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窗帘缝隙里面隐约地透出了些昏暗的亮光。她皱着眉头迷茫地看着白兮兮的房顶,努力琢磨着她到底是为什么醒过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彻底把她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里拽了出来。她连忙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面跳出来,朝客厅跑过去,大声问道:“是谁啊?这么大清早的。”
这就是一个人住的坏处了,如果放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支使薛长奕或者是寄尘去开门,而不用她自己在这寒冷的早晨穿着单薄的睡衣从卧室到空旷的客厅一路狂奔了。
说起薛长奕,他在寄尘离开之后也和陆思思两人相看生厌,一赌气也搬回自己家去住了。原本热闹哄哄的陆家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冷冷清清,习惯了热闹气氛陆思思一时之间变得有些难以适应这种冷清。
绑架的那件事最终也只是被定性为陆思思的“离家出走”而去派出所报备了一下,陆思思在派出所被值班的片警唾沫横飞地教育了一个下午,这件事的内情复杂,她也没法辩驳什么,只能低头听训。
倒是邵延礼,这次出奇地没有教训她。陆思思没对邵延礼解释得太清楚,毕竟寄尘他们是神仙这件事就连她自己还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之中,更何况一向自居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的邵延礼了。让陆思思感到微微惊讶的是,在这件事上邵延礼也确实一反常态,只是几次三番地确认陆思思确实平安无事之后,他也就似乎接受了陆思思那种含糊到极点的说辞,没再继续追究下去。
那件事就好像那么揭过去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除了那些“飞升”的家伙们,真正知道陆思思被绑架这件事的也只有薛长奕和邵延礼了。看邵延礼那架势是不打算再提这件事了,而薛长奕则是把这件事视为其人生所遭受的一大伤害,也是一副绝口不提的样子。
陆思思原本以为这件事也就算是她人生中的一段诡异的小插曲,也许在她老了以后能跟她孙子炫耀一下“你奶奶我当年见过神仙”。
不过她的这种想法在她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立刻就飞去九霄云外了。
“思思姑娘,早上好。”站在门外的那一大两小满脸微笑地对着她打招呼。
陆思思心情一激动,手底下一抖,“咣”的一声又把大门给关上了!
“思思姑娘?”被关在外面的寄尘不解地出声问到。
“滚!”这千头万绪全化作一嗓子怒吼。陆思思的怒气值瞬间暴增至最大值,随时可以发大招。
要说她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就是原因比较复杂和微妙。
无论寄尘怎么解释,他也抹杀不了他骗过陆思思这件事。当时陆思思不去追究也就是因为认识到他们很可能就此分别了,别绪压过了愁思,而且也觉得没必要再深究了。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这该走不但没走,反而又回来了。他们这一回来,不但把陆思思心底那点儿怒气又勾起来了,同时也让陆思思觉得自己这几天对他们的怀念都是多余的了。而且,说走又没走这种行为本身也可以看做是另外一个骗局,这也就怪不得陆思思生气了。
几厢叠加之下,陆思思这满盈的怒气隐隐有从量变到质变的苗头了。
听着门里面陆思思的怒吼,寄尘忍不住轻笑出来,站在他旁边的锦生则是一脸不耐烦地说:“看吧,就像我说的,我们就不该回到此处。”
“无妨。”寄尘摆了摆手,打散了锦生散发出的不满。他低头对有些局促的三秀吩咐道:“你且大哭出声,声音越大越好,愈加悲切愈好。”
“这……”三秀皱起小巧的眉头,她当然明白寄尘要做什么。对于这般利用陆思思感情和善心的行为,她曾在泰山三郎的公寓中做过一次,那时已是内心极为不安了,此时又要故技重施,这让她实在是难以动作。
“你难道不想再见陆思思了吗?”寄尘看出了三秀的犹豫。
三秀犹豫了一下,屈服了。她这眼泪来得倒也方便,根本不用酝酿情绪,眨巴眨巴眼睛,那眼泪珠子就哗啦哗啦地往下落。她这哭也不是像寄尘说的那样一上来就放开声音,那一听就太假,而是抽抽噎噎,渐渐放出声音来。
这楼道本就拢音,而且极为安静,三秀这一哭,这声音就顺着楼道开始四处乱窜。结果就在屋子里的陆思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邵家的大门先一步打开了。
“哎呦!这不是三秀和锦生吗?”邵家老太太披着外衣走出来,惊喜地说到。她又抬头看见寄尘,高兴地说:“寄尘你们回来了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也不跟人打个招呼。这次是回来了吗?还走吗?哎呦呦,宝贝儿三秀,你这怎么哭了呢?来让奶奶看看。”
门里面的陆思思一听这话头顿觉不对,要坏事!她连忙打开大门,结果还是看到邵延礼像是巡视地盘的野狼一样板着脸从邵家走出来。
“你们不是走了吗?”邵延礼一看见寄尘,劈头盖脸就是那么一句。
“出了些问题。”寄尘含蓄地说到。
邵延礼看了看从门里面探头的陆思思,又看了看寄尘,哼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他顺着邵母的意,对三秀和锦生招了招手,把他们领到了邵家去,在关门之前,对陆思思和寄尘说道:“你俩有话好好说。”
寄尘见邵延礼关上了门,转头看着陆思思,那表情和以前一样娴静和无辜,丝毫看不出来他这个“女人”是假扮的。
陆思思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也觉得自己这样堵着大门的行为有点幼稚,有些讪讪地让开了路。
寄尘倒也是自在,进了屋,随手就将大门关上了。而这个时候,偌大的房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无言。
也不知道哪儿蹿来一股子凉风,从陆思思睡裙的底部钻了进去,冻得她一个激灵,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身打扮实在是不雅。她尴尬地蹿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在前段时间她经常穿着睡衣在寄尘面前来回溜达,可是那时她还眼拙地把寄尘当成女人来看待,现在的寄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个陌生男人!
一想到自己曾经把寄尘看做女人,陆思思就恨不得把自己那俩快瞎了的眼珠子抠出来,实在是太闹心了!
等到陆思思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寄尘已经熟门熟路地到厨房里面做早餐了。要说他这学习能力也够强的,从一个连碗都不会洗的大少爷长成一个能够料理普通的日常三餐的优秀家庭妇男,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陆思思也是懒得跟他客套,径直去卫生间洗脸刷牙了,等她洗刷好之后,一杯热牛奶,一个煎荷包蛋,两片炸馒头片已经规规矩矩地摆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了,而寄尘本人则是也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低眉顺眼的小丫鬟模样。
“这算什么?贿赂我?”陆思思坐到了沙发上看着面前的早餐问到。
寄尘微微一笑,说道:“思思姑娘你想得太多了,前段时日,我不是每日早上都这般做吗?”
“你也知道那是前段时间啊?”陆思思咬了一口鸡蛋,转头看了看寄尘,说道:“几天不见,你那口条儿又变回去了?会好好说话吗?还有,别坐得离我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
对于陆思思的挤兑,寄尘表现得极为大度,完全没有计较,而是催促着陆思思趁热吃。
待到陆思思吃完了一推盘子,两个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最终还是寄尘先开口,“邵大哥真是个好人。”
陆思思浑身一激灵,连忙阻止道:“你可别叫他大哥,我怕折了他的寿。”
她是知道邵延礼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完全是因为陆思思曾经告诉他在她遭到绑架那件事里面,寄尘产生了很大的帮助。另外,还有寄尘的身份问题,陆思思完全确定,如果邵延礼知道他的胸部的形状完全不是他们所想像的那样的话,邵延礼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干脆。
寄尘轻笑摇头说:“无妨,没有这般严重。”
陆思思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那丹药出了些问题。”寄尘含蓄地说。
何止是出了问题,根本是出了大问题。泰山三郎把晦气转嫁给了寄尘,他们在开炉炼药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起这件事来,结果他那晦气刚巧不巧地发挥了那么点作用,那整整一炉药不但没成仙丹,反而成了泻药,谁吃谁拉肚子,这几天他没露面就是因为这个。
那些名贵药材算是全毁了,尤其是其中的云化草,泰山三郎从他家老爷子那里勉强偷来了一株,本是打算等着寄尘他们回去仙界再还给他,顺便再赚点利息,结果现在全打水漂了。剩下的那株他是死活不去偷了,比起现在的寄尘,泰山三郎更怕他家老爷子。所以在找到另外一株云化草之前,寄尘他们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