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载歌载舞飘若仙
良久,久到外面的舞妃已经发怒摔了好几个茶杯,盛装打扮的冰心舒月才精致如陶瓷娃娃般出现在她面前!
而这一出现,舞妃立刻悔不当初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一身火红色舞衣穿在那还稍显稚嫩的修长身体上,应承着她眉心那颗赤红的朱砂痣竟然如此美伦美幻!
有那么一瞬间,舞妃不得不折服,原本以为只有她自己才最适合红色,所以才让侍女给冰心舒月换下了那一身碍眼的洁白,可是……现在方才发现这世间恐怕再没有人比冰心舒月更适合那火红的颜色了吧!又或者说,也只有冰心舒月才能将红色穿得那么妖娆绝世来!
她一身白时,若白莲盛开;她一身火红舞衣时,若欲火的凤凰转世!
舞妃看着这样的冰心舒月,由最开始的惊叹到懊恼,最后铺天盖地的嫉妒席卷而来!
没有人可以胜过她的风华!即便一身火红舞衣又如何!这没成器候的女子能跳出她那样震冽心魂的舞蹈吗?
一丝算计闪过舞妃心头。哼,臭丫头,和她娘亲一样生了张媚惑人心的脸,等下等着在皇上面前出丑吧!
伤醉偷一梦,花红重衣。
当冰心舒月随着舞妃一同抵达广陵偏殿中的御花园时,夜已垂幕。
黑色,无边无际,这夜,无星无月。
而整个御花园内却是灯火通明,一身墨青龙袍的皇帝正在饮茶。他的身则站着一位玉袍白衫的冠玉男子,一脸面无表情,波澜不兴。
那是冰心舒月与萧泽宇的第一次碰面。那时的她在见过阴郁冷魅的少年月无痕;在见过温和俊美的师傅司空昊寒;又见过神秘莫测的邪魅青铜男子后,已对美男子免疫了!
她没多看萧泽宇一眼。甚至连个眼角的回眸都没曾给过他。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这对一贯冷漠、讨厌女人却非常得女人缘的萧泽宇而言是个例外吧!
冰心舒月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南桑帝王,他一身威严,花下品茶倒是好兴致!
借着灯火可以看见这一天,广陵殿里的莲花,开得格外茂盛。
这一夜,南桑帝王和她隔着莲花池遥遥相望。相似的容貌,同是惊人的风姿,恍惚了帝王将相之眼!
只听南桑帝王萧亦成握着玲珑的六角金樽杯喃喃开口了:“兰秀……兰秀是你吗?你回心转意,知错了……来看朕吗?”
冰心舒月莲白色的绣鞋轻轻踏上了那恢弘的路面,一步步带着迟疑向着皇帝走来。
碎色的大理石铺就的路面只是安静地向前方延伸,一如走在上面的人,眼眸里虽然盛满迷惘的星光,却兀自沉默而隐忍,什么也不问。
聪明如她,当然已经猜到那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便是一国之君,而他口中心心念念的佳人只怕就是她师傅的师姐,亦是她在这个时代的母亲,冰心兰秀,一国皇后,花魂天女吧!也正是拥有天山雪莲的女主人!
不用质疑,身旁舞妃娘娘嫉恨的神情已证实了她的猜想。
待她和舞妃一步步走近,灯火照在她的脸上,她那颗耀眼的朱砂痣上,星眸流转,花草尽失颜色!
“民女冰心舒月,天籁城使者,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冰心舒月努力回想着电视剧上看见过的剧情,对着萧亦成盈盈跪拜。
“舞妃见过吾皇,召见来迟,让皇上久等,还请皇上恕罪!”身旁的舞妃也是一脸恭维谦卑地弯下了身子。
一代南桑帝王萧亦成缄默不语,只用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久久打量着冰心舒月,他方对身旁的冠玉男子吩咐道:“泽宇,去将你母妃扶起吧……”
瞥一眼身旁福安的红衣舞妃,再略看一眼一身玉袍白衫的冠玉男子,他们……是母子!
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长行长在眼,远水孤云。
萧泽宇领命扶起舞妃的瞬间就邂逅了冰心舒月亮若星辰般的探究眼眸,他内心不觉一沉,好灵动的一双似会说话的眼睛!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是天真善良的吧!尔后他便皱眉瞥开了眼。
无论她再好,终究与他无关。舞妃对她的不满,自她们刚进御花园时他便感知到了。而他,还没想过忤逆舞妃,成为对他有恩之人的敌人。
是的,舞妃,并非他的亲娘,而是他的义母。因他本身存在着莫大的价值,所以连同皇帝也默许了他的存在,为他改名萧泽宇。
似乎是在刚学会说话那会儿,或者在刚能走路时,他已隐约以一个孩子的身份明白,他这一生,注定颠沛流离。漂泊,孤傲,不驯,温暖,离别,然后死亡……
弱肉强食的战略年代。他想,他那些亲人的脉搏一定生来就跳动得微弱,所以轻易就在一夜之间被人消亡。
他死里逃生,没人知道火炙国的皇子没死。他叫自己祭,世间再也不会有火泽宇那个人。可是也没什么好祭的,大凡生死,皆怪自身力量薄弱。他不哭。他能活下来,他说,这是顺应天意。那么,祭天吧。
那时候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碳灰渲染的脸,看不出表情,没有武功,不会火炙国所盛行的幻术,随难民一起流落到了南桑国土。
他开始终日流浪在繁华却萧索的街头,不去抢,亦不劫,实在饿的无法了就去与流浪狗搏斗。
那些狗儿凶狠着呢,往往到最后又抓又咬得他鲜血直流,他甚至一度怀疑最后一刻会是自己成为那畜生的裹腹大餐。呵,想他堂堂一国皇子,那时却衣杉褴褛,若死在狗爪之下莫过于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他终究还是这样活下来。一个看见他吃狗肉的妩媚女人自华丽的轿子里走下来,对他说了一句话:“你不会是个平凡的小子,来,跟我走,我给你饭吃,我做你的主人。”
那个女人,就是今日的舞妃!
那时候,半大的他在心里冷哼,已经超越年龄成熟起来的心智告诉他,这世间同样没有谁把谁当真,谁将谁心疼,这个女人只是看中他杀狗时凶狠俐落的眼神。但是他又同时确定这个女人不会马上要了他的命。即便要,有那本事就拿去,死神面前他不躲闪,大不了早些去地府见过父皇母后!
这样想着,那一****便大胆地说:“好,姑且跟你走便是……”
场扫千翻景,冷月心凝。
南桑皇城。那一天,舞妃将他带进一处庞大的私人院落。
院子里甚为热闹。一大帮身着侍女华服的小丫头片子在那里嚷嚷,种着花。如同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看着这些鲜活的情景,他脑海里闪现已化为焦土的火炙国土地,满目的尸体,满目的狼籍……
那时候的他,毕竟还只能算个半大的孩子,故意涂黑的脸上眼角边有泪痕划落,他倔强地低下头去,突然觉得眼前这些丫头、这些女人都很吵!无知的人们,永远不知道死亡其实顷刻间就会离得很近!
也就是在他低下头去的那个时候,舞妃突然出手了!
她捻着他的下颔,逼迫着他抬起头来:“孩子,你一身尘土,看不出你的模样,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日,舞妃仍旧是一身火红,媚惑妖娆。看似弱不禁风,却暗中蕴涵了庞大的力量。
他闭眼回答:“祭天。”
捏着他下颔的手腕加重了力道:“别耍花招,乖,告诉我真名……”
那一天,他完全相信,若他不说出真名,他会被她活活捏死,下颔骨碎裂而死。
“火泽宇……”他不得不妥协。他以一个孩子的本能妥协了,说出了他几乎快忘记的真名。
于是,舞妃像奖赏一样抚摸着他的头,媚惑众生般地笑了:“火……泽……宇?好名字。”她一字一句念着他的名字,突然话峰一转,又尖刻地开口了:“原来……火炙国唯一的泽宇皇子没死啊,你父皇母后已离世多时,不妨……日后你就叫我母亲吧,以后,我教你火炙国独一无二的幻术!以后,你姓萧!”
火泽宇就这样彻底在世界上消失,连同“祭天”这个流浪者的代号也一同消失。萧泽宇踏在南桑的国土上重生。
舞妃为什么会他们国家的幻术他不得而知,只觉得这女人媚惑的表象下有一颗比天还大的野心。
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学会了处事不惊,也看惯了舞妃的双重面孔
南桑皇帝面前的谦卑恭顺,柔弱无知;私人院落里的冷媚专制,噬血无情。
现在,他在舞妃带着冰心舒月刚进御花园的时候,又感觉到了她隐忍的杀气和怒意!
冰心舒月吗?天籁城的使者?她刚才好象是这样对南桑皇帝回答。她那样一双干净不惹尘埃的眼眸马上就要永远的闭起来了吧!
舞妃的敌人,他太了解了,通常只有一个下场:死。
而这是她所有手段中最简单的一种,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那样一来,她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在闭起之前就会被污染了吧……
不知为何,萧泽宇的心里涌现一丝惋惜。
多少年了,离开国土,尔虞我诈,他已好久好久没再见过这样一双能在第一眼就震撼人心的纯净眼眸!
心随怨者愿,清歌离伤。
当箫泽宇依言扶起舞妃时,隐忍已久的女子终于比南桑帝王先一步开口了:“天籁城派来的使者?想必内蕴才华都极为丰富,非平庸之辈了?不知……冰心姑娘擅长些什么?”说完,抚袖笑开,她已展开阴谋的第一步。
若当真她什么也不会,怕是要被当场戳穿身份了吧!
这女人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冰心舒月恨恨地想。
依旧不急亦不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故作谦虚为难状:“这……唉,这就不好说了,旁人说我是什么都会,无一不精,无一不晓!而我自己又像什么都不会!舞妃娘娘若问民女最擅长什么,算起来就抚得一手烂琴吧……”
当冰心舒月低眉敛首无意间提到“琴”字时,南桑帝王萧亦成已是浓眉紧锁,心中怒极!
有些时候,有种误会不会随着时间的久远而真相大白,它反倒会因时间的推移而在人的心中根深蒂固!
很显然,现在的萧亦成的确已有了杀冰心舒月的冲动!甚至,连同天牢里一并关押着的花魂皇后他也想杀了!
他想,他的皇后,他最爱的女人,那个贱人,终究在十多年前与其师弟私通背叛了他!不仅是背叛,还生了一个女儿!
花魂皇后被萧亦成一怒之下囚禁天牢,没他的允许永世不得再见天日。外人相传,他是百分百的暴君,他置之不理,任由流言扩散。
当他看着冰心舒月与花魂皇后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时,只第一眼的错认,他便知她是花魂皇后的女儿!
可是也仅此而已!皇后所生,却非他帝王血脉吧!
当年皇后预产期迟迟推后四月有余,他心下便起了怀疑,认定其中必定有诈。而孩子才一出生便被那熟悉的身影、花魂天女的师弟掳走,他便更加坚信自己的揣测了!
其实,萧亦成是极其不愿见到冰心舒月的出现吧,毕竟她若不出现,他便可以继续自欺欺人,想着十多年前被掳走的那个孩子已经被人捏死了,被司空昊寒所捏死。
若当真如此,花魂皇后就是清白的!谁会舍得杀害自己的孩子呢?冰心舒月当年被司空昊寒劫走,他并未过多追查,若这个孩子死在司空昊寒掌下,他认为是最好的结局。
红开秋千去,龙领东风。
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若死了,便死了!他的皇位自有将来的士子继承!
她死了,他心中的猜疑便可放下,便可重新宠爱自己最心爱的皇后,这样岂非天下太平?
甚至,一个女儿死了,证明了皇后的清白,想要,可以再生。
这,是多么残忍无道的想法,却又是南桑帝王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可是……冰心舒月却没死!十多年过去了,此刻她竟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她还告诉他,她最擅长弹琴,这不是花魂皇后天大的罪证么?
若冰心舒月不是花魂皇后与其师弟的私生女,是他堂堂南桑帝王的血脉,世间有哪个男子会豁达至此,教情敌之女自己的绝技弹琴!
她,是孽种!
这,是南桑帝王萧亦成最后想到的!
舞妃见萧王的脸已沉下,第一步的效果已达到。
她再度抚袖无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冰心姑娘谦虚了,素闻天籁城女子皆聪颖灵动,能文能武,演习文房四宝、诗词歌赋哪样不是信手拈来?今日个,何不让南桑帝王将相大肆观赏一番?舞妃我就做一回点英助兴的恶人了,冰心姑娘可肯给个薄面?”
好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恶毒女人,成心想看她冰心舒月出丑!
冰心舒月也不待她再罗嗦催促,心下焦急想早些得到认可后见花魂皇后,左右看了下,并无摆琴,这琴是弹不成了,瞟了一眼池塘里还有好多未开的莲花苞儿,当下心一横,心念急转,露两手就露两手吧!
来自现代的她只知自身有武功底蕴,却控制不好分寸,方才舞妃说天籁城女子应当能文能武,她立时豁出去一般,运气凝神,长长而火红的水袖一挥,池塘荷花齐放!紧接着她腾空一起,立于莲花之上,墨发腾起,宛如妖娆仙子临界!只见她足莲轻抬,轻舞漫扬,再半空中如飞燕回翔般凌空一个转身,轻巧回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