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独自进来的七哥(蓝管家被自动屏蔽了),楚末白由衷松了一口气——谣言有误谣言有误,百姓很安居人民很乐业世界很和平,哪里有什么魑魅魍魉降临浮楚!
“拜见弈王爷。”以百里睿为首的一帮子百里族长老站起了身来,向弈王楚宸枋行礼。“不必多礼。”楚宸枋很客气地走着过场,临了还恭维了一句:“百里家为浮楚世代驰骋疆场,功不可没,怎可屈尊向本王行礼?”
“王爷言重。”百里睿表示你装我也装,装装更健康。“百年君臣,何来言重之说?”楚宸枋拿起了侍女奉上的茶杯,轻啜一口说道。“百里家自为浮楚肝脑涂地。”百里睿微欠身,然后坐了下来。
“呵呵,百里将军果然忠心。”楚宸枋此时的笑容简直就是在为‘皮笑肉不笑’做完美的诠释。两人默言,各自吃饭。
“七哥,七哥。”楚末白在下面顶了顶楚宸枋的手肘,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老实交代,有没有杀人放火**掳掠?”那张和楚宸枋颇为相似的绝色脸颊,现在却是一副不谙世事的顽童模样。
杀人放火?**掳掠?楚宸枋哭笑不得地在心中重复这几个字——他到底当这个七哥是什么?强盗头子还是江洋大盗?楚宸枋整理了一下措辞,缓慢的开口道:“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掳掠。”讲到这里,楚宸枋突然停了下来,换上了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只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楚末白很给面子地好奇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楚宸枋拿起了茶杯,吹开漂在上面的茶叶,风轻云淡地说道:“给你找了一个嫂子。”
“哦,原来是嫂子啊···”楚末白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
“什么!嫂子!?”楚末白几乎是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宸枋:“你又要纳侧妃?!”楚宸枋不悦地看着极其失态的楚末白,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不意外的收到了一箩筐的诧异目光。
而当事人却丝毫没有感到羞愧,反而继续以相当可观的音量追问着:“七哥,你已经有七个侧妃了,再加一个可就八个了!你是想向四哥发展么?四哥有云心姐你没有啊!你你你···”俊俏的少年脸涨得通红,手舞足蹈地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楚宸枋扶额,觉得自家那一点皇家脸面现在算是彻底丢光了。
“末白,坐下。”一旁一直安安静静自吃自饭的楚筠笙不悦地开了口,冷着脸色命令道。“大哥,可是···”楚末白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十分着急地看向了楚筠笙。
“楚末白,坐下。”楚筠笙的语气又冷了几分,几乎是喝止了。“我···”楚末白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自家四哥无奈的样子和大哥黑到不行的脸色。最终,楚末白嘴唇张了张,还是悻悻地坐了下来。“失礼了。”楚宸枋冲着百里睿微颔首,以示歉意。
“末白多有冒犯,还请百里老将军谅解。”楚筠笙站起了身来,将双手拱起略欠身,施以作为淮云王所能做到的最大礼仪。
“两位王爷不必如此多礼,十三王爷年岁尚幼,情绪起落是自然。”薛清颜突然站起了身来,朝三个皇族落座的位置福了福身,又转身向百里睿询问:“老爷爷不会在意的吧?”
百里睿淡淡看了一眼薛清颜,那张已见衰老的容颜上有一如往昔的从容优雅。“自是不会。”百里睿顺着台阶下来,并没有多做追究的意思。薛清颜松了一口气,轻轻坐了下来。
楚末白却仿佛着了什么魔障一样,失了神死死盯着薛清颜的脸,直到薛清颜实在感到不适出口询问:“不知十三王爷有什么事情么?”梅红色的嘴角轻巧地勾了起来,失了年少的灵动,却多了一份为人母的温软神韵。
“你是那迷惑七哥的妖女的娘?”楚末白迷惑地看着薛清颜和蔼的笑颜,用词岂是一个‘口无遮拦’可以了得的。楚筠笙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刷地一下就黑了,直逼咱那个包青天包大人。
“妖女?”
“迷惑?”
两声质疑同时在殿堂里响了起来,一个低沉清魅,一个轻灵如雀。不得不插一句,这情景实在是像极了前文的某一个片段,若是按洺晞的话来说,就是作者抄袭了,抄袭了自己,咱在此囧一个先。
诧异的的对望,明了的微笑。默契这东西,其实有的时候很是神奇。“出言不逊。”洺悕低呵,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望向了楚宸枋。那厮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满脸的无奈。
洺悕笑——难怪这家伙那么喜欢用‘出言不逊’‘口无遮拦’之类的词语,这么来说也还真是怪不了他什么。
“你就是···”楚末白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将惊异不见掩饰地摆在了脸上。洺悕看到了这位俊秀年轻的王爷和某人极其相似的妖孽容颜,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回过了神来,眨了眨眼睛笑道:“妖女,百里朽儿。”楚末白的脸色随着洺悕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迅速变化着,洺悕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哎呀楚宸枋那张妖孽脸摆出这种表情其实也还可爱嘛!
楚末白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
眼前的女子自称百里朽儿,虽然穿的是妖冶的红裙,可层层累加的裙摆却显出了几分清丽脱俗。云丝如墨,垂下的头帘儿贴在两侧,描绘出小巧的脸型。肤白胜雪红唇如樱,瘦弱窈窕的身体宛若春季柳枝,鎏金莲花钗随着走动而轻微摇晃,显出几分灵动如兔的气质。
这这这和他假象的百里朽儿完全是两个类型!他本来以为百里朽儿应该是一袭红妆身姿妖娆****半露,脸上浓妆艳抹,头上满是钗环,走动之时钗环碰撞叮叮咚咚胭脂水粉飘洒如烟···楚末白本还讥讽,一个艳丽女子非要起一个清雅名字,故作文质。
没想到的是,现实很惊人,世界很疯狂。
“楚末白!”青瓷杯子被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砸杯子的人很有技术,把砸杯子的声音弄得很大,又保持着杯子的不碎裂茶水的不洒出。以这一招来看,此人内力一定非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向以文雅清儒闻名的淮云王终于在沉默中彻底爆发,每个字都是从秀质的唇齿间艰难挤出。
“没什么!”楚末白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回了这么一句。“有辱皇族,怎么罚!”楚筠笙拿着杯子的手在颤抖,极力隐忍着怒气。“这···”楚末白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楚宸枋。弈王摇了摇头,送给他一个‘安息吧’的眼神。
楚末白彻底崩溃。
“有辱皇族,禁足皇觉寺一个月,罚抄经文五遍,抄不完不许出来!”楚筠笙手下的杯子‘啪’地一声结束了它短暂的的生命,光荣地成为了楚筠笙的手下亡魂。听到这个宣判,楚末白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五遍,上次可是五十遍!
仿佛是为了打击楚末白一般,楚筠笙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所有经文,五遍。”如果是有心人的话,此时此刻可以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裂开——喀喇,喀喇喇,喀喇喇喇···
所有经文,五遍。
也许你不太清楚皇觉寺是个什么地方,首先它不是明朝朱元璋的那个皇觉寺,虽然也是隶属皇家。皇觉寺是天下所有僧人向往的地方,那里有着整个大陆所有的经文拓本,甚至有不少还是仅此处一本孤本。全部经书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它意味着楚末白要是老老实实地抄五遍的话,其实也不是很久,差不多两辈子两百年左右刚好完成。
“大哥···”楚末白苦着脸,有些祈求的意味。“少?”楚筠笙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神态也和蔼了许多。“不少不少!”楚末白被这温和的一个字吓得连连叫饶——还少?他白痴啊他!
“书贵妃生前信佛,若知你如此,定会不悦。”楚筠笙还是个讲理派,特地搬出了楚末白去世许久的母妃来教育他。此时此刻的楚末白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他大脑里现在满满地都是自己可怜的下半生,青灯泥佛,木鱼轻响···
楚宸枋听到楚筠笙似是无意的话,沉了沉脸色。
书贵妃,全名书语柔,原名那西柔,是弈王楚宸枋和洵离王楚末白的生身母亲,也是青锡的末公主十四公主。死于多年前的边界之战后期,那一日,书贵妃带着四皇子和十三皇子闯进了议事殿,自杀于殿前,殷红的血液洒到了龙座上,怎么擦也擦不净,无奈只能重新打造。
一年之后,长达八年的边界之战以和谈结束。书贵妃死的那一年,弈王楚宸枋年仅四岁,洵离王楚末白年仅两岁,从此由皇后抚养成人。
这些是当时史记上记的,很久很久之后,这份史记被焚毁,只留下了极少的零散信息。弈王否认自己的过去焚烧史记确实是让世人不满的,但他所创造的未来,却让所有人不得不为之震惊,为之喝彩。
弈王楚宸枋,是浩长历史之河上的逆行之舟,无形之中推动了整个时代的进程,促进了整片大陆的繁荣。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很后很后的话,在此先不赘述。
“淮云王爷此话可就有误了。”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略显空旷的内殿,灵动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