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喝水……”
一通又是按摩又是换衣服的折腾后,橡谙终于有了意识,两瓣干裂的嘴唇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学长!橡谙醒了!给她倒水!”
扶起虚弱的橡谙,秦琳扯着嗓子朝门外喊。
钟少平听到声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手里还剩一小节的香烟,推门进去用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里接了半杯热水,又换到冷水的一边接了半杯冷的。
“水好了,你里面好了吗?”
钟少平犹豫着要不要揭开布帘。
唰……
纯白的布帘从钟少平眼前突然消失,落入他眼里的,是一身浅绿色连衣裙虚弱地靠在秦琳肩上的橡谙。
“我来吧。”
秦琳伸出手打算接过纸杯的同时,钟少平从她手里接过了橡谙。
宽阔而温暖的肩膀如此让人心安,橡谙努力睁眼,试图让自己看清旁边人的脸,但是徒劳。
第一口,水几乎是被送进橡谙嘴里的,她实在太虚弱了,虚弱得连吮吸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口,身体得到了水分的补充,干燥、火烧火燎的口腔也得到了足够的滋润。
第三口,橡谙借助刚刚恢复的体力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秦琳接过钟少平手中的水杯,又接了一杯半温的水。
这时的橡谙已经能够使上点力了,她抬起头望向自己头上的脸。
钟少平又用那种温柔得让人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橡谙局促地赶紧将目光移开。
不是自己期待的那张脸。
手撑在床边,橡谙努力使自己凭借自身的力量坐在床上,接过秦琳手中的水喝了一大口。
“什么时候了?”
“还在午休。”
见橡谙活过来了,秦琳之前的气又上来了。
“你傻啊!他让你蹲你就蹲?你不想连累大家我们都理解,但是你服个软,喊个报告还用现在在这受这罪?”
“教官罚你了?”
钟少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嗯!蹲了一上午了,从刚开始训练就一直蹲着,到中午这死丫头也不喊报告,那魔鬼眼都不眨一下就走了!”
秦琳气愤地帮橡谙回答。
“别胡说,是我自己不对。”
钟少平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但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还不能生气。
“为什么要受罚?”
秦琳瞟了一眼橡谙,她正低着头喝着杯子里剩下的水,有一滴滚烫而咸涩的液体滴落进纸杯里,她和钟少平都不曾发现。
想想还是说实话吧,这个指导员毕竟是靠谱的,免得生出更多的事端,秦琳想。
“昨天下午不知为什么橡谙死活不去训练,为了帮她逃过惩罚,我们就编了个她生理期到了的理由,没想到被那魔鬼教官给识破了,虽然她今天确实来了例假,但由于昨晚表现得太过正常,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如果今天又拿身体不适来逃避训练,任谁也不信,所以也不敢提,就被罚了。”
秦琳低着头喃喃地解释完,好像犯错的是自己一样。
期待着指导员给橡谙“报仇”的秦琳埋着脸悄悄观察着钟少平表情的变化,但钟少平的反应却让她失望。
“身体可以吗?把右脚放地上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少平像是没有听到秦琳的话一般,平静地关心着橡谙的脚。
“啊!”
“怎么了?”
钟少平紧张地问。
“脚,脚底下有点疼。”
橡谙被钟少平比自己还大的反应下了一跳。
把橡谙交到秦琳的手上,钟少平去把又跑到隔壁的校医喊了过来。
“脚底的筋有点轻微的拉伤,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不要勉强走路,以防伤势加重。”
缠着纱布,校医简单交代了一下,瞪了一眼钟少平,传递着“送客”的信息。
又是一个横抱,钟少平托着橡谙就往女生宿舍走,秦琳紧随其后,一手高高地举着装着药水的瓶子,一手提着装着橡谙换下来的衣服的袋子。
橡谙不能接受自己这样被钟少平抱着,太过暧昧了,她努力动弹了几下,试图从钟少平的双臂中挣脱出来,可是刚动弹了两下就突然消停了。
路上全是午休结束往操场赶着集合的学生,同样穿着绿色迷彩,学生群里整齐地排成两列的教官队伍仍然醒目,橡谙一眼就发现了。
无数双好奇又艳羡的眼光目送着钟少平和怀里的橡谙逆流而上,有的人可能羡慕女孩儿被高大帅气的男生护在怀里,有的人可能羡慕缠着纱布的女孩儿不用军训,不论什么理由,钟少平和橡谙成功地成为了路上新生里的焦点。
“少平,怎么回事啊?”
和教官队伍相遇,走在前面的李大利果断发问。
“李叔,这可能得问问您那位得意弟子。”
钟少平说完眼光一扫,很快目光落在了表情复杂却仍旧隐藏得很好的欧详脸上。
李大利凌厉的双眸在钟少平目光的尽头瞪了一下。
糟了,老李发火了,欧详免不了受罚了。
旁边的大胖子替欧详捏了把冷汗。
“放我下来一下可以么?”
橡谙边说边松开挽着钟少平脖子的手,身体顺势往下滑,用左腿支撑着整个身体站定。
钟少平只能稳稳地扶着她,防止摔倒。
“报告教官,下午的训练如何开展请指示。”
口吻冰冷,眼神锐利,下巴倔强地上扬。
即使这个男人是她深爱的人,在他面前,也不能卑微地屈服,现在更不能。
“好好休息,下午不用训练了,什么时候伤好了再继续。”
李大利微笑着摆着手说。
橡谙仍然一动不动地单脚站立着,盯着欧详的眼睛不曾因为大首长的话就柔和下来,目不转睛地等着欧详的回复。
“哟,小姑娘认准了自己的教官了?”
敏锐的李大利猜出个大概。
“欧详,你的兵,你说话。”
“……休息。”
欧详平静得让人恼火。
“教官!我要照顾……”
“集合!”
本想借着照顾橡谙而逃过一劫的秦琳,美好的愿望就这样扼杀在摇篮里,将药水瓶和装着脏衣服的袋子递到橡谙的手里,依依不舍地融入集合的大潮。
钟少平表情复杂地看向欧详,最终什么也没说。
橡谙被钟少平重新牢牢地横抱着,她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准能碰到钟少平看向自己的眼睛。
虽然是一双充满怜惜和疼溺的漂亮眸子,可是橡谙并不情愿被他这样看着,即使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即使这个人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橡谙不是那种能坦然享受异性对自己示好的人,在她心里,只有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好才是最幸福的事,其他人,她给不了对方期待的回应,所以她也消受不起别人对自己的好。
终于回到宿舍,一路上的尴尬才有所缓解。
钟少平将橡谙放在她的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找了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挂起了药水瓶,一路上由于药水瓶举得不够高,橡谙手背上的血已经回流进输液管里了。
“你还没吃中饭,我去给你买点,你想吃什么?”
安顿好橡谙,钟少平站定后说。
“我不饿,打着点滴一点也感觉不到饿,也没有什么胃口。”
橡谙委婉地拒绝了钟少平的好意,她希望他能快点离开,和他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还是第一次,橡谙觉得很奇怪,也别扭。
“那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吧。”
说着就要去拿写字台下面的袋子。
“不用!!”
橡谙一惊,立马站起来挡住钟少平伸过来的手,忘了自己的右脚还裹着纱布,脚下一使劲,疼得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
“好好我不洗,你赶紧坐下!”
钟少平见状赶紧将橡谙扶坐下,一时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学长,今天谢谢你,我想好好休息会儿。”
钟少平不理会橡谙话里的意思。
“那等打完点滴你再去床上躺着吧,你会拔针头吧?”
“会!会!”
“可是你脚上有伤,怎么爬上面去睡觉呢?”
钟少平边发问,脑子里已经在想办法了,他觉得这两天得给橡谙单独找一个床位。
“没问题的,你看我可以这样!”
还不等钟少平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橡谙已经站起来给他演示自己怎么爬那几节垂直的梯子了。
只见她将自己右脚的膝盖弯曲之后用小腿撑在第一节上,左脚再往上踩一节,然后借着左脚的力将右脚带上,右小腿撑住第二节后左脚再往上踩一节。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快下来!”
说着就把打算再往上爬的橡谙给抱了下来。
橡谙腰间被一双大手牢牢擒住,借力一跳就轻轻地单脚落地,坐回了椅子上。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