纸扇道：“不才，凝殇公子，公子凝殇。”
“凝殇公子，公子凝殇，凝殇公子，公子凝殇，凝殇，公子，公子，凝殇，哈哈哈哈……”慕容翎蓦然大笑，继而头也不回，只狂笑着出了宫外，倒真的退了兵马。
凝殇只瘫倒在地，一切恍如一梦，若刚才有些许闪失，那这大殿上多少人该成刀下亡魂？当初他糊弄尹芸枫时，毕竟尹芸枫也是孩子，且也是他姐姐，怎么说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侥幸，然今日一言，绝对是在赌命，且不说那人是善是恶，倘若他听了凝殇一番话，而却未通悟，那么结果还会是一样的……
那国王及文武百官见那人竟真被凝殇几句话便劝退了，只觉惊诧不已，惜水还大喜道：“驸马果不食言，说到做到。”凝殇笑道：“我方才都答应你了，若再食言了去，岂非枉和你夫妻一场？”
只大笑着，柔兰还暗自诧异，他竟真有此能耐，弱菊也吃了一惊，淡雪自迷迷糊糊，还不懂他刚才究竟是怎么就把那伙人劝退的，反正她心里，愈加感谢凝殇，是替依羽国的所有人，也是替龙岩国。
也许当场那么多人，惟有凝殇，风凌两人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挽救一个人，话说那凝殇其实早已与风凌商量好计策，在几日前，那通奸卖国的人，也只不过是他们安排好的，混入他们中间，然早在深夜，那龙岩国来征讨的所有人，便都被下了迷药，兵马全被调了包，都是他依羽国人，之所以不杀了慕容翎，只因凝殇觉得他也不过是受他父王迷惑，而风凌也觉得，大动干戈，还不如继续保持友好关系的好。
“驸马此次，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哈哈哈……”国王只大笑着，凝殇还笑道：“凝殇不才，想来此在我中原处，不过尔尔，也不值一提，父王休要谬赞，羞煞我了。”国王笑道：“一卒不用，便可劝得十万大军远退我境，想他还对驸马毕恭毕敬，中原大国，果然是人才辈出，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文武百官更是臣服，又多说了些许客套话，凝殇也觉酒力上来，还回寝宫倒头便睡。直至醒来，已然是次日。
“啊……”凝殇只觉头痛得紧，想来他也不怎会喝酒，昨日定饮太多了去，惜水还进门道：“你怎不再睡会？”凝殇笑道：“才不呢，等等被柔兰那丫头见到了，又该骂我懒猪。”只传人送来洗具，洗了洗脸，拿些盐擦了擦牙，又无所事事起来。
倒见桌子上一堆华丽物品，凝殇还笑道：“岂是你那父王送来的？”惜水道：“你乃驸马，他是我的父王，也该是你的父王，怎么开口闭口你的你的。”随口一句，不觉又想起自己与他有名无实，只是对空壳子夫妻，还伤感起来。
凝殇把玩了下那些东西，看来也不过是一些废物，只能值点钱，再无作用，还道：“把这些都丢了去，我们……”话说一半，还见惜水流泪，还道：“怎了？”又道：“莫不是我几时言语冲撞了你？”惜水只擦了擦泪水，勉强笑道：“没有……”
“什么没有，你都哭得跟泪人似的，还说没生气？”凝殇说着，就要替她拭泪，惜水还别过头去，抽泣道：“我说没有就没有。”凝殇道：“不是，你又怎么了？方才还说得好好的，如今便这般对我，若教他人看了去，还该以为我怎的你了。”见惜水不理，还央求道：“好妹妹，莫哭了，若真被人看了去，套你的话来说：成何体统？”
“你究竟是在恐我落泪，还是担忧此情此景被人看了去，坏了你凝殇公子的名声？”惜水只哭得愈发厉害，凝殇还柔声道：“胡说些什么玩意，你但止了泪水，纵我在人前说上个千百句对不起，又有何妨？只要你不哭便好……”惜水还道：“那你便去啊，去说了，我便不哭了。”凝殇风风火火地便朝门外走去，但见惜水不拦住，还急忙又走了会去，笑道：“那个……不用说，你也不哭，可不可以？”
“我若说不可以呢？”惜水已然止了泪水，凝殇还笑道：“那便不要怪我了。”言罢，只点了惜水身上两处穴位，乃为痒穴，又一作定穴，不能动弹，却奇痒无比，好似被人挠痒痒般难受，这回凝殇倒不点她哑穴，任她笑着，还笑道：“叫你动不动就生我气，哭呀，这回我倒看看你怎么个哭法。”
却说那惜水被点了穴道，苦笑并发，自觉好生失态，还哀求道：“再不敢了，但饶了我此次罢……”凝殇还欲调笑阵，柔兰一行人却破门而入，还急忙发石子解了惜水穴道，只喝道：“你个混账，居然关起门来欺负公主。”
“喂，谁欺负谁了？”凝殇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柔兰道：“你敢说你没有？”凝殇道：“没有。”柔兰道：“惜水你说有没有。”惜水只擦干了泪水，安抚住了情绪，又看凝殇一眼，凝殇只笑道：“没事，你只管实话实说。”惜水还小声道：“没有……”
凝殇哈哈大笑，柔兰自是恨得直跺脚，惜水见状，也不觉笑出声来，倒将先前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凝殇还诧异道：“弱菊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我倒还入不得你房里？”弱菊不知情地问道，凝殇忙朝柔兰道：“快快快，去将门开大些许。”柔兰还道：“为什么？”凝殇道：“快开就对了，别管为什么。”柔兰虽迷惑，也只得照做。
三……二……一。
“水儿。”凝殇与门外的风凌同时喊道，一行人大笑起来，只教弱菊羞红了脸，风凌还一脸疑惑，道：“你们在笑什么哈？也与我说说。”凝殇道：“我们在笑那母燕子到了何处，公燕子便跟着紧，你说好笑不好笑？”风凌还以为他真在说燕子，只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人家夫妻俩的事，你多管什么闲事！”
众人闻言，只笑得愈发厉害，凝殇还朝众人道：“说得甚对，甚对，人家夫妻俩的事，我们管什么管？哈哈……”还不待风凌反应过来，弱菊已然跑出了门外，风凌还道：“弱菊姑娘这是怎么了？”
“母燕子跑了，你这公燕子还愣着作何？”凝殇笑道，风凌反应过来，还怒道：“再多说一句，我便……”凝殇还道：“你便怎么了？”话说弱菊现在所扮演的角色乃是他的妹妹，风凌也只得笑道：“我不怎么样，不怎样，皇兄先走了，水儿好好看着你的驸马，特别是那张嘴巴。”
只瞪了凝殇一眼，扬长而去。
夜里，寂静无音，所有人都已睡去，一江春水，倒映着明月的光影。
宫内，四处灯火微明，凝殇与惜水玩闹久了，累了，也便和衣睡去，墨香居门前，隐约划过了几道黑影，好生诡异的黑影……
三名黑衣人，不知受何人命令，竟是欲来杀人夺命，只轻开了墨香居的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拔刀，对准凝殇的心口，便要刺去……彭的一声，铁碰铁的声音，但见一青衫女子阻挠了去，那三人自与她打斗了起来。
可笑三人竟也不敌她一名女子，还落荒而逃，楚若霜本也想抓住个问个究竟，然他们穿着夜行衣，太过容易逃去，也便无可奈何。
凝殇被惊醒了来，还道：“发生什么事了？”忙起身掌了灯，还道：“楚姑娘？”楚若霜点头，道：“嗯。”凝殇道：“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话说夜也深了，你便……”蓦然醒了神，反应过来，还道：“不对，这里是宫内，你是怎么进来的？”
“方才有三个杀手要杀你，我碰巧路过，还便拔剑相助。”楚若霜道，倒不知她在这宫中潜伏了多久，路过这词好笑了些许……凝殇只诧异道：“有人要杀我？”楚若霜道：“职业杀手，秘密训练的那种，看来你惹大麻烦了。”凝殇笑道：“不可能吧，我凝殇公子，公子凝殇，向来不与人结怨。”
惜水也被吵醒，只懒懒道：“驸马？”那楚若霜看见床上人儿，虽有心理准备，终是心中一怔，凝殇还道：“没事，你先睡罢了。”那惜水怎可能睡去？他的驸马夜间与一女子谈话，她哪睡得着？还揉了揉眼睛，看清了些许，方喜道：“楚姑娘？”凝殇道：“方才有人要行刺与你我，多亏楚姑娘出手相助。”惜水还慌道：“刺杀？”
“公主勿慌，不碍事的，那三人已被我打跑了去。”楚若霜道，惜水还点点头，笑道：“楚姑娘两次三番救我们，真不该怎么谢你。”楚若霜不说话，只是意思着点了点头，凝殇还道：“那群人是欲杀我们，还是绑了我们？”楚若霜道：“是杀，而且不是你们，看那意思，明显是你。”凝殇还嘀咕着：“怎么有人要杀我呢……”又道：“且去叫柔兰她们几人过来，商议商议。”
蓦然来了兴趣，还将灯火通亮，一行人围在桌前，商谈着。
“通常这种杀手，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有了任务就必须完成的，所以混账你死定了。”柔兰笑道，凝殇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弱菊道：“家父是开镖局的，杀手乃是常客，自然听过。不过这些个儿秘密训练的杀手，确是极其凶残，是那种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会完成主上交代的人物，这次落荒而逃，来日必然卷土重来，你可小心了些。”
闲竹只轻笑一声，道：“要么是他们死，要么是我的殇儿生。”柔兰道：“请问这有区别吗？”闲竹道：“没有，他们只能死，而且区区几个杀手还不足矣威胁到我殇儿的性命，只是不知他们是受何人命令，若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恐终日不得安宁。”淡雪道：“可不可以抓他们问话就好，别杀他们？”
凝殇闻言，又捋着袖子起身，淡雪还蹙着眉头，后退了几步，柔兰自扯着凝殇的衣衫，硬拉他坐了下来，道：“你再吓她，把她吓死了如何？”凝殇笑道：“哪能呢，吓死了她，心疼的还不是我？”只看着淡雪大笑，惜水还道：“小声些，不要把侍卫引了来。”
“他们这些人，都有特定的时间完成任务，必须杀掉要杀的人，所以不出几日，定然会再冒险回来，到时候我们只需埋伏埋伏，自然手到擒来。”楚若霜道，凝殇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道：“你怎么也对这些那么清楚？”楚若霜道：“这还不清楚？我爹不知养了多少这种死士，冷血无情，地狱修罗便是他们的代称，”
凝殇也没心情问她的爹为什么训练那么多杀手，只笑道：“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惜水还道：“需不需要我和皇兄说声，调一堆侍卫帮忙？”凝殇道：“不需要了，这几****还去柔兰她们房内睡，你乃千金之躯，若伤了你，我可难和父王交代。”惜水嗔怒道：“你还挖苦我？”凝殇只笑道：“哪敢呀，我但凡说得一两句话不中听了，你便生我气来，还得我说一堆好话，你方暂时消气，我是说暂时：若哪日又惹得你不悦，你再翻起旧账，再说得我哑口无言，烦得慌！”
“哪有？”惜水也不觉笑道，凝殇道：“还说没有？单是上次，仅是一句话说得你不中听，你便再不理我，还亏我左一句好妹妹，右一句好妹妹，百般讨好，最后还是不耐烦地喊了声好哥哥，你方才被逗笑了去，你还说没有？还说没有？”说着，便要挠惜水痒痒，惜水逃着，弱菊还叹声道：“我不说你们了，小孩子过家家都没你们这么好玩。”
“殇儿让着些美人啦，这般做来，多丢你男儿脸面。”闲竹也笑道，柔兰还喝道：“喂喂喂，你们两人不要秀恩爱了好不好，倒让楚姑娘看了笑话。”凝殇闻言方才止了动作，楚若霜还勉强笑道：“夜深了，都休息吧，明日再做详细策划。”
言罢，走了出去，凝殇还喝住道：“慢着些，今夜你倒在宫里住罢，与柔兰她们一间房去。”楚若霜也便答应，夜，依旧那么祥和……
直过了五日，那几名黑衣人终是未曾再来访，而凝殇一行人夜夜不眠，守候着也成了空望，但不知今夜，结果会是如何。
子时，夜已然深，宫内静悄悄的，然仔细看便可发现，那三抹黑影，又再次出现……
凝殇只在床上假寐，那黑衣人这回倒学乖巧了，倒先放了迷香，殊不知凝殇岂会那么容易中计？当那大刀又要再次砍下去时，又一次铁碰铁的声音，当他们发现那所谓的公主是上次打退他们的那名女子时，已然晚了。
楚若霜与他们交手，方才发现，这三名男子压根就不是上次的三名，想来他们办事不力，他们的主子又岂会留他？但这三人比上次三人还要凶狠，竟刀刀夺魂，剑剑索命，只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