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梁山这种地方,四周围尽是芦苇荡子,又颇多沼泽地,弄起来很是困难。为了开荒,梁山泊生产建设兵团的一百零八个营,在巨野泽周边大烧芦苇,搞得方圆几百里地统统烟雾弥漫,草滩里的水鸟走兽走避不及,很多都被直接弄成了熏肉。那些难民本来就每日以野菜稀粥果腹,个个饿得眼绿,早将八百里内的动物都吃得精光不剩。那巨野泽内原本有些百十号人的水匪山贼,也架不住如此薰法,纷纷逃出湖来,被兵团和德昭营的青壮们捉了,强迫作为奴仆杂役。这些人熟悉水道地理,郭德罡便派了李吉甫,将这些人搜罗了,每日架着车船在巨野泽内勘探测绘,绘制水文图册,寻找适合作为工厂居所,船坞港口之地。
郭德罡想起荷兰人填海造地的法子,便让垦荒的诸营修砌围堰,又盖了许多大风车,带动水车排水。巨野郓城两县,现在土地已经尽数都在郭德罡名下,全部都有合法的地契买卖,盖了李洧刘洽两方节度使大印,手续正当的不能再正当。他又将这两县内剩下的的一万七千余户,近十万人口也都统统打乱,编进了生产建设兵团,都搞成了自己的佃农。
梁山泊周边地方不缺水,郭德罡便试图在这里种水稻,再往内陆去的地方搞两年三熟的冬春小麦轮种,他又把徐州那些焦化厂的氨水拿来做化肥,还专门叫大唐进出口的商人,去占城买占城稻的种子,试图在梁山泊试种。郭德罡询问了兵团里的老农,得知这时代粮食亩产,不过两石上下。而一个兵一年要吃米七十斗,算下来,十亩地最多可以养活三个人。这两县境内所有的农地,都重新丈量了,一共有一百八十余万亩地,每个营分摊下来,大约能有一百七十到一百八十顷左右。这些地都被集体承包给了下面的诸营,租期五十年。这样稍微估计一下,梁山泊远期最多可能有两百万亩地,可以养活六十万人口,还算是可以勉强支撑现在的军需供应。
有了大概的估计,便要决定如何来分配产出。既然搞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两千人大农庄,一人差不多八到九亩地,那么每年给一个营留下的口粮,按照大人七十斗,小孩五十斗来计算,约莫在一万五千石上下,可以剩余两万石上下的粮食。但郭德罡不打算这么干,他在每个营都修了集体粮仓,每九营建一个储备粮仓,每六个储备仓建一个中心仓,这样一共就有两个中心仓库,十二个储备仓库和一百零八个粮仓。平时民户家中不许储粮,所有物资都存在仓库之中,凭票供应。
所有的营地,最中心的建筑都是一个十丈高的风车,风车下面是谷仓、磨坊和水塔。磨坊和水塔除了风力之外还可以用人力的绞车带动。在风车周围是个五十步边长的正方形空地,可以用作马球场、篮球场、军事训练场、文艺表演场地和晒谷场。在空地的正北面,是营部所在地和德昭营驻军的营房,每个建设兵团的营里都住有一百人的神策军,平时就是负责营地里的治安,顺便监督营中的民兵下地劳作。空地东面,是营地的娱乐区,有畅春园和德云社的分店,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会有文艺演出,平时则可以在这里喝酒赌博。空地的西面,是营地里的技工学校,所有六岁到十二岁的小孩,都要在这里集中上学识字。空地南面,则是配给部、门诊部、浴池和食堂。一日三餐,都要凭票在食堂里吃,兵团的营地里是严禁私自生火做饭的,家里也不许有任何食物。其他的生活用具,要每月到营部领票,凭票去配给部领取,看病则是去门诊部,有专门的大夫来诊治,洗澡也要领洗澡票,到浴池里去洗。根据兵团的条例,每五天至少要洗澡一次,如果被发现超过五天没有洗澡,就会被丢去徐州下井。
在这些公共建筑的外围,是睡觉的地方。凡是年满十六岁的男丁,必须自成一户,没有老婆的会被强制配给一个女人做老婆,并给他一间房子住,这房子都是一样大小,两丈长两丈宽一丈高。每个男丁都有一个编号,他所有的衣服、鞋子、工具、生活器具之上都有这个编号,并且这个编号被纹在后颈上,随时都可以检查。每个男丁都住在自己对应编号的房子里,五家一排,伍长住在最外面的一户,可以有两间房子。每两排房子围成一个小院,什长住在院门旁边,可以有三间房子。五个小院再加上火长的独立小院围成一个六角形的大院,住一火的男丁。队正以上的人,则住在营部后面的专门宿舍区。这样,在正方形的广场和公共建筑外面,就是一个个像蜂巢一样的院子,整个营地就像个马蜂窝。
在这个大马蜂窝的外面,是一圈四丈高两丈宽的砌块外浇混凝土墙,这墙里面是空心的,有一步宽的夹道,上面和里面都有德昭营的士兵巡逻。每隔五丈,还有一个箭塔,上面有值班的岗哨。营地外面有一丈宽一丈深的壕沟,里面引了水围起来,整个营地是一个棱堡的形状,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入。这个门上有吊桥,每天日出的时候,值班的兵就会吹号,男丁们到食堂吃早饭,按照自己的编号跟着伍长火长们出去劳作,午餐有妇女运输队运到田里,日落的时候就在指定的地方集合,回到营地里吃晚餐,休息活动,初更时,营地里吹熄灯号,必须就寝。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是休息日,可以在营地里自由活动,间或会有去濮州徐州等地参观的机会,但这是与日常表现相关的,只有评上劳动模范,才有可能。
每天放工,都要将工具集中到营部的仓库中,明日上工的时候再按编号领取,这些东西都是不许带回家里的。营地里所有的工具器械财产,乃至桌椅板凳马桶夜壶都有编号,对应到相应的人头,凡是损坏,都要按价赔偿。在营地中还有景教的寺庙,每一队都有一名神父,专门解决各种烦恼。如果有触犯营中律条的,则要被拉到谷仓旁的广场之上公审,举报之人则能多领几张赌博票或是肉票之类。
每月月终,都会举行当月的劳动模范评选,营中无论男女老少一人一票,每队有三个名额。每队的第一,再进入复选,由队正旅帅营官做评委评选出本营的劳模。这劳模有各种福利,比如可以纳妾,或者可以做仓库管理员等等不用下田的营生,或者可以去濮州徐州旅游,又或者多发几斤粮票肉票,表现实在良好的,还可以脱离生产建设兵团,去大唐德隆做个伙计,或是参加神策军当兵。此类种种,都有对应的规范。因此这劳模竞争很是激烈,起初的几次评选还发生了斗殴事件,后来诸人每到月底就开始四处活动拉关系,比如请邻居兄弟去食堂吃小灶啦,送队长旅帅两包仙麻啦,用自己的老婆招待长官啦之类的事情不一而足,倒是让营地之中很是活跃。
那乡村之中,原本都是靠着宗法家族势力来维持,现在各个家族都被强行打散,分开混住,渐渐地营官便成了诸个营地之中的大家长。但兵团有原本各县的名望乡绅和有功名的举人士子组成的巡回法庭,会到每个营地逗留三日,接待各种上访,郭德罡又定了制度,营官必须每年轮换一次,年底在营地之中由队正中招标,凡是报上粮食产量最高的,方可担任。但年底考核,没有完成任务,或是虚报产量被发现的,轻则发去挖煤,重则杀头。
十二到十六岁的少男少女,则都被送到县城去上高等技工学校了,因此营地里是没有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这些少年男女,学了一定的课程,初识文字图形,年满十六之后,便被送到各处工厂矿山,去做工人,有些实在不成材的,便打发回营地去做劳力,最为机敏灵巧的,则送到大唐德隆下面的各个企业,和兵团的各层机关里去做职员。如此一来,兵团的生活虽然没什么自由,但总好过做流民流离失所,现在日日只要做好自己那份工,便可以敞开肚皮尽情吃饱,比起原来做佃农的时候要好过不知几倍。渐渐地,人心也便安顿下来,开始在梁山泊周边过上了这种奇怪的群居生活。
这样,到了七月间,梁山泊周围的麦地渐熟,百里金黄。那各营的民兵在巨野泽中划分片区,在浅水拉网箱养鱼,又在湖中放养鸭鹅,郭德罡又教人在每处营地外修了牧舍鸡场,用秸秆草料喂养牛马骡驴,养殖猪鸡,牧舍之下修了沼气池,用于照明取火,巨野郓城一带竟是一副乱世乐土的景象。
等到梁山泊的粮食收割完毕,郭德罡略一请点,因为用了焦化厂的氨水化肥,再加上用了人力机械、充分灌溉、深耕细作,平均下来一亩地有两石多一点的收成,今年总共收了三百八十余万石的稻麦。郭德罡把口粮分存,每个营地存粮一万石,每个储备仓存粮两万石,每个中心仓存量十万石,这样一共留下了一百五十二万石的口粮,供兵团的二十一万人口食用。给朝廷上缴四万石的田赋,八十万贯的田税,再将八十万石军粮运去河北大营,剩下的还有一百五十万石粮食。这些粮中间,郭德罡自己又在濮州存了六十万石,分别卖给刘洽三人三十万石,总算是完成了储粮的任务。
看着在田里收拢秸杆,翻耕播种冬小麦的民兵们,郭德罡终于体会到了做个大地主的幸福,他不由得唱起了快乐的歌谣。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啊~”
“……洪湖,原名巨野泽,又名大野泽、蓼儿洼,是黄河下游一个重要的湖泊。洪湖水质肥沃,无污染,湖产资源丰富,生长的鲤鱼、鳜鱼、甲鱼、鲫鱼、鲶鱼、大青虾,田螺等50多种名贵鱼类、贝类,菱角、鸡斗米、莲藕等十几种水生植物。麻鸭蛋、松花蛋、菱米、芡实等水产品畅销国内外市场,各种鱼类都是餐桌上美味可口的佳肴,味道鲜美的全鱼宴、全湖宴是洪湖特有的地方名吃。纪元十一年,帝国的开创者,伟大的农业家德罡大帝驻守在此,他带领三十万军民齐心奋战,披荆斩棘,将千里沼泽变成了鱼米之乡,并亲自将巨野泽命名为洪湖……”——《十二年制义务教育学校九年级用教材——安西地理》,真理部地理研究所编,人民教育出版社,长安,安西历1234年5月版,第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