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泽又笑了笑,伸出手来:“夏小姐,幸会。”
她被迫把手递上去,两只手交握,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只觉得不敢抬头,他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同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也伸到她的脖子上,收紧。
她从来不知道叶绍谦和雷允泽是这种关系。他们一个姓叶,一个姓雷,怎么会是一家人?仔细回想又不是不可能。她第一回见到叶绍谦就是在寰宇,当时他口口声声的“二哥”,她怎么就没想到是雷允泽呢?他说过,他和二哥不是一个妈生的,不同姓也有可能。一连串琐碎的可能串联起来,变得那么显而易见,自己当初为何就这么蠢,没有多想一想呢?
叶绍谦替她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回头吩咐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雷允泽坐在他们对面,根本都没有看她,只随意的和叶绍谦聊着些平淡的话题。
“前阵子听说你帮爸打理姐夫的贸易公司,怎么样,还能上手吗?”
“嗨,别提了,什么贸易公司,航空公司还差不多。成天把我发配得飞来飞去,诚心不想让我消停下。”
“哈,爸倒是看出你的心性,省得你在国内闹腾得天翻地覆。这招也算造福上海人民了。”
他懊恼得挠了挠头发,大手一把揽过夏小北说:“你们就成心拆散鸳鸯吧。老头一个劲把我往外使,你也不肯放了我家小北,每次我还没回来呢她又出差了,这次亏得我追到海南来了,不然又得错过好久见不上面。”
雷允泽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笑起来还是那样帅,足以迷倒在场的所有女服务生:“你要是早跟我说夏秘书是你的女朋友,我肯定特别对待。你自己藏着掖着生怕人抢跑了,现在到来怨我。”
“我倒是想呢,还不是小北害羞,不让说。”他说着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样子十分亲昵。
夏小北连对他勉强笑笑都做不到,她决定把自己当隐形人,任他们俩兄弟说去。
菜陆续上来了,叶绍谦十分热心的帮她布菜,她也不抬头,一声不吭的大吃特吃。
叶绍谦和雷允泽仍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海南的项目说到政府调控,叶绍谦时不时停下来用湿巾擦擦她嘴角,笑说:“二哥你是不是虐待这个秘书啊?怎么她像饿得几顿饭没吃一样?”
夏小北手上一顿,筷子也搁下了。
雷允泽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说:“这个要当事人自己说才算。夏秘书,我有虐待你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优雅自如的端起酒杯喝了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无匹,直看得她心慌意乱。
叶绍谦戳了下发怔的她:“问你呢?今天我帮你做主,你这个老板平常有没有欺负你?”
他们聊得好好的,干吗又把话茬往她这扯?就让她撑死自己不好么?
她像装了电动马达一样一阵猛摇头,看得两个男人都笑了,叶绍谦不满的说:“你平常不老跟我埋怨说没假期吗?今天给你个机会讨要福利,你又胳膊肘往外拐。”
雷允泽不认同他的话:“哪边是内哪边是外你还没搞清楚吧。她是寰宇的人,领寰宇的薪水,当然要听老板的。”
叶绍谦听了,捉着夏小北的手,半真半假的问她:“要不你炒了这个无良老板,跳槽到我们公司来吧?我给你做老板娘,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只要管着一个人就行,你看好不好?”
夏小北被他摇晃着,只觉得三魂六魄都要被摇出来了。当着雷允泽的面,他这算变相求婚吗?还是只是开玩笑?她不作声,下意识的瞥了眼餐桌那头的雷允泽,他依然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他们小两口耍花腔。
叶绍谦等了许久等不到答案,大呼没劲,起身去洗手间了,餐桌上只剩夏小北和雷允泽两人。
她如坐针毡,只好埋着头继续喝汤。头顶一阵寒意,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胶着在她背上。她一慌,手上的银勺“锵”一声敲到玉瓷的碗沿,就听见雷允泽低若飘絮的声音传过来:“夏秘书,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说完这句也没再说别的。夏小北猜测着他的意思,头埋得更低。
叶绍谦回来后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她只好当没听见,沉默的吃菜。一顿饭撑得她又饱又涨,最后雷允泽先站起来,对叶绍谦说:“你住哪?刚下飞机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就住这里,你们那层都满了,我只好订了楼下的房间。”
“我的房间正好在夏秘书隔壁,要么你跟我换吧,还是……你们俩住一间就够了?”
他脸上促狭的笑意看得夏小北心里一阵阵恶寒,叶绍谦看看她一脸困倦的样子,说:“还是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三人乘同一部电梯,到了5楼,夏小北不想和雷允泽单独出去,于是拽了下叶绍谦说:“你送我到门口吧。”
他自然乐意,雷允泽看了,揶揄他们:“小两口分开一下子,就如胶似漆的。”
夏小北也不作声,低着头一路紧紧攥着叶绍谦,直到自己的房间的门口才和他道别。叶绍谦也没多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走廊对面,雷允泽貌似无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兀自笑着开门进去了。
夏小北整个人都麻木了,一带上门,立刻虚脱得靠在上面。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猜测雷允泽的想法。他那句“人不可貌相”到底什么意思呢?他以为她是故意勾引叶绍谦,想要高攀雷家吗?过去的四年,她躲姓雷得都来不及,哪还会这么笨自投罗网呢?她要是知道叶绍谦也是雷家人,打死她也不会跟他纠缠不清。
她现在还猜不准雷允泽的心思,他一直笑着,那笑又像是绵里藏针,指不准什么时候在她要害上扎下去。她想干脆一回上海就打辞职信吧,反正这两天夏楠在他那她也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