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并不安分的手指,玉惊箫转头看了看,轻笑一声道:“牙口不错。”
从胸膛穿来的话像被藏在闷葫芦里一样模糊,苍梧一时没听清。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玉惊箫原本细白的肩膀上陡然多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弯月形齿印,绯红色,很是鲜艳。
莫名的,好像打上烙印一般。
翻身从他身上滚下,苍梧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把玉惊箫给那啥啥了。玉惊箫顺势一捞一抱,一只手枕在她的头下,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细细盖好。
惶惶然坠入梦乡前,苍梧依稀觉得之前她吃的那个饼,怎么看怎么像老婆饼。
次日,苍梧醒来以后迷蒙着眨了眨眼,突然眉心一湿,玉惊箫那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印入眼帘,吓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小苍梧,起来吃早点。”玉惊箫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一绺碎发,冲她温和的笑了笑,又体贴的拿了衣服给她。
又是‘小苍梧’这个称呼!苍梧自觉印堂发黑,然后转头去看玉惊箫的时候整张脸都一并黑成了锅底。话说,有谁能解释一下他身上的那身黑的发亮的新衣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当她不记得昨天晚上已经十分不计后果的将他那身衣服给人道毁灭了么?
顶着额角凸起的青筋,苍梧麻利的穿戴好,玉惊箫很有默契的上前帮忙折腾她的一头长发。
圆桌上摆着两份南瓜稀粥,一碟糯米糕,一碟嫩菜心,还有一碟……酥饼。
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苍梧指着那碟万分眼熟的焦黄酥饼,问了一个临睡前一直模模糊糊思索着的问题:“这是什么饼?”
玉惊箫替她插上了一支琉璃簪,淡定的扫了一眼,道:“老婆饼。”
老、婆、饼。
苍梧顿时气的牙痒痒,“你什么时候进宫去?”
玉惊箫到一边坐了下来,把老婆饼往她面前推了推,道:“两天后。”
苍梧拿了一块糯米糕咬在嘴里,点了点头,然后全程忽略了鼻尖下新鲜出炉的酥饼。
要说她昨天晚上究竟是一时激动导致鸡血上头还是压抑的感情由量变转化为质变导致火山爆发,这点就连苍梧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但那一刻电光火石间的冲动实在难以把握,以至于事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她脸红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嘛,至少她现在还会脸红。
于是,她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被人问起过的几道问题,尔后迅速联想到了如今这种情况。
问题一:当男朋友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时候,身为正牌女友的你该如何面对?
闺蜜说,踢了他!
某位伪淑女沉默片刻,说,不要紧,反正他还没在我这占到任何便宜。
问题二:当那位红杏出墙的男朋友不幸的已经把你吃干抹净了的时候,身为正牌女友的你该如何面对?
闺蜜说,阉了他!
某位伪淑女仔细思考,三思以后诚恳地说,踢了他。
问题三:当那位已经把你吃干抹净了的男朋友突然有一天红杏出墙,但结果却是被人陷害,身为正牌女友的你该如何面对?
闺蜜沉思片刻,痛心疾首地说,没关系,只要他还爱我。
某位伪淑毫不犹豫地说,阉了他。
闺蜜们纷纷诧异地看她,某位伪淑女下巴一抬,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如果他最后没有和我结婚的话。
回忆结束,苍梧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有意无意地看向玉惊箫。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情这种依靠人类荷尔蒙爆发而产生的情绪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的确不那么容易受理智的制约,神经向来以粗壮著称的伪淑女苍梧在一顿早饭的时间内快速思考着玉惊箫对她是不是真心以及她昨天的狼扑行为是不是出于本能的问题,从而进一步拓展为阉还是不阉的问题。
“等京城的事了结了,我们就去江南,刚好我让裘锁阳选的地方就有小桥流水,只要有人住进去,就可以是一个家。”
小桥、流水、人家……苍梧茫然了一瞬,然后很想告诉他其实后面一句是断肠人在天涯,可话到嘴边兜了一个圈,又咽回了肚子。总觉得如果说了出来,会不吉利。
眼前一抹鲜红闪过,苍梧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有些傻眼。
红色的穗子,细致的编结手法,中心的一块地方已经有些微微褪色,苍梧伸手一摸,不偏不倚地摸着了那片褪色的地方。显然,这穗子的主人时常将这个拿出来看。同心结,这是她还在密室的时候闲极无聊才编着玩的,玉惊箫曾经耍赖一般地戏说嫌弃她的针线功夫,如若成亲就只带上这个穗子就好。
结果,她在蝴蝶谷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这个穗子,原以为是他给了别人,如今却依旧在她的手里。
于是,苍梧的眼眶很不争气的红了,先前憋着的一口气也莫名其妙的散了,权且当做是零落成泥碾作尘。
再下楼的时候苍梧显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虽然她其实很想趁热打铁的和玉惊箫签订一些不平等条约以维护自己的权益顺便补偿已经损失的利益,不过一想到要说什么‘睁开眼睛要想着我,睡觉之前要想着我,每天把我放在心里,我开心的时候要陪着我一起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要哄着我让我开心’之类的话,作为一个淑女,虽然是假冒伪劣的淑女,苍梧心底的那架退堂鼓还是打的异常激烈。
这个还是算了吧,结了婚的都可以离,相比于口头承诺,还是实际行动来的靠谱一些。
“青琅护法真可怜!”九月捧着一只馅饼,抽空说了一句。
“所以我说那小子就是个死脑筋,巴巴的送上门去,说什么‘你吃老公饼就是吃我,我吃老婆饼就是吃你’。我嘞了个去,活了大半辈子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掌柜的侧着身,苍梧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此刻他脸上一定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