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像师母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了
看小郑小吴坐下了，家良就给他们倒酒，家良说现在好酒也弄不到，就种红酒说是葡萄酒，可能也是假的，来，我给你们倒一点，随便喝一点吧，瓶子端到小郑面前，小郑把杯子用手挡住了，“师傅，我不会喝酒。我不会喝酒！”家良说：“来一点点吧，这酒不会醉的，就当饮料喝好了。”小郑说还是摇头说，“会醉会醉的，我在家里时我爸爸给我喝过，醉起来很厉害的。会头晕。”
“家良说，要不，你给你倒点雪碧吧，昨天小勇喝过雪碧还有半瓶。”
“嗳，师傅，雪碧好，雪碧好！”
家良就拿来半瓶地雪碧给小郑倒，“我给你倒点雪碧。”
小郑说：“够了，够了，不要太多了，雪碧喝多了也会发热的。”
家良说：“喝不下你就剩着好了没有关系的。”
于是家良又给小吴倒酒，小吴也说我也不大会喝，家良也给倒了半杯红酒。家良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小勇见爸给阿姨倒了雪碧，他没有，他在爸爸腿上挣扎着说：“爸爸，我也要喝雪碧，你怎么是给我倒？”
家良把他放在坐位上对小勇说：“好，你也来喝一点雪碧，爸爸给你拿个杯子。”
一会家良把杯子拿来也给儿子倒了半杯，说你慢慢喝啊，不要呛着啦。
小勇这回这才不说什么了，他光喝雪碧也不吃菜，家良抓了一把毛豆放在他面前，他就全心全意剥起毛豆来吃。
家良又点点筷子叫大家吃菜。可是小郑和小吴都只拘束地嘴巴到酒杯上碰了一碰，只吃点面前的一些小炒，不去动鱼和青蟹。家良于是就抓好一个只大青蟹，把它扒开来分成两半，一半给小郑，一半给了小吴。放在他们面前的一只小盆子上说：“来，你们吃呀！你们吃呀！你们光喝酒菜一点不吃怎么行？”于是大家只好拿过青蟹来沾着酱油啃起来。
一会，雪梅又炒了两个小炒端了出来，她见菜都还没动过，忙对大家说：“怎么你们也不吃菜，光喝闷酒呀？小郑，小吴，你们都不要客气呀！大块大块地挟着去吃，你们不吃我们两个半人，一天也吃不光的。没有什么吓饭就这么一点鱼虾嘛，都快吃掉！趁热吃掉！”
他俩说：“师母，菜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去煮了。你也可以坐下来吃了”
雪梅说，“好的，也没有别的菜了。我也就好了。”说着他接过小勇坐到家良旁边。
家良她倒了一点酒店，她说我也不会喝。对又对小郑小吴说：“都不是外人，你们没跟你们师傅以前，我也认识你们。小郑还认识你爸爸。只是小吴没大见过。小吴，你是很少来医务看病的，还只在前天干活时手指割开了才来医务室包扎一下。”
小吴点点头说：“我到医务室是很少来。在农村插队五年那里那有什么医务室呀？已经习惯了。一点头痛发热也不去医院看。医生看不起。所以到厂里后也很少来医务室。”
雪梅听了点点头，一会又问小吴，“听说你姐姐是个大兴安岭救火英雄？”小吴默默地点点头。
“你家里不简单呀！还是个烈士家属！”雪梅挺警慕地说。
“没有什么，也就是县里发一张证书来就算了，又没有什么优待，让我提前抽上来就算是最大的优惠的了。”
“是这样呀。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有阿爸阿妈，还有一个小阿妹，在上初中。”
“你阿爸是做什么的？”
“我爸早先是挑铜匠担的。后来进了社办厂，现在已经退休了。”
“哦，是手工业工人，那也很好呀。我爸也是一个手工业工人，现在还在铁业社里打铁呢。”
“师母，没有想到你爸也是个铁匠呀？”小吴听说师母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以为也一定架子很大，没有想到她这样平易近人，所以热情地望着师母这样说。
雪梅点点头说，“是啊，做手工业工人也很苦的是吧，你家里其他还有什么人？”
小吴说，“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结婚分出去住了。”
“哦，是这样，那你回去同谁住在一起的？”
“和阿爸阿妈小妹一道住。”
“嗯，你有女朋友了吗？”小吴听到这里脸红起来，只是摇摇头不说话。最后又把头低下去了。
这时小郑插话说：“吴起路，我好像听人家说过，二号车间有个统计员叫林桂珠的，听说是原来是你的女朋友呀？后来怎么不和她好了？”
小吴听了脸涨得菲红地尴尬地说，“也不算什么女朋友，只是在一道插过队。当年我抽上来了，来到这里工厂，后来她抽上来时，她也想到这个工厂里来。就到一起了。可我家里什么也没有。我爸退休工资只有几十元一月，只够他们自己吃吃饭。没有一点家产，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呢！现在早找别人了！”
“找别人了？她又找了个什么人？”
“你不知道？在你父亲手下当采购叫员的。”
“我父亲手下采购员多了，有十几个呢，我不知道那个是夺走你女朋友的？”
“就是那县工业局长的儿子顾某某呀。”
“哦，我知道了。是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你们是一起插队的，他又没有插过队，他倒怎么认识她的？”
小郑听了不响了。雪梅望着他问：“那个人怎么样呀？表现出得好不好。”小吴说：“现在有个好爸爸就行，自己好不好无所谓的。”
雪梅望着小吴说：“你姐姐是个烈士，你是个烈士家属，照理说也是一个很光荣的家庭呀。有什么不好？她看不上你？小吴摇摇头说：“师母，现在讲不这些了。讲实惠了，人家家里要房子有房子，要家具有家具。我家昊要什么没有什么，谁会看得上我这样的一个穷工人呀？”
大伙听了不说话了。这是当时社会的风气。有的要“四大件”，要“三十六只脚，”在当时确是这样。据小吴说，小吴家境不好，他家既没有三十六只脚，也没有屋。自然成了结婚成家的困难户。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雪梅为安慰小伙子不要太难堪，她对小吴说：
“小吴，不要悔心！你现在有了工作，一个工人难道还怕找不到对象？慢慢来总会有人要你的，当年你师傅也是个二级工，还远天拔地的在福建鹭江，我不也跟了他？”
小郑听了挺感兴趣的，望着雪梅和家良挺羡慕地说：“哦，师母，你们还是在鹭江认识的？你在鹭江读大学？”
“不是。”家良没有想到，过去挺怕难为情的雪梅，现在年长了些，在徒弟面前敢这样现身说法地坦率地说起自己的事来。现在小郑问他，他只好红着脸替雪梅打圆场了：
“我们也是在家乡认识的，当年我在家种田种不下去了，就到她家去当学徒，她家当时开着铁匠铺，她爸爸就是我师傅。后来我应征入伍了，和她通通信，就慢慢熟悉了。”
“哦，没有想到，师傅，师母，你们还有一这样一段浪漫史呀？”小郑挺羡慕地对他们说。
家良红着脸对小郑说：“不是什么浪漫史，只是一份互相帮助的情谊罢了。那时候她家弟妹多她读书有困难，我在部队有点津贴费，她开学时我寄几元给她。其实当兵的钱很少，当时每月只有六元钱。我为她寄点学费，得要聚好几个月呢。后来我在鹭江当工人了，也只有三十几元一月。有时真正接济不上了，我请假回来时连路费都不着落，我就在兄弟处刮一点去，就是这样艰苦奋斗地一年一年熬过来的。”
小吴听到这里，眼睛发亮地望着家良雪梅非常钦慕地对他们说：“没有想到你们竟是这样过来的！师母，你这人真好！会看得上师傅一个工人！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了。”
家良说：“怎么会没有，好姑娘还是会有的。小吴你不要灰心，只要好好工作，学好技术，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姑娘等着你的。”
小吴听了只是摇摇头说：“师傅，没有了！没有了！现在像师母这样的人没有了，师母还是一个医科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医生，能看得上师傅你一个工人，像你们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世间也是少有的。”
雪梅听小吴这样赞美她，被说得脸红起来地说：“小吴，基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只是师傅这个人心还诚，他那么多年帮助我，我是也很感激他。”
家良听不得妻子在外人面前赞美他的话，就说：“闲话不说了，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说了叫你们笑话。大家喝酒！吃菜！会喝多喝点，不会喝酒多吃点菜。”
他俩个学徒对他们说：“师傅，师母，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我们听了真的很感动。你们真是一对模范夫妻！”
家良说：“嗳，我们算什么，那时候是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互相支持，互相帮助着支撑过来。你们以后一定会比我们更幸福！”
饭吃到下午一点多钟，小郑和小吴就各自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