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块三。”卖烤山芋的小贩把外皮黑乎乎的一大块烤山芋放到了塑料袋里面。
穿着白色防寒服的漂亮小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零钱,递给了小贩,然后有些迫不及待地从小贩手里接过袋子。热腾腾的山芋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小孩笑嘻嘻地提着袋子往前走。这时,一阵扑啦翅膀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小孩快走了几步,拐进了一条散发着泔水味道的小巷子。
一只麻雀“扑啦扑啦”地扇动着翅膀慢慢降落在了小孩葱白一样的手指上,低头用喙轻轻啄了一下白嫩的掌心。
小太白被麻雀啄得咯咯直笑,他手指轻捻,那只肥硕的麻雀“喳喳”叫了两声,变成了一只折得十分精巧的纸鸟。
小太白有些烦恼地看了看纸鸟和手里提着的烤山芋,最后只能用嘴叼着塑料袋,然后才去拆开那只纸鸟。
“太白小友,你老哥我肩负重任,正在泰山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你说的那件事老哥我是毫不知情,不过此事确实是有可疑之处,你若有闲,便去探查探查吧。不多说了,祝你一切顺利。”
光看这张便条上的称呼和自称,小太白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这泰山三郎摆明了是在占他的便宜!
他举着那张便条看了一会儿,眼珠儿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诡异地一笑,将便条折了折塞到了口袋里面。又提着烤山芋的袋子,笑眯眯地从小巷里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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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庭水岸,这地方原本是片烂泥塘,后来被改造成了高级别墅区,里面注了一个占地面积庞大的人工湖,湖北边是别墅区,湖南边则是布满了各种高档休闲场所。
一对年轻男女从一间名为“星期三”的高级餐厅中走了出来,那个年轻男人面貌英俊,态度温和又绅士,面带微笑认真倾听着走在身边的那个美艳的年轻女人所说的话。
泊车的服务生将车子开了过来,在给过小费之后,那名年轻男人走到副驾驶位边为那女人打开了车门。
“显正,今晚……”美艳的女人并没有立刻坐进车子里面,而是伸出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掌轻轻覆在了年轻男人的手上,轻声提醒到。
年轻的男人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的光芒,他耗费时间和金钱陪着她,不就是等得这个机会嘛。就在他想接受那个暗示的时候,一声凄怨的呼唤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三郎!”
听见这声音,泰山三郎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回头看去,就见一名气质出众的高挑美人牵着一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伤心欲绝地看着他们。
“三郎!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你真要抛弃我们母子吗!”那名女子满眼是泪,语气中充满了悲痛与难以置信。她手里牵着的那个孩子也是好样的,根本不用酝酿,“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一边哭一边甩脱了女子的手,朝着泰山三郎跑了过来,“爸爸,你真的我不要锦生和妈妈了吗?锦生好想你啊!爸爸!”
这周围本是极为安静,那女人的质问虽是凄厉,还算有所控制,但这小孩可是尽情地放声大哭了,惹得周围泊车的服务生以及一些进入餐厅的人纷纷驻足观看。一些穿着华贵的中年贵妇人义愤填膺地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倒是那些浑身散发着钱气的男人们保持着足够的安静,一些人看向泰山三郎的目光中似乎还饱含着同情,另外一些人的眼珠子则是粘在了那名气质美人的身上揭不下来了。
泰山三郎这时已经顾不得装什么优雅贵公子了,他大张着嘴瞪视着站在远处一脸心碎表情的寄尘,手底下也不闲着,动作僵硬地想要把抱着他大腿放声大哭的锦生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泰山三郎想到死也想不出他张天净居然不要面皮到这种地步,居然给他来这招!就算是他欠了张天净的,也不用这样让他丢人现眼吧!
“显正……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说你未婚吗!?”美艳的女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的浓妆怎么也掩盖不住她因为寄尘的出现而扭曲的表情。
“小雯,你听我说……”泰山三郎焦头烂额地还想解释,那边寄尘又是一声悲戚的呼唤。
寄尘那绝望得快要跌倒的样子让在场的绝大多数男人们都想跑过去搀扶住他,当然唯一不想跑过去的就只有“受害者”泰山三郎本人了。
泰山三郎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忍不住怒吼一声:“张天净!”谁想,他这下一句还没吼出来呢,抱着他大腿的锦生就又哭上了,“爸爸,别凶妈妈!求求你了,都是锦生的错,锦生是坏孩子!爸爸,你回家吧,爸爸,你回家吧!”锦生一边哭还一边把鼻涕眼泪全擦到了泰山三郎的裤腿上。
锦生这一哭不要紧,算是彻底激起了在场众人的同情心,原本小声的指指点点现在变成了大声的叱责。
那美艳女人原本还想争执几句,但一看周围这情况,那些中年太太们嘴里面的“狐狸精”当然就指的是她了。“泰显正!咱们走着瞧!”她怒瞪了泰山三郎一眼,撂下了一句狠话,踩着高跟鞋转身就离开了。
泰山三郎伸出手想要去拦那个女人,结果抱着他大腿的锦生是死活不撒手。那女人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一心地想要找个年轻多金的富家公子哥儿,虽然泰山三郎并不真的在乎她,可是这事一传出去,他这名声在这圈子里可就彻底毁了,以后想要玩都麻烦了。
那女人扭着屁股渐渐走远了,泰山三郎最终颓丧地放下了胳膊,转头恶狠狠地对寄尘喊道:“上车!走了!”又低头对锦生怒斥道:“赶紧给我放手!”
要不说这世间的事情往往是占据主动的人赢得胜利呢,作为真正的受害者,泰山三郎刚想发泄几句,结果更是被周围的人认为是没良心的负心汉,抛妻又弃子,被当场捉奸之后还喝骂可怜的发妻和年幼的稚子。反正他的形象现在已经被定性为狼心狗肺了。
泰山三郎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捞起锦生塞进了车子后座里。而寄尘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在泰山三郎发飙之前,极为自觉地坐进了副驾驶位。
泰山三郎阴沉着脸一脚油门到底,那车一路横冲直撞地飙了出去。多亏了这周围极为清静,路况极佳,否则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终于远离了那个让他丢光了面子的地方,泰山三郎把车窗降到了最低,任凭寒冷的夜风充斥在车子里面,企图让寒气降低他的怒火,免得他真的一失手把这张天净掐死。
“三郎,夜间寒气重,关上窗子吧,莫要惹了风寒。”寄尘像是没事人一样充满了关怀地对泰山三郎说到。锦生则是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儿,打了个哈欠,翻弄着堆放在后座的杂物。
泰山三郎猛然一转头,表情狰狞地瞪视着寄尘,恶狠狠地说:“你给我闭嘴!”
寄尘睁大着眼睛,满是委屈地看着他。
泰山三郎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勉强平静地说道:“你给我差不多点!”他猛地一踩刹车,就听“吱”的一声刺耳声响,车子被停到了路边。
“你们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泰山三郎阴沉着拿出了一盒烟,点上了一根,问到。
寄尘轻笑了一声,“只是来看看你到底又招惹了什么样的女子。就本尊刚才所见那名女子也不过平平,俗艳不堪。本尊好奇,你既然喜爱这般女子,却又为何去招惹陆思思?”
泰山三郎一听就明白了,这人护食已经护到了一定程度,一脸无奈地解释道:“我与陆姑娘只是偶遇叙旧而已,你千万不要多心。”
寄尘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那波光流转得像是个小钩子,在人心里挠了一下。泰山三郎苦笑地抽着烟,如果不是对这人太熟悉了,也知道他那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兴许他还真会被勾引了也说不定。要不说这人能装女人呢,就这一个眼神儿就足够了。
“陆思思之事可就此揭过,但关于那清源妙道真君之事,希望三郎能给本尊一个交代。”寄尘轻轻说到。
泰山三郎跟他兜兜转转地认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他自称“本尊”的时候不是要使坏,就是憋着火气呢。
“我与真君不熟。”泰山三郎吸了一口烟,说到。
“哦?”寄尘一挑眉毛。
泰山三郎憋气地看了他一眼,生气地把手里的烟从车窗丢了出去,“精得都跟鬼似的了!”
“莫要辱没了本尊的身份。”寄尘轻飘飘地威胁到。
“回去说!娘子大人!”泰山三郎不满地重新启动了车子,给了油,朝着市区驶去,这一次的速度还算是遵守了交通规则。
“爹爹,莫要忘记我。”坐在后座的锦生不甘寂寞地拿起一团废纸朝着泰山三郎的脑袋丢了过去。
泰山三郎冷哼了一声,像是脑后长了眼似的,头微微一偏,就让锦生的纸团失了准头,从旁边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