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来贤某是很反感在正文前后添加这种类似乞讨似地告示的,因为这样破坏了文章的完整性。
但是没办法,时势逼人,那个叫什么劳什子票的东西,还求读者顺手点一下吧,贤某一直是自己在给自己投票啊,可怜还是可悲……
碧蓝深邃渤海,银涛卷雪,雪浪翻银。海浪表面上避开披靡而来的船头,分裂两开,但当船体驶过之后,又迅速愈合成一条冗长的白线,拖在船尾,万古不变。
永恒的海洋,上演着不同的画面,却又有着相似的意境。
就在崔名吉一行人的船队驾驭着秋日的北风破浪东去的同时,一支规模更大、装备更精良、船速更快的船队,同样乘着秋日的北风,但却行进着不同的航线,他们将穿过蓬莱列岛,绕过中国陆地最东端的半岛——“天尽头”,进入黄海,而目的地,是安东卫。
这支船队正是戴贤亭派王之心去天津接管、调往安东卫交给曹化淳的、谙厄利亚使臣卡利特勋爵的舰队。
横宽三丈馀、长十五长、高三丈八尺,内分三层,每层高九尺;甲板上有四根桅杆,中央主桅杆高十九丈,分挂十七面船帆,每一根桅杆的顶端都设有一个瞭望台;两侧船舷各布置后膛填装式弗朗机大炮十馀门……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欧罗巴洲舰船的标准配制。
冰冷凛冽的寒风自背后裂过脖颈,划割着通红的耳廓,宽广空旷的大海往往令人心情豁达,但也未必不会有特例。堂堂东厂总督副官王之心老公公此时站在船头甲板上,望着尖尖的船端和碧海蓝天,心情却丝毫没有因寥廓的黄海而豁达,正所谓“胸臆既狭,视野复窄”,而更倒霉的是所谓“人逢背运,喝凉水也塞牙”,本来心情就不爽的王之心身后却传来一个雌性(没错,不是磁性喔~)的、阴阳怪气的男声:
“喔——哇——噢,尊敬的密斯特儿王阁下,这么冷的天气,您还要观赏海景吗?真是好雅致、好品味呀哪——”
来者是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谙厄利亚海军军官,也就是这艘旗舰的船长、同时也是这支船队的指挥官,名叫卜路,准确的说是姓卜路,照荷兰翻译的说法,应该称他为卜路将军。宽阔大沿的军帽右侧插着一根天鹅翎,一袭紧致的海军制服更显衬出他高挑纤细的身材,虽然已经将近四十岁了,但是皎洁的皮肤和刮的光光的唇颔使得他看上去却像是只有三十岁一般年轻英俊。
面对这位满脸欠揍的绅士微笑的鹞鼻蓝眼的卜路船长,王之心那真叫一个恨得牙疼: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啊!不过,虽然心里对这位语调阴阳怪气的娘娘腔(当然,王之心自己更娘娘腔)极为不爽,但心下还暗暗佩服这小子的语言天赋:短短两个月时间居然便将饶舌拗口的官话学了个字正腔圆,尽管配上这幅鹞鼻蓝眼的外貌颇有些鹦鹉学舌的滑稽味道。
“‘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
“嘛啊哪——我们亲爱的密斯特儿王阁下永远都是那样的含蓄,即使是在贬损别人的时候,只有这一点本将军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赶上你,所以说呢——亲爱的密斯特儿王阁下,你能够保留一份安慰和尊严喽!‘禽兽之心’嚯嚯嚯嚯……”
又被摆了一道!
“哼!”王之心恼怒地转回脸,继续望着逐渐浑浊的海水,这是被黄河的泥沙染成的浊黄——船队已经进入黄海了。
无论是王之心,还是卜路,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的被潜藏在船上的两条鬼魅般的影子窃听到了;然而,这两条影子,也没有察觉到,一只诡异的“老鼠”正在闪烁着暗紫色的眼眸盯着自己。
…
一身纯粹的金黄色的绒毛,梭形的碧色瞳子,尖尖的牙齿和耳朵——它是御猫!它悄步走向地沟,蓦地戛然止步,纤长的、杆状的尾巴高高耸起,隆背踮脚,脊背缩起一丘山包。电光火石之间,骤然蹿向前,吱得一声,镜像跳跃画面,御猫口中已经衔着一只肥大的灰鼠,长长地、无毛的尾巴拖垂在地上,被咬住了颈脊而悬空的身躯无助的舞动着短小的肢爪。御猫衔着灰鼠走了几步,却突然一甩,将灰鼠扔在一边。灰鼠四肢着地,不顾其他,撒开爪子飞蹿向地沟。很遗憾,它只蹿出了屈指可数的几寸远,便被御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小爪子拼力刨起的土屑扬起四个小小的弧线。
就在灰鼠在绝望中放弃的时候,背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猝然降临的希望瞬间燃起了灰鼠求生的欲望,逃啊!熟悉的地沟就在眼前,这里曾经无数次爬过,一幕幕记忆的画面川流在希望的流水中,却被堤坝无情的截断——锋利的猫爪再一次按在了灰鼠的背上……
绝望——希望——绝望——希望——绝望——希望——绝望——希望……
终于,或许,御猫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抬起金黄色的猫爪,灰鼠依然趴在地上,轻轻的拨了拨,依然不动,或许的确是受了重伤,但更可能是彻底绝望了。御猫昂起脖子长喵一声,低下头衔起灰鼠,几下蹿进花丛。
笑眯眯的看着窸窸窣窣响动的花丛,戴贤亭微微摇着头自言自语道:“呵,虽然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但依旧是百看不厌呢,嚯嚯嚯……”敛起笑容,戴贤亭瞥了一眼西沉的落日,拇指轻轻的捻着中指,沉思自语:“嗯,算起来,时间应该差不多吧……呜——”
突然间,戴贤亭只觉得胸口一闷,一股腥甜呕上喉头,急忙用手掩口,四下一瞥无人,急忙闪进房内,封闭门窗,抬手布下结界,脑海中早已回荡起林梓怊那缥缈而焦急的声音:
“是我太大意了,那个畜生竟然妄图拼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尽管我的神蛊已经完全融入了它的灵魂,但是,如果它拼掉最后的意识,燃烧生命,强行自爆,绝对会将这个时空的壁垒彻底炸毁!我利用天界强行稳住了时空壁垒并暂时抹平整个时空的剧烈波动,但这只是暂时的拖延,而且,在此期间我将被困在天界无法动弹,扬汤止沸弗若釜底抽薪,现在你必须趁机赶去杀掉那只畜生!”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含在口中的血染红了牙齿,戴贤亭此时的笑容显得极其血腥恐怖,“如果让人类知道,他们顶礼膜拜的神居然如此下作,恐怕你的信仰之力会香火大减的吧!哈哈哈……”
“你我都没有时间继续斗下去了,一旦时空的壁垒崩溃,整个世界都会毁灭!”
“知道知道了!”戴贤亭显得很不耐烦,“不要动不动就拿世界毁灭这样的话威胁我,骊山烽火、牧竖呼狼,我可是会怀疑的哟~”
“但是!我现在已经被困在天界了,也就是说,此时天界任意门无法使用,你必须亲自赶去杀死那只畜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好了好了!你这个老神,世界指望你的话,早不知毁灭多少次了,安心啦,你只要稳住时空的壁垒就够了,撑住一时半刻,等着那只畜生的死讯好了。”说完,不等林梓怊说“可”字,戴贤亭已经默唸魔儿的名字了。
此时,辽东的山林深处。
本应昏黄的夕阳辐射出一条条虬曲犀利的闪光,使得太阳看上去显得忽明忽暗;寂静无风的天空中,夕照下的彩云莫名其妙的四散消逝;模糊的淡月和星辰,看上去仿佛隔了一团燃烧的火焰,不断地摇曳、恍惚……
天在摇撼,地在震颤,寂静的声音在呼唤!
宇宙间犀长的闪电仿佛春水开河时节冰面的裂隙,整个时空都在摇摇欲坠!诡异的天象惊起林中的飞禽走兽尖声尖叫,鸟兽群散。
一棵粗硕的树枝上,蓝衣少年若无其事的望着摇摇欲坠的天空,悠来荡去的小腿惹得蓝缎衣摆像蓝天一样飘摇。
“嚯?看起来似乎要有大事情发生了呢,你说是不是呢,我可爱的小绒球?”说着,一纵身,猎猎的衣衫像风中的落叶般飘降下来,树下,一个熟悉的少女正跪在厚厚的、松软的、由无数层腐烂的落叶构成的土地上,一动不动,啊不,准确的说,是微微有些颤抖。
“哼!愚蠢也该有个限度!你难道就这么希望跟这个世界告别吗,嗯?我可爱的小家伙?”
“不,不是这样的,主人,求您听我解释,求求求您听我解释!”
“好啊,解释给我听呀!”
“嗯,是,那个人,他胸口的东西有一种很奇怪的压迫感,真的很难靠近,可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我只好夺取了现在的这个身体,主人,我能够感觉到这个人之前很喜欢那个人,我可以利用这个人的身体接近那个人,所以,虽然没有完成主人的任务,但是,将来还是可以慢慢完善的,就是这样……”
蓝衣少年玩味的歪着头,望着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
“嗯~看起来,你并没有那么笨嘛,算了!”少年扬扬手,而这时候,脑海中传来一个威严慈爱的声音:
“我的魔儿,不管你在做什么,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很好,那么,接下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这件事情关系到这个世界的存亡,当然也包括我们魔族的未来……”
“好的,请父皇,孩儿这就去办!”
少女正在疑惑,为什么主人突然怔了片刻,却被突然吹来的一阵狂风吹得大吃一惊,主人的声音夹杂在腐烂的树叶和泥土中传入耳中:“悄悄地做掉那个老猎人,护送其他人去明国的京师!如果再有差错的话——呵呵呵,你知道后果!”
少女惊恐的仰望深邃的天空,却只看到几片飘落的树叶和摇摇欲坠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