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你是谁？（四）
失重的感觉非常非常糟糕，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萧瑶这样想。
留给萧瑶的时间不多，她一手抓住染浩的衣襟，一手抽出挂在腰间的陌刀朝悬崖峭壁上插去。削铁如泥的宝刀就着一股强大的冲力在石头中狠狠的划了一分钟，方才在火花四渐下卡在了石缝里停止下滑。染浩因为冲力关系差点从萧瑶身上冲下去，萧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萧瑶两人此时的位置正处在悬崖的正中间，上面是不见天日的高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谷，实在停的不是地方。
染浩看了看身周的环境忍不住调侃道：“是不是下刀太早了？”
萧瑶苦笑道：“好像是有点。”
“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
“呵呵！你是想说咱们就这样吊在悬崖上等着变风干腊肉么？”
萧瑶无心笑闹，道：“我也是第一次跳悬崖，我真不知道！”
染浩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还不如干脆掉下去算了，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太闹心了！”
萧瑶沉默。
染浩朝四周看了看，道：“那边有棵长在悬崖上的树，若是我们能过去，便安全无虞。”
萧瑶往那看了看，不过是一丈的距离，可挂在悬崖上的人连挪动半寸都不可能。
“你把我荡过去，我就可以抓住那棵树了！”染浩出主意道。
萧瑶计算了一下距离，摇头道：“我没把握，荡过去你没抓到不就掉下去了吗？”
染浩笑笑朝萧瑶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天要亡我，我便坐在宫室里也会飞来横祸；老天要助我，我便是掉下去也会有个垫背的接住我。”
萧瑶想不出办法来，听到此言心中一片凄婉：“你别说这话刺激我了行不行？”
染浩还待嬉皮笑脸的活跃活跃气氛，可当他抬头看向萧瑶时突然呆住了，一张脸瞬间惨白！
恰在此时，萧瑶耳边突然响起了佛图澄的声音。佛图澄唉息道：“萧瑶，你怎么混成了这等模样？”
萧瑶一惊，四处张望道：“佛图澄？是你吗？你在哪里？能救我上去吗？”
佛图澄道：“我适才算到你出事了，现在是千里传音于你。你莫惊慌，试着调动体内的真气凝在一处！”
萧瑶闭上眼依他所言将体内真气凝在一处。“好了，现在怎么办？”
“依我口决行事。”佛图澄背了一段口决，萧瑶照着口决动行体内真气，不一会果然觉得身体轻了，连带染浩的体重也轻了。萧瑶喜道：“我觉得身体轻了？”
佛图澄轻笑道：“那现在便用这口决飞上悬崖去！”
“啊？飞？怎么可能？”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瑶半信半疑的念着口决将身体里的真气顺着口决绕了三周天，萧瑶果然发现自己开始慢慢的往上升起来。
随着身体里的真气转动得越来越熟练，萧瑶带着染浩稳稳的朝上飞了起来。当两人就要飞上悬崖的时候，萧瑶突然感觉到染浩紧紧抓住了自己。
她睁眼一看，原来染浩用陌刀固定在悬崖上，然后拉住她。萧瑶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就快飞上去了。”
染浩却冷冷的望着她，仿佛望着一个犯人一般：“你是谁？”
萧瑶不解道：“我？我是肃娘啊！”
染浩冷笑一声道：“哼，好一个肃娘！”
萧瑶更加不解：“你吃错药了吗？别发神经了，快上去，我体力不够了！”
染浩松开她的手，双脚朝崖壁上一蹬，借着陌刀翻上了悬崖。
萧瑶只当他松了手会掉下去，惊得尖叫一声，待看到他翻上悬崖这才放下心下。
此时羯人已经离去，萧瑶摊坐在地上道：“我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累死了！”
萧遥躺了一会，回想了刚刚奇怪的事情，她问道：“你刚刚怎么了？怎么突然那样看我？吓死我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染浩的回答，萧瑶又问道：“你刚刚突然就松手，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大胆子啊？”
染浩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萧瑶愣了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总觉得今天染浩怪怪的。不由有些担心的爬起身朝染浩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撞到哪了？我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对劲！”说罢她还将手伸到染浩的额上试温度。
染浩先是将头撇开，萧瑶坚持道：“我试一下是不是发烧了！你别动！”她一手抓着染浩的肩，一手探上他的额头，试了一会又试试自己的额头，疑惑道：“不像有发烧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染浩从上崖后一直背对着她，直到这时方才转过身来与萧瑶相对。他望着她，眼神奇异而诡秘。
萧瑶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你别这么看我，这眼神太奇怪了！”
染浩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来黎阳？”
问题转得太快，萧瑶迟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
“因为……以前在这里住过。”
“我记得，你说在这里曾经受到很好的照顾。”
“嗯，没错。”萧瑶连忙点头。
“还记得照顾你的人是谁吗？”染浩又问。
“这个……我一直没找到他！”萧瑶对着手指开始撒谎。
“是吗？古人言：君子不入危邦。是什么样的人，让你甘愿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染浩望着萧瑶的眼神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可怕，萧瑶被问得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染浩望着她半晌终于缓和了脸色，轻声问道：“刚刚跳崖的时候，你就想好了这个结果吗？”
萧瑶摇摇头道：“我原来的想法是快到崖底的时候再出刀的，谁知出刀出早了！还好有位高僧指点我，我们才能脱险。”
“就是豫州城见过的佛图澄？”染浩的眼神突然幽深起来。
“嗯，原来你还记得他啊！”萧瑶很高兴转移了话题，赶忙点头。
染浩意有所指的道：“是啊！当时我们被诈尸困住，多亏了他千里传音为亡灵超度这才救了我们。”
萧瑶却全然未觉：“嗯，他确实很厉害！”
染浩望着萧瑶不说话了，萧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忐忑的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染浩望着她的眼神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说是高兴吧，又透着浓浓的伤心。像是伤心吧，又仿佛很开心。总之又怪又恐怖。
萧瑶悄悄的往后缩了缩，试探道：“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染浩机械的重复：“离开这里？去哪里？”
“回黎阳……或者去求救兵？”
“我还做那些做什么？”
“啊？”
“都蠢成这样了，还有什么面目回去？”
“没……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现在觉得很失败。”染浩终于移开了眼神，他低下头望着崖外的风景轻声道：“真失败！”
萧瑶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状况，见他这样难过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好闭嘴陪着。过了好半晌，染浩突然抬起头长叹一声道：“走吧！”
说罢起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树林里没了踪影。
萧瑶惊讶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染浩莫名其妙的举动迫得她胸口一阵难受，她不禁委屈的大骂道：“染浩，你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你混蛋！你混蛋！”
萧瑶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惊起一树归鸟。萧瑶伤心极了，一边拔着地上的草一边骂：“臭人，混蛋，臭人，混蛋！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再也再也不要！”
突然有脚步声从树林里传来，她抬头看去，来人竟然是染浩。
染浩像一阵风一样突然跑出来，他一步不停直接冲到萧瑶面前做了一件让萧瑶永远都不能忘记的事情――他抱住了她。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抱着她，紧紧的，像要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萧瑶惊得无以复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直到胸腔的空气快要消耗完，她方才艰难的道：“我快要憋死了，能不能松一松？”
染浩依然没有说话，听话的松了一点点，但仍然是紧紧的抱着。
萧瑶感受着他巨烈的心跳，下巴轻轻的磕着他的肩。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好吗？”
“我很奇怪吗？”染浩终于说话，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子。
“嗯。你这样，不奇怪吗？”
“你担心吗？你会担心我吗？”
“啊？”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对不对？所以你听说黎阳被围就赶了回来，所以你看到我被羯人抓住，你就想办法救我。你不想我死，对不对？”
“啊？呃……这个……”
“你在意我是吗？”
“啊？”
“你在意我，所以你离开黎阳；你在意我，又怕被我知道失了面子，所以你让佛图澄给你换了个模样回到黎阳！对不对？”
萧瑶心中大惊，他怎么知道了？
“阿瑶……”染浩轻声的呢喃，像梦幻一般。
“阿瑶……”染浩紧紧的抱着她，巨烈的心跳仿佛铁锤锤在萧瑶的心上。
“阿瑶……”这叹息的声音，像夏夜里低声的情语，“阿瑶……”
染浩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他抬起头看着萧瑶已经恢复原样的容貌，他轻声道：“我派人到处找你，可你却就藏在我的身边也不让我知道。你看着我一日日为你动情，一日日为你难过，你看着我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你就是我心中的阿瑶……”
萧瑶心中大喊冤枉，她什么时候看到他为她动情为她难过了？没有，绝对没有！
染浩听不到萧瑶心中的呐喊，他以额抵着萧瑶的额低声道：“你就在我身边看着，你竟然就这样看着！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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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男主很讨厌，都这么觉得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