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染家往事
湖边突然来这么多陌生人，自由自在惯了的萧瑶很不适应。看到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又是洗衣又是搭帐篷，萧瑶总觉得自己的游手好闲颇有些显眼，可是要伸手帮忙吧，还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正好一个老婆婆抬着一口大锅艰难的走着，萧瑶见了立刻跑上去接过大锅笑咪咪的道：“婆婆，我来帮你吧！”
老婆婆被萧瑶抢了大锅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神色恭敬还带着一脸笑意，老婆婆方才松了一口气道了句“谢谢姑娘了！”
萧瑶可算是找着事干了，帮着这位夫家姓沈的婆婆又是刷锅又是生火做饭。本来萧瑶不会的，但在山中这么长时间，她早学会自己生火了。
一边生火，一边和在案板上运刀如飞的沈婆婆聊天，萧瑶终于找到一丝为人的愉快感。女人不都是这样吗？生火做饭，持家育儿，家长里短间才是女人的战场。
“你们叫乞活军？”萧瑶一边扇火一边问。
沈婆婆叹道：“是啊，这些年天灾不断，朝庭那些子人天天只知道唠嗑，也不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军队打不赢仗，北地全被胡人给占了。随时随地都可能死人。现在我们这些遗民也就只能跟老天爷讨点活着的时间了。”
“真可怜。”萧瑶想到进山之前看到的惨状，心中不禁难过。身为年轻人的那份热血让她很想为世界的改变而努力做点什么，但身为现代人的那份理智，她知道这样的历史她根本无力改变。就像《倚天屠龙记》里说的那样“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人人都以为宝刀屠龙里是绝世的武功，可谁能想到竟然是本《武穆遗书》？除了兵法、阵法，谁还能救天下万民于水火？除了强有力的Z权，除了铁桶一般的军队，谁又能平这天下乱世？指望她这个小小的连剑都不会拿的弱女子吗？
萧瑶心中想着心事，眉头都扭到一起。沈婆婆见了忙道：“哎哟，姑娘呀！老婆子多嘴，姑娘也是为躲兵祸才逃进来的吧！都怪老婆子说错话引了姑娘的心事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萧瑶笑笑道：“沈婆婆别这么说，我没这么娇贵呢！”
见萧瑶并不怪罪，沈婆婆又大着胆子好奇的道：“我见姑娘行事颇为侠义，不知姑娘家乡何处呀？”
萧瑶心中一紧，知道和他们在一起不免会被问到自己的出身来历，她心中转了转按前世的电视剧情节编出了一套苦情的身世。“我家乡听说是上海的，（谅你们也不知道上海在哪。）但是我一出生就一直在不停的逃难。前几年外面太乱了，爸爸妈妈就带着我逃进了大山里。本来不在这边的，但那年又有胡人闯到我们那，爸妈都失散了，我一个人逃到这里就安顿了下来。几年来一直都太太平平的，你们是第一个进来的呢。”
萧瑶一边说一边还用袖子在干巴巴的眼睛边擦了两把，装成很难过的样子。沈婆婆见了连忙安慰萧瑶。萧瑶顺着她就把话题切换了。“别说我了。沈婆婆，我好多年没出山了，都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你跟我说点你们的故事吧！”
沈婆婆喜欢萧瑶这爽利的性子，笑道：“好咧，也让老太婆来当回说书先生吧！话说当年我家老头子在染隆将军麾下可也是一员大将。当年染隆将军受奸人所害被围梁城，我家老头子一人就杀了三十多个胡人解了染大将军的围。”
“哇，那真厉害！”
“那是，可惜那时受伤太重，最后没挺过去。”沈婆婆说到这叹了口气。萧瑶见了忙安慰道：“沈大爷为国捐躯重如泰山。后人不会忘记他的牺牲的。”前世说惯了那套的说词在古代社会却是独一份，沈婆婆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心慰。“姑娘真是心善之人。这些都过去很久了，老婆子早不在意了。”
说罢沈婆婆把切好的茄子归拢到一边，取出洗好的白菜甩了甩水，继续切。嘴里接着说道：“那时我正怀着小儿子沈约，老子走了，大儿子沈链又跟着染隆将军出征，那时小女儿月儿才十三岁还没嫁人不方便，是将军夫人帮老婆子张罗的。那时日子还没现在这么苦，将军麾下有十座城池共几十个坞堡上万亩良田，吃穿都不愁，就是要防着胡人夜里来抢粮。那年正是秋收时节，男人们都上地里守着。我夜里突然临产，当时将军夫人也怀着小公子染浩，被老婆子一急，将军夫人也早产。两个孩子几乎是前后脚的出了世。”
“那很危险吧？”
“可不是吗？我老太婆还好点。将军夫人可是头胎，动了胎气一直没将养好，两年后再生染良公子时就去了。唉，说来都怪老婆子吓到了夫人。不然小公子也不会这么命苦！”沈婆婆是真的说到伤心处，眼中泪光闪动，萧瑶觉得动胎气没养好怎么也不会拖两年后生第二个孩子时才去世。但考虑到是沈婆婆太过自责才会有这种联想，因此也不加争辩，忙转移话题道：“我瞧着染公子谈吐风雅，一表人才，定是婆婆照顾得好的缘故。”
听到萧瑶夸染浩，沈婆婆笑开了花。嘴里却道：“哪里，哪里。老婆子不过是个奶妈子，公子都是师傅们教出来的。不是老婆子我吹，公子现在比当年隆将军还要英勇，两岁失恃，十一岁失怙，小小年纪带着弟弟和我们一万多族人亲属四处逃离。组织得井井有条。虽然因为年纪太小一些城池和坞堡皆另投他人。但族人名下的城池坞堡可是一座也没有丢失。与匈奴人打仗，公子次次身先士卒，斩敌军首级都可以围着染家坞堡绕上三圈。”
萧瑶叹道：“天啦，十一岁就身先士卒啦？”
沈婆婆得意道：“可不是吗？”
“太意外了，十一岁不还是个孩子吗？”
沈婆婆又叹气道：“姑娘呐，这乱世哪还有天真的孩子啊？他们那帮小子五岁就杀猪，七岁就杀人。十一岁已经身经百战了。”
“天啦！太不可思异了。”萧瑶掰着手指算了算，在前世十一岁才刚刚上六年级，一边唱着“祖国的花朵真鲜艳”一边玩耍的年纪。可在这乱世，十一岁就已经身经百战！萧瑶想着想着就觉得染浩可怜。
那边沈婆婆继续说道：“我家公子啊，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
“什么？”萧瑶继续捧场，一说到公子沈婆婆嘴里就停不住。
“公子今年都十七了还不成亲。染家本就枝单叶薄，早早结婚早早生孩子也好留条血脉，在这乱世，没有什么比后嗣更重要的了。”
萧瑶嘴角抽抽，前世自己到三十结婚也不算太迟，谁知这个世界十七就是晚婚了。嘴里还是劝道：“怕是没遇到喜欢的吧。缘份到了您老挡也挡不住的。”
沈婆婆笑道：“小丫头片子，真会说话。希望如你吉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