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薄雾弥漫，月色妖娆。
不同往日的明月沾染了些许的血色，仿佛几丝血雾缭绕周围，暗淡了本来的光芒。
待在血簪空间里的莜紫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在莫渄喂下九爷赐予的药水后，身体有一瞬间恢复了生机，只是很快就被消耗，体内早已是千疮百孔，难以存活。
无药可救，这个词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从莜紫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无药可救，无非是后来遇到了养父母，得以靠着药续着命，生来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这时候想到无药可救这个词时，禁不住笑了出来。
殷璃也能够感知到莜紫的身体越来越差，却已经很知足了，看着莜紫笑出声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安慰，“主人，主人，你别难过，大不了以后就和殷璃一起住在血簪里，至少活个百年是没问题的。”说完殷璃做着保证的模样拍拍自己的胸口。
是的，他们签订的是灵魂契约，至少她的灵魂可以在血簪里生存下去，百年之内不用担心。
看着殷璃担心莜紫过度伤心而有些慌乱的模样，莜紫淡然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头却是暖暖的。
很久没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其实，对于水幻莲与蓝笑阳，她真的已经不怪他们了，如果没有他们，她也活不到现在，很早以前，在她出生后的不久，她就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他们又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
对于玖熙，最后尽管是迫于无奈，将身躯留给了她，当时的怨气如今早已消散，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她都很感激。
这个世界很公平，但对她太好，一次一次不舍得收回对她的怜爱，给了她很多活下去的机会，只是她还不知足地还想要更多。
这大概是人的天性吧。
心底的话没有人知道，莜紫抿了抿嘴唇，轻轻一笑，“至少还活着，这已经很好了。”
殷璃听着莜紫发自内心的感叹，明白莜紫不纠葛于身体生机破败的失落，高兴得在她四周飞舞，“以后不怕寂寞了，主人可以陪我一起玩了。”
“嗯。”莜紫淡淡的回答却惹得殷璃高兴了很久。
看到一点小小的要求就可以满足很久的殷璃，莜紫想到了还未落入异世的自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番怜惜，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父母给了一粒糖，一个微笑就足以让自己高兴一整天。
在血簪空间待久了，莜紫不由得担心外界的情况。
“殷璃，我们在空间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吗？”莜紫有点担心。
敏感的殷璃听到莜紫用了“我们”这个称呼时，早已笑开了花，对于主人的认同非常高兴，一时间手舞足蹈地上蹦下跳，晃得莜紫感到莫名。
“停。”莜紫一句令下，殷璃就顿住了身形。
殷璃一时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被主人勒令停止之后，有点委屈地含着泪，老老实实地安分下来。
“主人，殷璃不是故意的，主人千万别生殷璃的气。”说话的声响带着啼啼哭声，惹人怜爱。
莜紫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殷璃，没有说话。
看着莜紫没有发火却一脸诡异的笑容，殷璃心里颤了颤，忙不颠地回答问题，生怕回得晚了出什么意外，“刚刚主人的问题很简单的，只要主人想着外面的世界，意识就会通过空间看到外面的。”
莜紫尝试了一下殷璃说的办法，果然随着意识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不过也只能看到屋内的一些情况，即便努力向屋外看去也没用。
似乎是知道莜紫的困惑一般，殷璃上前讨好地解答，“主人，因为空间现在的能力有限，只能看到这些，以后……”
想到这里，殷璃眼里的光亮暗了下去，它知道他们没有以后了。
莜紫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殷璃的失落。
低调而奢华的装饰使得屋内那仅有的梨木床显得更为素雅，一切都是为了衬托梨木床而存在，整体毫无违和感。
梨木床上的莜紫脸色又开始有些发青，体内处处败落的生机表明身躯的主人已经活不久了。
“我就要死了吗？”
莜紫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谁，眼神暗了下来。
“果然真的要死了，反而觉得有些舍不得。”莜紫苦笑，清秀的面容却因此清丽了几许。
果然有些舍不得。
莜紫心里有些失落，忍住想要跑出空间的冲动，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意识扫过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一点一滴都不放过，轻柔而细腻地轻抚她的身躯，像是在追忆一个故人。
“永别了。”这句话是对她与玖熙的身躯说的，也是对水幻莲与蓝笑阳两人说的。
如果有机会再相遇，她一定会好好待他们的。
曾经对玖熙的承诺没有机会实现了，心里对玖熙说着抱歉，带着内疚回了空间。
殷璃看莜紫一脸的悲伤失落，心里也堵堵的，坐在莜紫的肩上安慰她，陪着她。
两人都没有注意屋外，各自沉浸在自己的难过之中。
霪绱宫此时也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对于莜紫能熬过这一晚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倒是格外认真地商讨策略，想着如何去处理那股新兴势力。
月色妖娆，先前还缭绕四周的血雾，莫名地消失了大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浅，直至血雾散去，露出了完整的明月独立枝头。
只是此时众人各自忧愁，无人关注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