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跌眼镜,鱼球不明所以地转望向发言的顾亚泰,“什—什么?摔倒也是一道风景?”
“对啊,有疑问吗?”顾亚泰邪邪眯上风眼,用一种接近疑问的语气说着,却同时没留下半点等她回答的余地。只是抬抬下巴,示意鱼球看走廊,继续幽幽道:“老师要是不认同,不妨到走廊示范一回摔跤,让我们大家来鉴赏一番美丑好了。”
帅哥无论什么言行,似乎也总会有人附和。
教室里憋不住地迸出几声肆意的笑……大家似乎也想到了了,要是体型与为人一样“伟大”的鱼球,摔在地上,或许不是需要急救车,而是Call建筑维修工比较合适。
鱼球宽厚的肩膀略略发抖,抹有千层厚粉底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光影闪烁不定,半天没吐出个字。
“若无异议……”顾亚泰骤然敛起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颀长的身躯沁出层寒意,有股气质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声音貌似彬彬有礼,实则威严的不容抗拒,“请为您前天的训话向她道歉!”
在鱼球愕然的注目下,顾亚泰倾过身子,修长有力的大手将茫然无措的我一把拎至身前!
中段考后的日子,截止至期末考。最后一节的活动课换成离了自修。
同学们三三两两,或小声讨论,或安静做作业,井然有序。奖学金诱人啊,备考期间果然另一番景象。
“开始英语辅差了吗?”艺艺气咻咻拿着复习资料转身,没好气地冲延平说,盈满怨念的眼睛不着痕迹投向顾亚泰。
延平吓了一跳,连声说“好啊,好啊,我们开始吧。”
我们这前后桌,堪称“绝配”……倒数一二名后面正是正牌一二。连英语辅差也不用麻烦走动,往后转就是了。
“真烦!”艺艺折磨着厚厚的书页,不甘心地嘟囔。
“是……是吗?”正在条条是道讲解语法的延平,抓抓头发,尴尬停住。
艺艺抬头看了眼有点窘迫的延平,干瘪瘪地道:“不是说你啦,我……”目光无意识又瞟到一直不为所动的顾亚泰身上,发现被严重忽略,只好执拗回头,黑线满面地补充完话“我是说这英语练习很烦。”
嗳,也难怪艺艺会闷气腾生。今天顾亚泰几乎来者不拒的应允了很多约会,却惟独没答应这个大美女的,而且场面还相当不好看。
“为什么呢?”艺艺幽怨逼视,眼中迅速涌上泪水。以她的容貌条件,并不比其他女生差。而且按照常理这副柔弱表情人见人怜。可对方的回应偏偏桀骜不训,伤人压根用不着刀。
仿佛听到世界上最为可笑的事情,他不感兴趣的慢慢回视:“因为我不愿意勉强自己。”顾亚泰冷冷勾起一边唇角,完全不准备提供台阶,断然回答她,“不想跟你约会就不约会,追究理由是不是太滑稽了?”
如惊雷乍开,晴天霹雳。
艺艺委屈扫了眼四周掩嘴嗤笑的女生,在那片乱飞的得意神色,鄙视不屑的目光中,脸涨得通红,可仍美丽动人。
“那其他女生为什么又可以?你的标准是什么?我……”
顾亚泰懒懒倚着走廊栏杆,极不耐烦的打断她不死心的逼问,“你有完没完啊,问题那么多,应该去办公室找老师。”说完不再多看她一眼。
我心里默叹一口气,收起回忆。试探着问他,“那个,可以讲习题了没?”我们这样相对着坐很久了,他好象一直在思考其它事情的神情。出于感动他给我向鱼球讨回了,似乎不必要讨回的公道。我犹豫着出声打扰他会不会不好?然后等着他先开口。谁知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真当我透明吗!
他漠然望着窗外的目光终于转回,若有若无落了下来,皱了下眉,面不改色地冷酷开口“没什么好说的!”语毕,格开凳子,甩过玄色背包。毫不怜惜地扯过一个还在收拾包包的女生,扬长而去。女生娇呼,书本、化装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留给我的是,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背影,一个娇羞欢蹦,一个倨傲挺直却仿佛闪着失落脆弱的细光。
我紧紧握着资料,嘴唇都要咬白,听到延平在说“雨桐,我……我帮你补习,你看行吗?”
店外的天空明晃晃的,很亮很亮。
店内的火热气息把原本的冷空气逼得无处遁形。
“服务员,过来给我取那件晚礼服看看好吗?”
“小姐,这排的衣服给我包起来,我全要了。”
“叫你多少遍了!这裙子型号太小,给我换一件啊!”
人仰马翻中周末就是多人逛街买衣服啊。3厘米,5厘米,甚至10厘米的高跟鞋,此起彼伏地和地面奏着交响乐。我简直分身无术,一手卸下衣架上的礼服,一手揽过要包装的服饰,还要抬眼,无奈的朝试衣镜前稍长得好肉,而弄得裙子紧巴巴的女士抱歉式赔笑。
突然,人群里迸出声老板娘暴跳如雷的嚎叫……
“啊!偷衣服!快来人抓小偷!”
我被电击般定住,忘记所有繁忙的动作,诧异地望望,透明玻璃外高高悬着的冷阳。虽然是清淡如水,但着实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神色慌张的青年人,抓着件米兰色耀眼连衣裙,惊慌掠出店门。也,太,猖,狂,了点吧!想跟风明偷明抢也不是这样的。
他的一双长腿看起来是很能跑的样子,只是……
“让开……!”我粗鲁拨开受惊扭动的人群,挤开浓妆艳抹的贵妇们,冲出店门。遇到我算你倒霉!
从街角追到街尾,连汽车也急急绕开我们不可思议的乱窜,钻耳的刹车声不绝于耳。寒风飕飕刮过面颊,刺痛刺痛的,头发被胡乱吹得像草窝头。粗喘着气,脸冻得通红。不知跑了多久,快要使尽浑身解数了……
忍无可忍不再忍!我竭尽九牛二虎之力,三步并做两步地,朝总差那么一点距离的小偷猛扑过去,终于踉踉跄跄拽到他的衣角。穿在他身上的夹克旧得褪色,压得很低的帽子破旧破旧。
“可气的家伙!”讨厌“穷凶恶极”这个词!我抡起拳头,重锤般落下,再举起,又落下。不过奇怪,他完全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只是啪嗒啪嗒地自顾自落泪。
“哇……”不明状况的路人倒抽冷气,远远望着我,还嫌不够远,又往后挪了几步,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貌似不经意瞄我的目光里分明写着“这女孩好恐怖”的字样。在他们看来,是我在欺负这“梁上君子”?
闹的人多,又不见有人会插手过来搞清楚状况!这世道,好人难做啊。撕裂空气的拳头急急刹车,但我又没办法完全制住拳势,拳头尴尬的处于要下不下的状态。
“给我老实点!”还是教给警察处理吧。我恶狠狠板起脸,横他两眼,怏怏松手。量他也不敢偷跑。
他确实没有偷跑。
我一把扯过他手里的连衣裙。
小偷看着裙子,颓然低头,夹着泪花苦笑,“今天是茵茵生日,我真的很想把这裙子送她。她很喜欢这裙子的,只是知道我买不起,执意不要。”他弓起背,干巴巴消瘦的手伸进口袋,掏了很久,拿出来“你……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到警局后,替我把裙子给她?另一部分的钱我以后一定会凑够给你。我知道这样很荒谬,但是,可以……相信我吗?”
他掏出的钱包,里面镶着张边角微微泛黄的照片,相里的情侣灿烂笑着。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照片上,灰黄的眼眸跳跃着微弱的光芒,似乎他的世界只装着眼中的她。
我怔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莫名触动了。
“你走吧,要快,不然我怕自己会后悔。还有,以后不准做这种丢脸的事了!裙子的钱我来付。”我把连衣裙塞给他,目送他慢慢走远。
我呆呆握着,他走时塞过来的一叠不厚不薄币值不等RMB。突然很失落,糟糕,是不是傻冒了点,我也是穷人呐……该怎么帮他帖上另一半的钱呢?大概要用那工资去抵了!冲动的惩罚啊……也罢也罢,日后上帝会眷恋热心人的……先把这钱给老板娘再说吧。
想着,挪开脚步……
“那可不行,这样就想走了吗?”
被后面突起的一股力量毫不怜惜握住了手腕。本来就心情飘忽,步子不稳重,这一后扯,更是一个后倒。最后不得不踉踉跄跄身体后侧过去,顺着这股力量站稳。
转身间从环视到围观的众人更惊异了,简直眼珠都要掉下来,直愣愣看着我手里的钱。
好吧,我忍,误会就误会吧。对于这些喜欢袖手旁观的人,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评价!
但让我浑身颤了一下的是:一副俊朗五官蓦地正在眼前放大。顾亚泰握着我的手,边加深力度边提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看着我,黑水晶般的瞳孔收紧,敛起最后一丝微光,沉如黑夜,让人不能看进去。
他也误会了啊。为什么……我会那么不想呢。不过也难怪,从头至尾……我暴力打人在先,“强行抢劫”到钱在后,下意识死死攒着的RNB正是铁证。
晤,是不是可以给我写部《窦娥冤18转》了?被他这样误解,突然觉得很委屈难受,压抑着从口里冲出,“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
“够了。不用解释,我知道了。”他语气很淡,握起我的手心,眉毛一扬,“肚子饿了,吃饭去!”
顾亚泰拉着我迈开大步。
他是指相信我吗?我心头一暖,笑容灿烂跟在他身后走。原来被信任的感觉这样好啊!被他握紧的手也好温暖呢。奇怪了,我怎么好象有点喜欢这样被牵着的感觉?是,是因为天气冷的关系吧,嗯,一定是的!
“你在傻笑什么?”顾亚泰盯着我脸上的笑容问,眼底轻轻跳跃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咳,没。”我尴尬敛起笑容,随口说道,“其实……我想现在回去把钱给老板娘。你有那么多女朋友,找她们去吃饭好啦。”奇怪,我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股酸酸的鼻音!
他收回检查的目光,悠远望向对面光秃秃,不挂一片树叶的木棉树。没有回应我,而悠悠问了一句:“你说,今年快要下雪了吗?”他的目光很淡,而那期待的眼神仿佛片片晶莹雪花已透入他眼中。
他这样说着,我不由觉得更冷了,缩缩脖子,“下雪前天气会很冷,像现在这样冷的天气,大概是要下雪了吧。”我宽慰他说。
他看着我怔了怔,然后责备道:“因为天冷,你的手就冰得像石头?笨死了!”他硬邦邦说着,提起我双手俯下身低头呵气。温暖修长的大手摩擦得我冻红的手更红了,力道好大好大。
尾戒的钻石闪出迷眩的亮芒,纤纤的影子悄悄映在他俊朗侧脸。
我呆呆看着他低垂的眼帘,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好。尴尬之时,礼貌插进来的问话使顾亚泰一怔,别扭的松开我的手……
“你们好,我是青春电台综艺节目的记者。本期调查的主题是男生心目中的完美女性,请问可以采访你们几个问题吗?”
我们不约而同转头看去,目光一个恼怒,一个好奇……
看到了一位手持话筒,笑容可掬的女记者,后面还跟上驾着大大摄相机的录影师。
“好……啊”我赶紧淑女式站好,收拾一番边幅。咳,这辈子还没上过电视呢,要正经八百一点。只是,她说主题是什么来着……
顾亚泰则是懒洋洋站在一边,皱起眉头,看上去不耐烦得很。
可是……
“谢谢,”年轻记者冲我礼貌笑笑,却偏偏将大大的粉红色话筒举到了顾亚泰身前,“请问可不可以说一下……你觉得女生穿什么颜色的裙子最迷人?”
“咳!白色。”顾亚泰松松将手插进裤袋,挑眉想了想,忽而勾勾唇角,“不过,估计有些人穿什么裙子都好看不起来。”他说着漫不经心看看我,笑容邪美无比。
被他挖苦惯了,我也就没必要大惊小怪了。可人家记者会介意这样腹黑的公众影响吧?
果然,女记者脸色透出些苍白,努力微笑,继续问道,“那你喜欢女朋友涂什么颜色的指甲油?”
“什么颜色?”顾亚泰略一沉吟,心不在焉的抓过我的手,看了看我的指甲。
“做什么?”我吃惊地看他。他没听清楚问题吗?人家说的是女朋友!再说了,我都从来不花钱买指甲油涂的。
谁知他惊世骇俗地找茬道:“不涂指甲油比较好看。”
我心里一惊,抽回自己的手。忽的想到,要是这样暧昧不明地上了综艺节目镜头,那我岂不是会给学校女生的口水淹死?
女记者脸色铁青,僵僵一笑,“好,好特别的说法。谢谢你们了。”
还在心惊后怕的我和顾亚泰并肩走进“NICE,HOUSE”的餐馆。总感觉背脊在阵阵发凉,那感觉就像是七月半遇上鬼!
我忍不住回头,对上一双犀利冰冷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个高挑明艳的女生,亮色暗色辉映的外卷曲头发,像羽翼一般轻巧而华丽。淡妆浓抹的妆容,把迷人的五官凸显得淋漓尽致,眉宇间的慵倦妩媚无比。一股和她年龄不相衬的成熟女人味将她萦绕。
只是一瞬,高挑女生褪掉眼中涌动的暗流,转眸对顾亚泰微笑:“好久不见,泰!”爱恋的神色那样明显,坐她近旁的男生可怜兮兮地扯扯她衣袖,却被她一手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