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到底,突然冲出来?洺悕略抬眉眼,有些好奇地用眼神示意楚宸枋。楚宸枋摇了摇头,还是很无奈地笑着:这是皇太子楚墨,我的侄子。洺悕翻了个白眼过去,当然知道,你当我笨啊?宴试之时他怎么会出现在棣棠阁才是真正的问题。楚宸枋并没有开口,依然还是苦笑着和洺悕‘眉目传情’:就是个小霸王,惹不得。
了解了个中原委之后,洺悕愣了愣,颇有些好笑的感觉——这小孩有本事,顶着皇太子的身份还敢在皇宫里横着走。按理讲,再怎么说也要弄出个潜力无限的成熟小大人吧?真好奇姐姐是怎么养的。
洺悕自顾自地乐着,楚宸枋则是把视线完全粘在了这个时时看墨儿时时看皇后的丫头身上,许久才摇了摇头:真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太子来此不叩拜不行礼,反而和他打探起了墨儿的事情,颇感兴味的样子。这丫头,唉···
洺悕自得其乐还没有多久,就被关心母后却被一众御医挤到一旁的正在生闷气的楚墨皇太子给盯上了梢,那双红葡萄转了转,就逼了过来:“你是谁?见到本太子竟然不下跪行礼?”怒气中带着稚气的威压,清脆童音被拧成了官腔的味道,让人不由得忍俊不禁。洺悕笑了笑,分外和气地站起来福了福身软声道:“小女子百里朽儿,参见太子殿下。”女儿娇态,软玉温香。
楚宸枋愣了。楚墨愣了。御医愣了。皇后愣了。
“你们下去吧。”百里云心和楚宸枋几乎是同时开了口,遣下去了一众御医奴仆。待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百里云心把一个侍女叫了过来,低声对她说了一些什么,那侍女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几个人相对无言。楚宸枋的脸色还是全是无奈,百里云心更是无奈,楚墨则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那么洺悕呢?洺悕泰然自若啊。
“你是女的?”楚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洺悕,嘴巴里堪堪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洺悕坐在位置上,端起茶杯优雅地饮了一口新鲜带着热乎劲儿的茶水,从容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九姨母就在这里。”说完洺悕还在心里寻思了一下,母亲的姐妹是叫姨母吧?老天爷你别告诉我不是,那就丢脸了。
说到这个也真就是可怜了洺悕了,上一辈子就没什么亲戚,更是因为工作忙没见过那屈指可数的几个,这种一层层下来的关系称呼,难保不会弄混了头脑。
“九姨母?”楚墨还是没有缓过劲来,呐呐地念着这几个字。“在呢。墨儿当真是乖巧。”洺悕满意地微笑着,接了这飞来的尊敬称呼好不得意。这个时候楚墨是反应过来了,立马大声叫道:“谁叫你了!”“可怜的孩子。”洺悕故作怜惜地走过去低下头摸了摸楚墨的头,却被楚墨躲了过去,小人儿怒瞪着她。洺悕直起身子,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惜啊,你只有一个九姨母,你不是叫我那是叫谁呢?是吧?”
百里云心一愣,然后摇头微叹: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副子心性?
楚墨被呛了一口,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回去,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楚宸枋。楚宸枋平静的看了回去,开口道:“那是你皇叔未来的王妃,也是你未来的姨。”意思就是,我不打房里人的,就算是未来的,墨儿你一定要理解皇叔。楚宸枋这句话虽然听着不是味道,但洺悕知道是帮自己的,也就高兴的默许了:“来,墨儿再叫一次九姨母。”轻佻眉梢,肆意骄傲。
楚墨气得脸红了又绿,绿了又黑,就是倔着脾气不开口。百里云心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格,也就只好出来打打圆场了:“朽儿也就算了吧,墨儿还是个小孩子不是。”洺悕闻言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用泫然欲泣的娇弱声线别扭道:“云心姐嫁了人就不稀罕朽儿了是吧?倒也是应该的。”洺悕这一句话一出,是让楚宸枋脑袋都麻了。
洺悕今年十三岁未及笄,实岁则仅仅只有十一岁大小——按生辰来算。这倒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洺悕地生辰刚好是腊月二十一,晚得不能再晚,而这个世界的阳历算法又不太一样,和阴历刚好就差了十天,可怜的洺悕赶上了一年的最后一天。因为年岁尚小,百里朽儿又是个足不出户大话不说的丫头,嗓子细得可以,洺悕来了之后才有所改变,多多少少有了一丝优雅从容,可根基里的娇嫩细软还是没有完全改变。她刻意将声音吊高了一些,加了一些哭音进去···效果什么,小生不才实在是没法形容,总之一句话,影响力不凡就对了。
楚宸枋咽了咽口水,艰涩地说出了一句话:“要敬业,什么装扮什么状态。”意思很清楚,你不要穿个男装扮女态,我嫌丢人。洺悕眼神闪了闪,笑着点点头。“好了好了,墨儿,你随先生和奶娘下去吧,母后、皇叔和···咳咳,九姨母,现在有事情要做,墨儿乖一点。”百里云心看楚宸枋稳住了洺悕,抓准了时机把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支开了去。
楚墨瞪了一眼洺悕,告诉他这个九姨母,你的仇本太子记住了!洺悕略挑眉梢淡然回瞪:我也记住了。“哼。”楚墨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了。看着那个矮小的身影,洺悕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不得意。听着这百灵似的笑声,百里云心十分地无奈:“朽儿,那可是···”那可是你姐姐亲生儿子你的亲外甥,至于这么争么?一个小孩子而已啊。
“我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不会了还不行么?”洺悕笑嘻嘻地应着,却转过了身正对着楚宸枋,右手纤长的手指屈伸,食指向上画了半个圆圈。楚宸枋心下一惊,倒也很快收敛了神色,缓慢地摇了摇头——你不行。洺悕扬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宸枋,挑衅似地:哟,那你行?楚宸枋笑容僵滞了一下,心中有些恼怒:这什么意思?!
“姐姐是要去宴试试场吧?朽儿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去?”洺悕不和楚宸枋纠缠,反而赖上了百里云心。百里云心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可以的,朽儿还可以见到蓝渐呢。”“是么?”洺悕作出了一个很惊讶的样子,更加黏在百里云心身边了:“那我可一定要和姐姐一起了。”百里云心点了点头温和地看着洺悕,暖声道:“好好好,弈王殿下,那我们走吧。”百里云心站起了身来,被侍女搀扶着,向楚宸枋点头示意。
洺悕含笑看着楚宸枋,楚宸枋的脸色越来越冷——混账,她是不是活太久了想自我了结?
洺悕无视楚宸枋,抱着百里云心的胳膊很是亲昵的样子,眉眼眯了起来,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我可以做到的,不止这些哦。眼波流转间,几分妖媚渐渐显现。楚宸枋皱眉,出众的容颜上神情有几分怪异的味道。
终了,轻颔首。
洺悕笑。这种事情她楚洺悕干了可不止一次了,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担些什么心。转念一想,楚宸枋倒也是正常——他不知道自己做过,不知道自己这方面到底有多大本事,不相信很自然。毕竟,要保的人可是他的皇兄,浮楚皇室一脉。
既然楚宸枋不相信,她就做给他看好咯。轻纱缓摇,素帛衣裳画出了一道流畅的光华。
偌大皇宫,一场肃杀即将掀开帷幕。而宴试试场之内,众人还是毫无察觉。
“轩哥哥,轩哥哥。”蓝渐轻声唤着,终于把神游太虚的百里轩给招回了魂儿来。“啊?哦,恩···蓝渐有什么事情么?”百里轩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嗯嗯啊啊了好久才问到了点子上。蓝渐看着百里轩有些狐疑地问道:“轩哥哥你是怎么了?一直都···都不怎么精神。”是啊,一直都在走神。
百里轩闻言一愣,旋即苦笑了起来——连蓝渐都看出来了么?那还真是,太走神了:“没什么事情。”蓝渐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继续问道:“真的么?”百里轩揉了揉蓝渐的头,笑道:“傻丫头,真的没事。”指尖滑过如缎的头发,似乎有一些凉爽的莲花香气遗留手中。百里轩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蓝渐不是说这段时间喜欢野玫瑰的香味儿么?怎么有了了白莲的味道呢?”
蓝渐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打量着百里轩,惹得百里轩浑身发毛:“蓝渐,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蓝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抓起了一簇头发俯身凑到了百里轩的鼻子旁边,无奈道:“轩哥哥,这是野玫瑰的香味啊,哪里会是什么白莲呢?”百里轩仔细闻了闻,确实是。百里轩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脑发晕:“可能真的是精神不好吧···”看看,都出现幻觉了,还了得。
“叫御医?”蓝渐试探性地问。百里轩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小题大做。”“你这是大题小做。”一个微带呵责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袭浅棕色衣服的李洛栖走了过来,气质出尘。蓝渐愣了愣,立马就闹了个大红脸——眼前这是未婚夫啊,蓝渐又是个纯洁到不行的丫头,实在是没办法啊没办法。
“小病不医,拖久了就是大病。”李洛栖厉声厉色地说道,俨然是一副要把百里轩批评到体无完肤的势头。百里轩见势头不妙,连忙拉了一旁的蓝渐近了身,蓝渐虽然单纯,却也是个机灵人儿,立刻明白轩哥哥这是把她当挡箭牌使呢,默默叹了一口气,丢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盈盈一笑开口道:“蓝渐见过李公子。”
蓝渐就是李洛栖的人间杀器,一上场就镇住了气势汹汹的李大公子。李大公子先是一愣,然后才开口说道:“蓝渐你别护着你哥,我比他大啊这就是···”听到这里百里轩就觉得实在是无语,李洛栖就是比他打了那么一岁,今年二十二,硬是那这个压了许久。人前人后这丞相李大公子都是温文斯雅,有些迷糊有些糊涂,可就是在百里轩和楚宸枋面前,两人一旦犯了什么事那可就是不得了,抓住一顿狠批,事后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是一顿狠批,那是截然不同的形象两种啊。
百里轩默默走远了一些,心中念叨着:家丑不可外扬,不可外扬啊。这一点,他和他姐姐倒是相似得不行。
这个李洛栖虽然现在还不是家里的人,但迟早是啊。百里轩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家蓝渐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嫁到李家去,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这李洛栖聪明是聪明,可有的时候真实在是二百五一个,委屈了蓝渐可怎么办啊?要是蓝渐是个人精,知道回家求救那也就算了,可蓝渐也是个老实丫头,这···
百里轩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省心啊。特别是,特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