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久吧，前天才见过。”顾亚泰不耐烦地说着，牵我到一张精致的桌旁。
“放手……你想害死我啊。”我吃力挣扎，没看到那美女想把我钉上十字架的目光吗？
顾亚泰悠然松手，优雅做了个请的姿势。哼！见到美女就把我当牺牲品的装绅士。
我愤愤坐下，耳边传来美女如贯入冰湖的声音：“你可以走了。”
“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看不出来，我才是真心喜欢你！”她近旁的男生双眼噙泪地强调。
“不走？好，那我走……”不管身后的挽留，那个叫晴的美女径直走到我们桌边。
“泰，你的新任女朋友？”晴上下打量我，很醋坛地问。
“不……不是！呵呵，你别误会。”我急急解释，用力忽略对面顾亚泰脸臭臭盯着我的眼神。囧，想摆脱人家也别又找我做大冤头啊。
“那就好，这样就不介意我坐下吧。”话音刚落，她就径自坐到了我身旁。
她微笑坐着，娇瘦玲珑的身材，却让我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连喉咙都被压迫得有点干渴了。
“噜……”我猛吸一口橙汁，不料即时听到一句严重刺激我面部肌肉的话……
“小桐，想吃什么？”顾亚泰轻轻柔柔握起我一只手，语气宠溺地说。
“噗……！”尚不及咽下，满口的橙汁被一股莫名的力气冲得飞喷出来。
我呛得半死，“咳咳……你……你叫我什么？”
“泰……”晴慌张站起来，掏出纸巾倾过身，抹干顾亚泰脸上狼狈挂着的橙汁，然后回头朝我厉声说：“你就不懂矜持一点吗？”
“没关系，我的小桐啊，就是容易激动。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神经大条，脑袋缺根弦的样子。”声音宠溺入骨，让让让我毛骨悚然……
果然不失嘴巴毒到家的风范，这样拐弯抹角一个劲在骂我！
“好可爱啊。”顾亚泰接着说道，朝我眨眨眼睛，一脸坏笑。
不知道顾亚泰“可爱论”嘲讽含义的晴，身子一僵，颓然坐下，眼底涌动着阵阵酸楚。
她轻蔑斜睨我，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样就可爱了？”晴大人，他是指可怜没人爱。汗……我该怎么解释啊。
顾亚泰笑一笑，抬手招来服务生。询问我意见后，点了两份酸甜排骨饭，然后低着头在桌下玩弄着什么。
两份？冷汗，他没发觉有三个人吗？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对不起，我收一条短信。”晴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察看。瞬间，一抹浓厚的笑容在她脸上漾开，连眼睛都在笑。
晴起身，笑得很有气质，“好，我欣然同意，明天见。”
说完，她转身愉快走出了餐馆。
服务生过来，端上饭菜。
“好了，开动吧。”顾亚泰笑容盈盈对我说。
看着窗外晴的身影，我不明所以地木然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你的吃相真难看。”顾亚泰轻叹口气，伸过手轻抚去黏在我嘴角的排骨汁，害我浑身触电般一颤。
“别看了，放心，我明天才不会去见她。”他唇角划出抹邪魅的笑容。
“啊？”我一头雾水。
“咳，我让她即刻消失，条件是明天约会。”他神情有点不自然，拿起纸巾擦拭自己的手。
“那就去约会啊，关我什么事……”顾亚泰凶巴巴带火的目光很快砍了过来，瞳孔深黯收紧。
“只有寒许逸你才关心是吗？”他瞪着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一语惊醒！
我突然想起那天寒许逸问我要的东西。
“啊！对了！重要的东西！”我赶紧询问顾亚泰，那件他错拿的寒许逸风衣下落。
我焦切看着他，十指绞在一起。
他淡淡吸口气，拿起咖啡杯放到嘴边抿一口，不太在乎地沉声说：“扔了。”
简短意赅的两个字让我面容失色，几乎要哭出来。
“扔了？你在开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到底在哪里？”那天我已经答应了寒许逸会把怀表还给他的！怎么办？老天，不要这样对我……
顾亚泰邪美笑了笑，眼底却冷酷毫无笑意，“信不信由你。我的可信度大概和你一样呢，你不妨回忆一下，你有没有骗过我？”
有没有骗过他？现在哪有空想这些。要是找不回来，寒许逸会难过吗？那怀表好像真是对他很重要啊……我压抑着絮乱的情绪，努力平静逼视他问：“什么时候扔的？扔哪里？”
他愤愤转过头，望着窗外。
呼呼的冷风横穿过光秃秃的大树枝干。
“垃圾桶，昨天……”他心不在焉回答完起身走开。
昨天？我握紧玻璃杯。那应该还有希望的……
月黑风高，恶臭和着夜风铺天盖地的弥漫。
我将刚掏空出来的一个垃圾纸箱扔到一边，边捶着后背边缓慢挺起快直不起的腰板。呼，口罩要变为黑色的了。
坑坑洼洼的垃圾场，空荡荡的，悄无声息。只有脚边有“吱吱唧唧”不知名的细碎响动。
半陷在易拉罐堆的双脚，忽然感觉有什么不明物体爬过！我慌忙低头去看……竟是两只又肥又黑的老鼠！
“啊……！”我尖叫着拔出脚，狼狈跑开，却死活看不见圆圆的玻璃瓶和香蕉皮。顿时脚下打滑，歪身往后栽倒……
爸爸啊，这般滚身到垃圾堆，自己都快成垃圾了！
“你是白痴吗？在这里5个小时了想怎样！”就在我要仰面在污泥烂菜叶上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托回了原位。
夜空里顾亚泰凶巴巴的声音吼起。
熟悉的压力感袭来。
一阵眩晕，我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怎么知道我在这5个小时了？难道他一直就在附近？不会吧！
“你还好说……”我借力重新站稳，小声嘀咕，“要不是你扔掉寒许逸的怀表，我犯得着从下午到晚上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折腾吗？”
顾亚泰握在我肩膀上的手僵硬箍紧，扳正我身子。他眼底冒火地逼我向着他，“你是冷血的吗？就只能看到别人？篮球赛你当我透明是不是！让你给我加油，你喊了什么！我说了，要一通电话，为什么记不住！你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吗？说啊，你没反对，凭什么又不照做！看我白痴地在期待，你在背后笑话我对不对？”
慌乱的夜色。
我整个人几近被他晃得散架，大脑沉沉的，一片抽空，没法听完全他说了什么？只是感到脚上传来阵阵剧痛，难以忍受。“好痛，我……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动不了……”在他摇晃下，我断断续续艰难万分得挤出句完整的话。
他停住了，一时间，沉寂下来。
顾亚泰狂风暴雨般吼声的回音游荡着远散开去。
四周死寂一片。
他表情沉凝的松开我的肩膀，没好气地说：“算了，原本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你。”顾亚泰板着脸，像是挣扎着什么，然后伸臂将我扯向他，手上用力。茫然间，我已经橫倒在他的公主抱里。
“等……等等，去哪？”顾亚泰橫抱着我迫不及待跨出恶臭的垃圾场。
怒意不减的声音，“废话！当然是去医院。再乱动你就死定了！”
“不……不用。我不能走……还没找回怀表啊。”我揭开口罩，挣扎着要下来。
“笨死了，怀表在我这里，你还要继续在那瞎找？”
他一句话让我严严愣住，简直要哭出来。
“为什么要骗我，你这恶魔……”他知不知道钻进那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是多么倒胃口的事！有好一阵子，我以为自己会被熏得直接昏过去。
“恶魔？”他忽然感兴趣的停下脚步。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骤然一阵焦虑不安。
“很好，我就是你的恶魔，你认命吧。”
大概是觉得抱我去疗伤，太有失他恶魔本色了。顾亚泰利索朝后，转身向浩瀚的垃圾场，眯起凤眼，瞄准了一个黑乎乎的大个篮筐，正要把我平抛过去！
“看来还是那里比较适合你。”他稍微低头，朝我无比邪美的坏笑一下，双臂挥力……
“啊！泰……不要……！”出于害怕，我死死拽紧他胳膊。唔，我不要和垃圾“同流合污”，我再糟糕也不至等同于垃圾吧！
过了好一会，他怔怔重新抱紧我，难以置信地问：“你……刚刚喊我什么？再说一遍！”
他晨星般明亮的双眸直视着我，盯得我心尖发虚。
“你是指……我说了泰？那个，不……可以这样喊你吗？”印象中不少人都这样喊他的呀，难道他太讨厌我了，就我例外？
“咳，听好！以后你只准这样称呼我！”他继续瞪我，恶狠狠威胁道，“要是你再敢骗我试试……！”
“咯咯咯”我已经被迫面部严重抽搐，骨头抽痛的声响清晰入耳，“是……是！我知道了，以后不敢就是了。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呜，这家伙迥然是对自己宽容，对别人苛求。他记得清骗了我多少回吗？他捉弄我就天经地义无可非议，我骗他就天地难容了？
“什么条件？”他的表情终于舒展，唇边缓缓掠过笑意。
原来他也很好哄的啊。就算是邪恶，也还是习惯这样的他。
我抓抓头发，低头苦恼得说，“那怀表你应该不需要吧，会打算给我吧？”
我已经低声下气，够小心翼翼地想不惹他生气了吧。
“嗯，”他轻叹口气，模棱两可地回答，“可以答应你考虑看看！
日历哗哗翻过几页。有些小小兴奋了……明天就工期两个月了，可以领回公主裙咯！虽然是明年夏天才穿得上了。不过，我又不追流行，过不过时没关系啦。自己觉得满意就行！本来因为要还蓝色连衣裙的钱无法如期领到公主裙的，可顾亚泰竟那天在我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店里帮我还清了。
而经过那天的“窃衣事件”，老板娘分外感动，说是提前一天给我心仪的裙子，也就是……今天。
在“MY，GIRL衣店”最后的工作时间里，我笑容友好地服务每一位顾客：“小姐，你说是要参加晚宴是吧？老实说，这件粉紫色拽地长裙，会比你要的那件大红色礼服更适合喔。粉紫色容易和宴会地毯辉映而夺目。要是再配上一双黑色高跟鞋就更优雅了。你可以考虑看看……”
还在犹豫不决的年轻小姐，欣然接过粉紫长裙端详，“这样啊。嗯，这长裙看起来是不错……”
“服务员小姐，可以麻烦你帮我取那件白色夏裙看看吗？”低柔清纯的声音，如溪水般明澈动人。
“好啊，请问是哪一件？”我转过身去。不由的，身子渐渐僵硬。
那女孩子清瘦小巧，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碎直清爽的短发，黑白分明的眼珠带上笑容，明亮有神。她面白如玉，粉嫩嫩的肌肤白里透红，整个人看起来纯真无邪。
我石化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动弹，笑容僵在脸上，喉咙里瞬间苦涩得发紧。我并不是惊讶她所指的，正是我今天即可带回家的公主裙。而是，她竟是和寒许逸并肩站在店里。
那女孩亲昵挽着面无表情的寒许逸，几乎半个身子倚在了他肩膀上！
“许逸，那裙子很漂亮对不对？我妹妹在澳大利亚，现在正值夏天呢。过一阵子，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可以拿来送她。”
“嗯。”寒许逸淡然回应，面容仍是万年不变的冰冷无痕，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店里华丽的灯光缓缓辉映着紧依的两人，仿佛是相恋已久的恋人，清新自然而宁静如恒。
愣愣站着的我，有些颤抖，忘记了要回应什么。还好老板娘笑容款款走过来，挡到我身前，“呵呵，这位漂亮小姐，真是很不好意思，您要的这套夏裙已经有人预定了。您再挑挑其它款式好吗？我给您介绍一些流行热卖的……”
“什么？怎会这样。第一感觉最准了。我就是想要那一套啊，裙边的雏菊好精致。”她爱娇眨眨眼睛瞅着寒许逸，甜甜拖起长音，“许逸……”
寒许逸慢慢低头，看向她满脸委屈的脸，却没做多少停留，漠然抽出被抓的手，淡淡把目光投向老板娘。“被预订的售卖了，需要赔偿对吧。我愿意付双倍的价钱。”
那女孩娇呼！
他，也会为了女孩子争取些什么吗。我闭上眼睛，克制住从脚底逼上来的寒气，心却疼痛的一点点裂碎成片。
“可是……”老板娘左右为难。
“卖。为什么不卖。”我强笑着抬头，把泪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小姐请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包装好裙子。不用赔偿。没有人索赔，所以用不着多付一倍价钱。”
两人斜投在地板上的身影里有淡淡的晶莹。
寒许逸终是发现了我的存在，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喉咙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
“谢谢惠顾，请慢走。”我将精美包装的礼品盒递给她。低头站在门口，眼底静静有泪水凝聚。
寒风里，他们背影幻美得模糊。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排斥我的原因吗。原来在他心里的那个位置早就有无可替代的人了吗？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忽然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老板娘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哎呀，真的太对不住了，夏雨桐。我没想过会是这样，你别难过。不然这样吧，我如数付你工资。哦，不对。另外再给你加些奖金，可以吗？”
“呵，是我太可笑了。那样的裙子本来就不会适合我。是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考虑，就把它强加给自己。顾亚泰也说了，我估计穿什么都不好看。不适合的永远就得不到吧，我什么也配不上。”我轻轻挣脱开她温暖的手，推开玻璃门，恍恍惚惚走出衣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