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里的小插曲并没有妨碍杜忠找女儿的步伐，他出门下楼，摸着黑从楼道里推出了自行车。
夏天的晚上其实很热闹，街上人也很多，杜忠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只是漫无目的地转悠，也许该到偏僻点儿的地方吧，他这么想着，目光四下打量。偏僻的地方就是邙山了，可是杜鹃儿一个女孩子家好好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可是不去那里找又能怎么办，他抬起腿跨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向邙山方向骑过去。
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纳凉的人。
“唉！真可怜，好象是一个小女孩儿呢。”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小女孩儿的家人现在恐怕还不知道的吧？也没什么身份证明。”
“那个司机也太可恶的，撞了人家女孩儿也不下车看一下，就是打个120什么的也好啊。”
“流的血那么多，那女孩儿不会有事儿吧？”
“真让人担心啊，不过，你说一个小女孩儿家家的，这么晚了跑这里干吗？”
听着他们的谈话，杜忠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赶紧下车向他们问到：“老哥，我问一下，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你还不知道吧？刚才有一个小女孩儿被车撞到了，肇事车居然跑了。那个小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五六的年纪的吧，花一样的孩子啊，真是可惜了。”
杜忠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手都有点发抖了：“老哥，那女孩儿穿什么衣服啊？她现在在哪儿？”
“绿色的裙子。刚才已经被120车接走了，估计这会儿该是到医院里了。”
顾不上跟他们说谢谢，杜忠就跨上自行车飞一般地向医院冲去。
路上的人啊树啊什么的，此时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退去。
杜忠的心乱了，预感告诉他，那个女孩儿很有可能是杜鹃儿，可是又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的心里说：“不会，不可能，也许只是其他的什么人。”两条腿象上紧了发条一般疯狂地划着圆圈，可是他还是嫌速度太慢，不管那个女孩儿是谁他都想尽快见到她，他不住地祈祷希望那个女孩儿不是杜鹃儿。汗水象雨一般的倾泄，车速几乎可以与轿车相比，但是还是太慢、还是太慢。
终于到了，杜忠把自行车往医院的大门前一扔也顾不上上锁便冲了进去。消毒水的味道迅速把他整个人包围起来，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一把揪住对方问到：“刚才送来的女孩儿在哪里？”
白大褂看了他一眼，嫌恶地把他的手拨开：“哪一个女孩儿？医院里天天来来往往的女孩儿多得很。”
白大褂的抢白，杜忠并不在意，他急切地问到：“就是刚才因为被车撞到的，120拉进来的女孩儿啊。”
白大褂伸手指了指急救室：“在那里。”
杜忠站在急救室门口，抬头看着门上那盏通红的灯手足无措。他想进去看看，却又不敢，他知道那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只有站在门口，一眼不眨地望着那血一般红的灯。
时间一分一少地流逝。杜忠的心也越来越乱，该不该告诉孙琴，此刻，她应该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消息吧？还是不要告诉她，女人家即使知道了也只会添乱。
干脆蹲下来，靠着墙壁。摸出兜里的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心似乎安静了一点。微微的闭了眼睛，心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问题，也不愿意去想任何问题，也许等手术室的门一开，看到里面的人不是杜鹃儿，那么他就可以安心了，那时他一定要好好地去喝一杯。
“叔叔，医院里请不要吸烟。”不知何时一个小护士走了过来，她微微的弯了腰笑着对杜忠说。
杜忠慌忙站了起来，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又觉得不妥，于是又弯腰捡起了烟头。
小护士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叔叔，你在等里面的人吗？”杜忠点点头，这个小护士和杜鹃儿一样高呢。
“里面的是您什么人？”护士又问。
“是我女儿，也许不是，我不确定。”杜忠的话犹犹豫豫，他不希望里面的是他的女儿，又不敢确定：“你能进去帮我问问吗？”
“现在正在手术，我也不能进去。对不起了。”护士说完转身离开了。又剩下了杜忠一个人。
恐惧象一个魔鬼悄悄地吞噬着杜忠的坚强，一点点，一滴滴地将他的脆弱剥离出来，暴露在空气中。眼圈红了。他无数次地祈祷，希望杜鹃儿没有事儿，希望手术台上的那个女孩儿没有事儿，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杜鹃儿就是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孩儿。
“鹃儿，鹃儿。”杜忠低低在呢喃着。那个花儿一样的孩子啊，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开心果，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但是一回到家看到她的脸，杜忠就会轻松起来，那是个多么帖心的孩子啊，杜忠清晰地记着她第一次张开粉嫩的小嘴叫“爸爸”时的模样，柔软的小小的身体就那么躺在杜忠的怀里，笑嘻嘻地抹着杜忠脸上的汗水。
其他的小孩儿，一出门就让大人抱着，可是杜鹃儿不一样，只要杜忠说一声：“鹃儿，你摸摸爸爸头上出汗了没有啊？”杜鹃胖乎乎的小手就会到杜忠的脸上摸一下，然后就挣扎着要下去走路。多么帖心啊。
回忆里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更加衬托了现实的残酷。又一次象一滩泥一样帖着墙蹲下来，杜忠干脆抱了头，蜷坐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