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凉薄,屋外无人。
寂静的空荡,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殷凰以为世界都离她而去,嘴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一丝凉薄之意溢出唇角。
突然想起了被遗落在角落的殷璃,不由得又勾了勾嘴角,刹那笑得很温暖。
殷璃从开始只有指尖盖的大小,到现在成长到个头有五六厘米的样子,五官如今能够得很清楚,略带稚嫩的脸庞圆鼓鼓的,这个年纪特有的婴儿肥显得分外可爱,如同精灵尖尖的耳朵,带着它小小的俏皮感。
“主人。”没了赐名仪式上的庄严肃穆,也没了那魅惑成熟的声音,殷璃看到殷凰来到空间就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身体如何?”想起先前殷璃晕倒的场景,关心了几句。
“身体?殷璃一直很好呀,刚刚睡醒,精气神十足。”殷璃歪着头疑惑了片刻,欢天喜舞地回答着。
“你不记得了?”殷凰轻蹙柳眉,对于殷璃的转变有些怀疑,“还记得传承吗,王继承的族名呢?”
“传承?传承是什么?好吃吗?主人告诉殷璃嘛。”殷璃化成了好奇宝宝在殷凰身边打转,全然不懂得模样。
“那我是谁,还记得吗?”殷凰对于孩子心性的殷璃有些没辙。
“主人当然是主人呀,主人笨笨,殷璃都知道呀。”殷璃做了个鬼脸,耸耸肩两手一摊,稚嫩的脸庞上摆着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让人有些忍辱不禁地想笑。
殷凰颇为头疼地扶额,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最后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什么?”
“嗯。”殷璃双手托腮,一脸沉思的模样,“记不清楚了,印象中殷璃困了,然后就睡了。”
这算哪门子的记不清楚,完全都没有这档事,好不好!
殷凰对于殷璃糟糕的记忆力已经无力反驳了,摆摆手不想多问了,“嗯。”
殷璃一脸期待地看着殷凰,“主人,主人,有什么殷璃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没事,算了。”殷凰逃也似地飞奔出了空间,任凭殷璃在后面叫唤也不回头,幸好殷璃不能自由出现在外面。
殷凰睁开双眸,时间仿佛被放慢一般,萧凤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轻盈的脚步声几乎瞒过了所有人,似乎感觉到有人传来的目光,略感惊讶。
“你醒了。”萧凤冷峻的脸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尴尬地扔过去一个瓷瓶,“里面是寒冰丸的解药,不想你在交易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殷凰看着萧凤一句不发,许是鲜少与女子交流讲话的缘故,萧凤脸上忽地一红,以为她误解自己,没了平日里少言的风度,难得多说了几句,“养好身体,我们之间就各不相欠了。”
萧凤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殷凰无言地笑了,不知怎的屋内外都空无一人,只觉得身体乏力,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嘴角不由得勾起苦笑。
躺在梨木床上,殷凰想换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但仅仅小小一挪动,就觉得牵扯了身体千千万万的神经跟着一块儿痛,虚弱的身体经不起丝毫折腾,不由得放弃了这个念想。
吸气吐气,默念着口诀,学习传承中的秘法,或许是身体的缘故,不一会儿,几丝月辉飘向了殷凰的指尖,没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修复。
不消片刻,殷凰就觉得身体好了很多,感觉自己都变得轻盈起来,不过仍旧不敢轻易动作。
耳边传来远处匆忙的脚步声,殷凰警惕地停下了动作,只见九爷香汗淋漓,脸上带着被人突然打断动作的不耐,想必是正在舞刀弄枪时突然得了消息的缘故。
“我定了乐清楼的画舫,今晚一起去见见。”九爷难得没有多说,紧握着双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可能是懊恼又出了意外吧。殷凰心里笑着九爷少有的孩子气。
“好。”本来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不如顺水推舟,殷凰勾了勾嘴角,眼神不由得温柔下来。
看到九爷一向无谓的外表下,那颗脆弱的孩子心,自己不由得柔和下来,许是传承的关系,九爷在她眼里一直像个孩子一样的存在。
那时候也是,族里人险些宠他宠到了天下,没有人怪他,只有他自己深陷其中。
没有想到殷凰会一口答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九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一刹那被她眼里的温柔迷了眼,许久未见的宠溺。
但下一刻收回了自己的双眸,耳根微红,心里责备自己,怎么会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想起来许久没叫她小家伙了。九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
殷凰看着九爷一会儿傻笑,一会儿阴沉的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则是奇怪九爷是不是烧坏了脑袋。
九爷发觉殷凰一直盯着他看,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耳根一红,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殷凰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了,听到有人敲着门,说了一声“告罪”就进了外室。
房屋分为内外两室,内室是殷凰躺的梨木床,外室则是招待茶水的地方,一门之隔,便堵了闺阁的一片春色。
“姑娘今日可好些了?”莫渄声音放低,担心自己扰人清梦。
“嗯。”刚刚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声音的沙哑,喉咙处像是很久没喝过水的干涸。
“姑娘嗓子可是有些不舒服,听上去有些低沉。”莫渄本分地分析着。
“是。”殷凰拉了拉被子,感觉有些寒了。
“姑娘好好休息,我这就派人煎药去。”莫渄没了以往的玩笑,说完就赶忙退去。
殷凰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想来是自己被嫌弃了,人人避退三舍,屋里没有丫鬟帮忙,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唇边的水微凉,许久没人来。
等到天色向晚,红霞满天时,阁院里才隐隐有了脚步声。
丫鬟送来了膳食喂下,帮殷凰换了干净的衣裳,送进了轿子。
殷凰随着轿子的颠簸,伤口一阵发疼,胃里刚吃下的东西也一阵翻腾,脑袋也因此感觉发涨而不舒服。
终于轿子停止了颠簸,丫鬟扶她出轿,此时,小脸上仅有的血色也耗尽了。
面前停靠在岸边的是一艘雕工精致的画舫,颜色是乐清楼独有的淡雅,船上一些仆人在忙碌准备,周围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这就是乐清楼的画舫啊,我长到大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画舫,这次可是饱了眼福,只是不知道哪家富家公子包下的场子。”话语里满是羡慕的口吻,最后化为了酸溜溜的嫉妒。
“可不是呀,乐清楼的乐伶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宝贝,各个能歌善舞,文采非凡,哪是一般的人能比得上的,我看呐,京城里的才女都不及她们一分。”嘴里将乐清楼的姑娘捧得极高,想必是眼馋得很。
“可惜包场了,只能远远一观,听说这次花魁怜晴也受邀而来,那姿色可是不一般,真想凑近看看。”人群里熙熙攘攘,耳尖的殷凰听到了怜晴二字,心里不由得安了心。
趁着人群的非议,殷凰在丫鬟的扶持下躲进了船舱,在画舫的房间里休息。
乐清楼里做准备的乐伶们也提前上了画舫,调试着自己的乐器。
殷凰避着双眸,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没有声张,任由门被推开,迎面扑来的是一阵阴寒之气。
“主人,一切都办妥了。”水幻莲第一次有了屈服于眼前的人的感觉,那是他们血族本能地对强者的畏惧,“只是商路的开拓并不顺利,需要主人亲自出面。”
“嗯。”殷凰瞥了一眼水幻莲,没有多言。
在外经商并不是光凭力量就可以解决的,经过一些算计阴谋,水幻莲收敛了以往的不耐烦和暴脾气,收起了以往的天真,即便她仍旧瞧不起弱小的人类,可为了目的有时候不得不妥协。
或许是在这过程中学会了许多的关系,水幻莲也学会了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明白主人此时是在刻意冷落她。
过了许久,见水幻莲确实没有和以往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就放心了,毕竟传承之后的殷凰也懂了几分心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你有听说过隐凰一族吗?”殷凰并不抱有希望,打着试试的目的而问。
水幻莲脸上闪过几丝惊异,立马低下了头,安分地回答,“是,主人,商路里安置了一批人,正是来自隐凰一族。”
“哦?”殷凰心里不由得雀跃起来,脸上没有怎么表现出来,“他们表现如何,可有安分守己做事?”
察觉主人对此事有些上心,心里也热切了几分,“是的,这批人身体比血族还要优良一些,做事认真踏实,不打马虎眼。”
“嗯,给他们好好安排些事情做,量力而行就好。”殷凰摆了摆手示意水幻莲退下,就在水幻莲快要离开时,被几句话喊停了脚步,“告诉他们,他们的主人叫殷凰,今后你就叫殷桉,少言多做,安分守己,笑阳就叫做殷破。”
听起来随意的赐名却让水幻莲惊喜万分,自从得知与原主人失之交臂,今生今世怕是都见不到了,原先弱小的现主人身上如今正散发着让她害怕的血脉,心里还有些担心现主人会不喜她,没想到竟然赐了名给她。
血族里只有认同了的情况下才会赐名,寓意给予心生,既往不咎,殷凰一直知道。
“谢谢主人。”水幻莲,如今唤作殷桉,心下一松,悄悄抹了眼角的泪退下。
房里的殷凰听到族人的消息后松了一口气,告诉了殷璃,自己开始在空间里开辟一块地方供自己平日里的休息与修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