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
今早最后一天有机会躺在这个床上,我不是故意赖床的,只是不自觉地想睡久一点,不愿意起身而已。
房门外,秋风萧瑟,把门口的石头给吹瘦了,吹得千疮百孔。把史家的门给吹厚了,吹得人情冷淡。叶子被秋风吹离了母亲的怀抱,在空中呜咽。是谁将我和子羽吹离了史家,让我们无依无靠。叶子伸出无奈的小手,想要抓住一点安慰,但除了狂风,它什么也没有得到。我就算在这个世界是过客,也不能无瓦遮顶,也不能饿死街头。
穿越的时候,从来没有老头仙女在我耳边说话,不知道如果我一边的身躯死了,魂魄还能否继续存在。
我知道子羽已经在史府大门外了,她是被赶出去的。她无处可去,一定会在门口附近逗留,即使她并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找她也不难。而我呢,是被‘请’回乡的。乡下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晴姐姐身穿白素衣,抱着一团白色丝绸,站在我房门外不远处。眼神里露出的是关切,与不舍。
在这里家里,至少我还是得到了晴姐姐这样的一个好姐妹。
我走过去,笑脸迎上晴姐姐,说:“晴姐姐,来送我阿。”
这画面倒真是奇怪,被赶走的人笑意盈盈,留下来的人哭丧着脸。我去哪都无所谓,只要穿得暖,吃得好,保住一条小命就是了,天塌下来给我当被子盖,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打不了的。而晴姐姐呢,在这又要开始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滢妹妹,昨天有人来报说义母找了你过去,我就知道不妥。结果没能在义母那找到你。”子羽,晴姐姐,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去见义母不会有好后果。
他们每个人都将史家的人看得通通透透的,除了我。
是该说我入世未深,还是该责备我自己太天真太弱智。
“我没事,晴姐姐。不正好给我机会出去游山玩水嘛。”我堆起笑脸,朝晴姐姐说。
“滢妹妹,我也无法估计大娘什么时候会气消让你回来,也拿捏不准爷爷和爹会不会去派人将你找回来,所以昨日找不到你后,我便瞒着娘亲帮你把这些事件史家赏赐给你的首饰装饰都包起来了。我将来也不能随意去找你,大娘给你那点银锭怕是不够用的,你带上这些,义备不时之需吧。滢妹妹你以后要是在钱财上有困难,就把这些当掉,不必不舍,不必在意,等哪天你回来史家,再差人去把他们赎回便是。”晴姐姐将那个白丝绸包递过给我。不沉,却也不轻。这些日子,史家对我还是很不错的。
是看在未来皇妃的头衔上吧。现在一切成空了。
“谢谢晴姐姐。”我接过晴姐姐的包裹。
在晴姐姐的陪同下,我们并肩走向史家门口。“对了,滢妹妹,想好去哪没有?”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呢。不过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去处。”
晴姐姐点头应和。“滢妹妹,安定下来了就我捎封信,这样要是爷爷和爹要找回你,也有个地方可寻阿。”
我没有回答,静静地走着。他们想要寻回我,怕是因为又找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我进宫吧,不然,他们怎么会想到我。我本是不抗拒进宫,但经此一事以后,倒贴一百万给我让我进宫当皇妃我都不干,更何况是用拖的。
“滢妹妹,慢走。”晴姐姐在门口停住,朝我挥手。这年头,拥抱不流行。
“三小姐,请留步。”远处走过来的,是昨天那个姑姑,“三小姐,等夫人气消,老爷或许会去寻你的,放心。”小小的一声。
她以为这对我会是强心剂,但其实不是的。我不抱回来的希望。
我抬高双手挥动着,向晴姐姐辞别。义母和二夫人那,今早已去过辞别,只是他们哪会给我多一份的反应。
跨出史家的大门,我没有停留,这里不值得我停留。
子羽阿,如今就真的只剩我和你两人一起相依为命了。我们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开了小店过日子。那时候,我要改名字,我要叫回蔡雪仪。
史家大门转角处,卷缩着一个人,那身影我远远就认得,不正是子羽。我走过去,拍拍子羽的肩膀,子羽惊讶地站起来,说:“小姐,你怎么在这?”然后低头发现了我手中的包袱,“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那二十个板子不容易熬吧,子羽现在站着都是驼着背的,背部一定很疼痛。
“迟些再说吧,我先带你去梅园疗伤,先等你好了,其他再算。”我拉着子羽向前走,如今的子羽,或许没有半点抵抗力,但是仍不忘问我“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依旧拉着子羽,边走边说:“那个,义母让我回乡下一趟,所以,我便出来了。子羽,你同我一起吧。当然,养伤是当务之急。”
街头一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三姑娘,在这就能见到你真好,冯婕妤寻你有事请教。”我认得这个人,虽然不是之前平时来找我的那个小太监,但是这个太监也是冯婕妤宫中的。真不知道是说他‘一说曹操,曹操就来’好呢,还是‘想曹操时曹操不来,不想曹操时曹操偏偏来’呢。如果是前者,只怕也隔了太久了吧,半天总不能算是‘立刻’。如果是后者呢,我也没有希望现在见不到他们,只是……在大街上见到,免了这太监进史府的功夫,义母无法见到他们,也就无法信服冯婕妤和我亲昵之说。再三说明,我并不指望要回去。
“好的公公,我这就去。”我转身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子羽,说:“子羽你先去梅园那吧,翻翻萧大哥的架子找那瓶金创药,如是饿了就那点银两买东西吃,我很快就去和你聚合的。”子羽接过包袱,抱着回答说是。
待到子羽转身背对我开始远走,我对公公说:“公公,请吧。”
“请问三小姐,需要向史家夫人报告一下吗?冯婕妤可能想请你留几天。”
子羽尚在不远处,这话她应该听到了,她会好好安顿几天的。我回头向公公说:“不必了公公,我正巧要出门,这不去便是,不必向义母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