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枝头,血雾褪去后的月牙如同嫩玉光洁无瑕。
莜紫寄宿在血簪空间里,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意识随着味道追寻腥气的来源,不想看到的却是血雾缠绕着自己的身躯,心下大惊。
“怎么回事?”看着愈来愈浓厚的血雾缭绕在身躯四周,莜紫有点不知所措。
屋内服侍的丫鬟和小童不知何时掩了门,退出了房间。
莜紫的身躯静躺在梨木床上,任由血雾缠绕,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先弥漫在房间里的血雾突然像收到了指令一样,一股劲地向莜紫的身躯涌去,不消片刻,身躯如同木乃伊一样包得水泄不通,甚至莜紫的意识都无法穿过这层包裹在身躯外的厚厚血雾。
莜紫感觉到血雾的来临,并无恶意,反而带有一种亲昵的熟悉感。
该不该冒次险呢?
心里有些犹豫,莜紫想离开空间直接进入身躯,看到那层陌生而熟悉的血雾,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她想赌一赌。
只是赌错了就没有下次了,她将面临最后的死亡。
而不赌的话,她就是连最后的挣扎都不会有了。
“那就赌一把,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失去了。”莜紫淡然一笑,风姿绰约,带起空间灵力的暴动翻滚,一刹那只觉得千秋万代的美也比不上她的一分。
最后略带留恋地看了看殷璃,莜紫内疚地垂下了眼眸,“对不起,殷璃。”
他们捆绑在一起的生死契约,最终自己成了累赘,如今又是自私地决定了两人的生死。
殷璃只有十岁的智商,除了千年来对于自己知道的那些能说会道以外,其他无论是人情世故还是什么的,它都不懂。
只是此时它却朝莜紫明媚地笑着,似乎知道莜紫的打算一般,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拍拍胸脯坐着保证似的承诺,“主人别担心,殷璃一直在的。”
泪眼朦胧,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莜紫认真地看着殷璃,仿佛要将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刻画在脑海里,做着最后的留恋,灵魂转身走向自己的身躯,一步一步似乎翻越了千沟万壑,艰难而挣扎地离开了空间。
离开空间的那一霎那,莜紫这才感觉到灵魂的虚弱,寒冷刺激着她的神经,只觉得灵魂被拉扯着要被撕裂一样,终于忍着钻心的疼痛颤颤巍巍地来到身躯面前,心里莫名地对血雾产生一种渴望而又急切想要逃离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本能地在害怕。
只是容不得莜紫犹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莜紫的灵魂想要将她带走,模糊间看见阴间小鬼不耐烦地在一旁等候时辰收割她的魂魄,莜紫狠了心,猛地一扎破开了血雾,进去了自己的身躯。
阴间小鬼不满地啰嗦了几句,看看时辰还没到,无奈地等在一旁,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血雾一般。
莜紫进入身躯后,稍微安了心,莫名地发现自己和殷璃之间的联系暂时断了,没有多管,急急查看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生机尽断之后,本就不抱有什么期望,此时却是眼前一亮,经脉在血雾的包围下已经开始修复,心脏部位的生机略有恢复,其他地方仍是千沟万壑,惨不忍睹,只是血雾的修复太过缓慢,心脏部位的生机时有时无,危机重重,刚燃起的希望又断了。
叹了一口气,莜紫苦笑着摇头。
“今世唯一一次的赌注也是输了。”
突然一股不同于血雾的血腥味从心脏涌出,一点一点包裹着心脏部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身躯外层的血雾如同受到了召唤,争先恐后地涌向心脏部位,形成一层坚硬的保护。
许久之后,明月不再高照,夜空有了退去之意,明月也渐渐暗淡下来,黑暗笼罩了世界,迟迟没有迎来天边的第一道光亮。
心脏部位坚硬的外壳层层破裂,发出“喀嚓”的清脆响声,引起了莜紫的注意,意识游离在心脏之外,仔细观察着这一变化,眼里满是惊奇。
血雾凝成的外壳破裂以后,融化成了液体顺着血管流向身躯的各处,晶莹透彻的液体不断地修补着身体的破败之处,所经之处一派生机繁荣,全无之前的衰败之色。
心脏比以往跳动得都要慢,却也比以往跳动得都更加有力,每一次跳动过后留下的回响久久徘徊,帮助液体更迅速地修复身体。
“好好活下去。”熟悉的声音从心脏传出,古老而沧桑的气息蔓延在心脏四周。
是你的声音,玖熙。
莜紫喜极而泣,身体也受到感应一般,眼角流下了少许的泪水。
“我会的,会好好活下去,他们我也会照顾好的,还有谢谢你。”除了谢谢,莜紫真的想不出可以再说写什么,心里默念着。
玖熙给了她两次活下去的机会,她无以为报,只有好好地活下去。
莜紫知道两人之间的血脉相连,共生共死,不知道此次给玖熙带去了多大的危险。
她会努力活下去的,无论是为了玖熙,还是自己,抑或是为了殷璃,以及最后的两个忠仆。
玖熙的声音不再出现,莜紫也没有强求。
现在她活着已经不能仅仅是为了自己了,这条命也已经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了。
欠玖熙的情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突然感到一阵刺痛的晕眩,意识陷入了昏迷,许久之后才悠悠转醒。
天边的第一道光亮升起,阴间小鬼也早已离去了,只是莜紫不知道的是,在阎王爷的生死薄上再也没有她的名字了。
抬了抬手,莜紫想扶着梨木床来支撑自己坐起,一阵“喀嚓”的清脆响声后,刚刚支撑的地方已经破了一块洞,细碎的尖刺划过娇嫩的肌肤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莜紫轻蹙柳眉,大概猜测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努力了几次才成功地没有拉破锦被,小心地盖住了破洞的地方。
意识飘忽,莜紫将注意力专注在自己的身体内部,心脏缓而有序地跳动着,血液流动得极慢,破损的经脉缓慢地修复着,如今体内大多熟地方还在修补着,表皮的伤口自然来不及复合。
莜紫安了心,至少目前看起来不会太异于常人。
只是此时的莜紫还十分虚弱。
“我还活着。”眼里露出了少有的兴奋,狂溢不止的泪水不由得奔涌而出。
“是的,主人,我们都还活着。”耳边传来了殷璃稚嫩的声音,带着少许的甜意。
“主人,您的血脉已经觉醒。”殷璃稚嫩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上了略显成熟的魅惑。
“血脉觉醒?”莜紫是真的不知道,脑袋不由得一团浆糊,没有察觉到殷璃的变化。
“是的主人,血簪空间会因为您的存在而自主生存甚至扩张下去,殷璃也是如此,您会拥有血族一样的力量,但绝不是低等的血族可以媲美的,我的王。”殷璃的声音不由得带上的尊敬,一股爱慕之意油然而生。
殷璃是隐凰上古一族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宝物,经历世世代代传承下来,隐凰一族每代的王都被赐予殷凰这一名字,而殷璃也担当了赐名这一重任。
“我的王,我以隐凰一族祭祀的名义赐予王殷凰一名,望王能够延续隐凰一族。”殷璃悠远的声音转为古远沧桑,一阵红光没入莜紫体内,古老的传承在莜紫的灵魂上留下印记,血簪内的空间没入她的灵魂,只在右手手背上留下了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还想询问殷璃更多,不想殷璃完成了与莜紫的传承后,在空间里晕倒过去,静静休养。
如今只要莜紫想,便是随时都能进入空间,灵魂不断地滋养着空间,原先破损的地方也得到了修复。
任是莜紫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隐凰一族的血脉,也料想不到玖熙的援助之下,这份单薄的血脉得以觉醒,莜紫仿佛还在做梦一样,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到疼痛后,才发现意料之外的因祸得福是真实的,却也仍旧消化了半天才接受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