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试因为刺杀中止,今天晚上所有参加的世家子弟皇族亲戚都留宿皇宫。”楚宸枋的声音较平常略低了一些,带上几分小心:“明日一早,御前禁卫军会亲自送世家子弟回府,皇族亲戚则要再留几日。”洺悕站在楚宸枋身后,默默地推动着轮椅,不言不语。楚宸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御前禁卫军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了,淮枫城内负责皇城治安的本地官员也把调查展开了。”
洺悕这时才微微抬了抬头,浅玫色的唇中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仿佛几百年没有呼吸。
“你怎么了?”洺悕这反应实在是反常,不由得让楚宸枋注意起来。理由嘛,楚宸枋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秋语芥不在身边,君琥珀忙着调查和搜查,现在他身边唯一可以帮助他的可以信任的,就只有这个瘦弱的女孩了。论身手敏捷,洺悕据对不会输给秋语芥,论狠辣决绝,洺悕更是只有胜之没有不及。这些的这些,都可以从洺悕解决杀手的利落看得出来。
楚宸枋突然有些庆幸宴试没有继续下去——如果真的让洺悕上场搏杀,赢了倒是不打紧,怕是惹恼了这个小丫头死了几个皇族贵胄就不得安生了。而且,以朽儿的身手,夺得魁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样的话···楚宸枋突然没有来得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之后,还是有些讶然自己的表现。
莫不是,莫不是···自己想把百里朽儿列入弈王府中,为本王效命?楚宸枋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在是不可思议。这么想着,楚宸枋转过了头看向洺悕,目不转睛地仿佛要把洺悕看出一个大大的洞来。洺悕现在心思完全不在楚宸枋身上,她只是一直都在想楚氏和百里族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在纠结不已之中。
楚宸枋越看越觉得自己就是这么想的,越觉得自己这么想的就越想试探一些洺悕。楚宸枋定了定心神,正准备开口却被洺悕劫了一个措手不及。洺悕突然停了下来,正视着楚宸枋认真地说道:“弈王殿下,我需要你再回答我一次——是不是只要我得到了宴试花玉,你就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任何一个。”
楚宸枋闻言,心下顿时一惊,然后就是浓浓异样味道涌上了心头。望着那双坚定理智的墨色瞳孔,楚宸枋怎么也无法向往常一样勾起唇角来,妖媚一笑着回答。僵持了许久,楚宸枋强撑着冷静淡淡回答道:“是,任何一个。”话从口出,楚宸枋但是笑了出来——幸运的是,天很黑,灯也不怎么亮,洺悕看不见他在无奈地苦笑。
看不见好啊,弈王竟然这么失态,传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皇族脸面,实在是很逞强啊。
洺悕死死地盯着楚宸枋,要不是因为天太暗了,洺悕巴不得看清楚楚宸枋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许久之后,洺悕才缓缓地开了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楚宸枋挑了挑眉梢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洺悕低声说道。然后,洺悕松开了轮椅的推手,走到了楚宸枋的面前,把手伸了出来。楚宸枋原本懒散的目光触及洺悕手心的东西,立马闪了一下,又立刻沉入了水中。楚宸枋望着洺悕手中的东西很久,才笑着开了口:“果然,不愧是百里家的子嗣,巾帼不让须眉啊。”洺悕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默默牵起绸绳,将那块玉佩悬在楚宸枋的面前。
浅紫的颜色,偌大世间只有花玉才有这般绝世光华。顺着昏暗的灯光,刚好可以看清背面那‘百里’二字流动着光芒。楚宸枋猜得到,洺悕救驾有功不可能毫无封赏,楚宸枋甚至想象得到洺悕不要黄金布匹郡主公主的封号,只求这一块花玉时,清风卷起她衣角画出的弯度。楚宸枋的笑容愈发苦涩:百里朽儿,我堂堂弈王就配不上你么?你就连一眼,也不会留恋么?呵呵,不愧是你,不愧是她的孩子。
“说吧,要什么?”楚宸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淡淡道。他知道她要什么,只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彻彻底底断了自己的心思,断了自己的期待。既然没有可能,还是快刀斩乱麻好一点,拖泥带水不是弈王殿下的风格。
“我想要——成为弈王王妃。”
楚宸枋猛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洺悕,仿佛不相信眼前这个是百里朽儿,而不是什么别人假扮的。相较于楚宸枋的大惊失色,洺悕反而冷静了许多,缓慢而又清晰地解释着她若成为弈王王妃对楚宸枋到底有什么好处:“我若是成为皇妃,楚氏和百里族的姻亲就又加重了一分,对稳固楚氏政权有多大的好处我就不说了;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手,我要是进了弈王王府,你就相当于有了一把可以直接挂在身上的、更可以杀人的剑,单是这个,你娶我比娶蓝渐,就好上了许多不是么?”
洺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代表着什么,你应该也清楚,”洺悕的笑容有些苍白:“比我更清楚,不是么?弈王殿下。”
楚宸枋愣住了,看向洺悕的目光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她知道了什么么?似乎不太可能,没人会告诉她,或者说是秋语芥?仿佛看穿了楚宸枋的心思一般,洺悕的微笑收了起来,瘦弱的脸庞变得似笑非笑:“不必担心,我暂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凭感觉。”洺悕停下来,看向了楚宸枋,意味深长:“凭感觉认为,我对弈王爷来说,非同寻常。”洺悕说得风轻云淡,却是极其自信的语气。
楚宸枋皱眉,想不明白洺悕到底图个什么。
“做个交易吧,算是我百里朽儿从此卖给你了,代价嘛···”洺悕笑了笑,慢步走回了楚宸枋的身后伏在楚宸枋耳边道:“你自然会知道。”日子久了,你自然看得出来我百里朽儿这舍身一嫁,为的是什么。
“好。”楚宸枋沉了沉气息,冷声答道。
“这次刺杀看起来不简单,我怀疑这件事情和皇族亲戚有关系。”确认了关系,洺悕也没准备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说的不错,我也这么怀疑,带是没有任何迹象,只是直觉认为,是这样的。”楚宸枋皱了皱眉头,为这种奇怪的直觉感到头疼不已。“那就查啊,事情这么大,我不相信没有一丝痕迹留下来。”洺悕很轻松地说道。
“查?”楚宸枋有些疑惑。“当然是我去查,要不然我在你弈王王府里吃干饭,你不是会气死?”洺悕语带刁侃地说道。“你?”楚宸枋还是有点不放心,洺悕会杀人得很倒是真的,要是调查这种东西,御前禁卫军明目张胆的搜查都让他不放心,跟别说洺悕这种暗地里的调查了。“门缝里看人,我像是吃素长大的么?”洺悕用食指指着自己,有些恼怒的感觉。
楚宸枋被她这一句话逗笑了,半是玩笑地回了一句:“怎么不像了?看看你这弱不禁风的身板就可以猜个大概了。”洺悕打量了一下自己,还真是套身男装就可以混过性别的身材,不假。洺悕气得脸蛋发红,还是顶了一句:“那好,等我进了弈王王府,我就使劲吃!不吃穷你个王爷不罢休!”
楚宸枋觉得这百里朽儿真是个活宝贝,不由得十分开怀:“好啊,看你办不办得到。”
“你这个人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