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等不及了,那是义母等不及了。
史家祠堂外少许烟火妖娆。
义母的背影在我进入祠堂那刻映入眼中,她手持三炷香,朝史家列祖列宗的祭祀牌位鞠了三下。
“禀大夫人,三小姐带到。”
史家祠堂里香火鼎盛。
义母回过身,对我微微一点头,将一只手摊在身子侧方,指向祭祀牌位。
我自知这时候应该干什么。先屈膝向义母问好,再跪在祠堂上的黄软垫上,而子羽,则跪到了我身后那盈盈的地板上。等待我的不知是什么,竟然出动到史家的祖宗。
义母收回她外摊着的手,说:“滢儿,身体也痊愈了吧。还不快在此叩头致谢史家先辈保佑你这次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我将双手放置膝盖前方,黄软垫上放,支撑着身体让身体前倾,直至整个额头贴倒在地板上。“史家义女史雪滢在此叩谢史家众位祖先,只因众位祖先的保佑,我这两个月才能于羌人手中逃脱,幸存于世。”额头抬起,又放下,在地板上磕了五个清脆的响头,才敢再次将身子直起。
义母的目光略过我,又略到子羽的手上,问:“这绿豆糕是……”
我将身子稍稍侧向义母,说道:“回义母,滢儿本是准备带上义母所喜爱的糕点去向义母请安。”
“哦?”义母稍微抬起她的眉头,说:“滢儿你可知道,应首先给太老爷请安吗?陈姑姑没有教导你这些礼仪吗?”
祠堂,义母想得还真周妙,她既不是唤我去她房间,也没有违反规矩地先让我先给她请安,而是带我到祠堂,给众位祖先叩头,顺便给她请个安,问问话。爷爷能比祖先大吗?这答案当然是不能的。
“回义母,滢儿知道这或不合符礼仪,但近日适得义母悉心照顾,滢儿才得以如此快的恢复身体,这请安致谢如有拖延,怕对义母不孝不敬。”义母点点头,却没有满意地表情,“且如不先向义母请安认错,滢儿心中有愧。”我将头低得更低,以示愧疚。
“哦?”义母再一反问,“不知滢儿心中有何愧?”
我双手着地,再往下一拜,说:“义母,滢儿因粗心被掳两个月,竟与‘良家子’选秀错过,令义母一年的栽培付诸流水,滢儿自知有罪,令义母失望,滢儿愧对义母。”这一拜,是没有听到口号不能起身的。
子羽也拜下去,说:“大夫人,是奴婢照顾小姐不当,是奴婢有罪。”
这场戏,总算开始了。但以一种我没想过的过程发展,一种我没想过的结尾结束。
义母呼出一口气,对我说:“滢儿,这是错不在你,你先起身吧。”
“谢义母。”我抬起上身,依旧跪在黄软垫上。
“既然将糕点带来了祠堂,就奉给史家的祖先吧,滢儿,将糕点放到桌上吧,史家的祖先们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是,义母。”这下,我站起身,接过子羽手中的绿豆糕,双手奉到祭祀桌面。
义母说我没错,让我接过子羽手中的糕点奉上给祖先,这不就是明摆着是不让子羽起身,说子羽有罪。
放好糕点,我转身向义母微微一屈身。义母将手平搁在胸前方,示意我站在原地不动,再将头别过我,转向子羽。“子羽,你可记得在三小姐被掳前一天,我对你说,如果你再犯错,可要如何?”
子羽深跪在地板上,说:“回大夫人,子羽记得,子羽有错,甘愿受罚。”
“好”义母饱满地说出一个字,接而继续问道:“你可知要如何受罚?”
子羽一阵浅思后说:“子羽罪有应得,应受六十大板。”
六十大板阿,我心里惊呼。要知道六十大板在大臣府中算是非常严厉的惩罚,几乎是府规的上限了。想当初,单婕妤拿我出气,也不过是开口赏我三十大板,而我受了不过二十板,便被甘无意救下,还是花费了三天时间,外加萧大哥的良药才能恢复。子羽如此单薄的身躯如何能承受如此惩罚。
“义母……”我跪下,想替子羽求情。义母一个冷眼飘过来,说“这不到你说。”一句话狠狠地封住我的嘴。
义母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子羽的惩罚上。“六十大板,你能挨吗?虽然说我们史家死个侍女很平常,但要传出去说,是被打死的,定会招人话柄。”义母无情地说。然后她转过身,思虑了一会后开口道:“你去领二十大板便罢。”
“谢大夫人。”
“谢义母。”我与子羽同时说道。
“别谢住,”义母转过身,冷冷道:“我还没说完呢。”她将手甩到身后背部,微微仰高额头说:“领完板子后,去掌管处拿上这个月扣半的赏钱,从此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出现在史府。”
就因为我不能进宫,害子羽失去饭碗。如果此事成真,我史雪滢半辈子都会自责。我熬苦不要紧,反正我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在这里过六十年,对我不就也六十天。但子羽她不是阿,六十年对于她就是整整六十年阿。
“义母,进宫一事,或仍有转机。”
果然,义母将头侧向我,审视着我很久很久,眼神不是越来越舒缓,却是越来越冷漠。义母迈向我,说:“有转机的是你,不是子羽。这侍女,留在身边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你是不是也要与言儿一样,让为娘的伤心。”
与言儿一样,与言姐姐一样。敢情义母是见我对子羽那么姐妹情深,认为我对子羽也有言姐姐而惜儿那种她眼中的不伦之恋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大的误会阿。
义母,冤枉阿,你半年前不是还怀疑我对史绩同表哥有非分之想嘛,怎么这么快就怀疑起子羽来了。
“义母,事情……”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这句话我没办法说出口,就被义母狠狠地一声‘哼’打断。
“为自保,谁不这样说。这事不用商量了,子羽你还不快下去领赏。”
子羽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板子也能算赏,这天下没有什么理是说不清的了。“谢夫人。”无奈之下,子羽还是跟着侍卫离开了祠堂。她临走前,我回望见到子羽充满泪光的双目。
“义母……”我还想说什么,义母站到我旁边,面向史家先辈的神牌说。“雪滢,你能有今日,全因为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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