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竹本在不远处玩耍,忽然看到荣京将军,不禁怒从心中来。她连忙跑了过去,挤开站在出月身旁的路云,像一只倔强的刺猬,竖起了浑身的防备。
陈瑶不明所以,热情地招呼着罗玉笙品尝她带来的点心鲜果儿。众人同坐一席,出月心中尴尬,连连闪躲。
“主子,若是回去了晚了,世子必定心中挂念。”璧竹在一旁提点。
出月早就如坐针毡,连忙起身道:“只得下次再聚了。”望向身旁的陈瑶,只见她正吃得尽兴,手上沾满了油渍,嘴里还嚼着半只鸡翅,道:“姐姐请先回,我还想与郡主多玩一会儿呢。”
出月被她的样子逗笑,自璧竹手中取过一方丝帕,给她拭尽脸上的油渍。又转身向众人道:“我先走一步,告辞。”目光与路子徵不期而遇,她移开眼光,转身离去。
陈瑶挥挥手中的帕子,纯白的丝帕上是一片氤氲绿色,璧竹林立。
站在一旁的路云恰好看到这一幕,再望向不远处的璧竹,心中疑惑重重。
晚膳时候,出月称身子不爽,并不用饭。
“莫非是今日出去,受了风寒?”谷晏喃喃道。
“哦?”周晋轩的眼神中情绪难辨。
“今日夫人与我去城郊踏青,还遇到了安邺郡主。”谷晏兴致很高,有些口沫横飞,“安邺郡主真是……天人一般好看!”
谷晏不忘抬眼看看周晋轩,见他面澄如水,目光凛冽,似乎对这位美人并不感兴趣。
此刻出月什么也吃不下,蜷缩在榻上,紧紧裹着锦被。只听璧竹低呼了一声“世子”再无声音。
出月知道是那人来了,连忙装睡,只听得房门被推开。
周晋轩看到屋内点着灯,一片辉煌,“月下仙子”在灯光之下璀璨生辉,夺目不已,随意屏风后,看到出月和衣而睡,锦被乱作一团。
她知道他此刻就坐在床边,忽然间感觉到一根手指划过她的面颊,在领口处停住。她的心脏狂跳不已,身体僵硬,血液似乎都凝滞了,心下十分紧张,他要做什么?
周晋轩见她的睫毛微微闪动,洁白的面颊上竟然泛起了潮红,原来是在装睡!他不禁在心中狂笑三声,其实他本想替她褪了外衣,盖好锦被,不料这位自作聪明的世子妃,似乎想到什么不齿的事情了。
周晋轩可不是见到女子便会心生怜惜的善类,想必此时她的内心煎熬不已,何不让她继续煎熬呢?随手挑开衣扣,只见脖颈优美,肌肤洁白。
出月双目紧闭,怒火中烧,似是受了巨大的耻辱一般,终究不敢妄动。
周晋轩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手指划过锁骨,向下探去。
“无耻!”随着一声大煞风景的怒吼,凌厉掌风直击周晋轩的右脸。震怒之下,右手被人死死抓住。
映入眼帘的是周晋轩一脸戏谑的笑容以及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
“你与南荣焕,果然是一丘之貉!”出月讽刺道。
犹记得芙荣楼上那日,南荣焕欲轻薄于她,多亏周晋轩出手相助,让出月一度以为他是正人君子。
“我自幼与二皇子一同读书习字,一同赏花斗鸟,乐趣无穷啊。”看到出月涨成熟虾一般的小脸,周晋轩哈哈大笑。
出月抽回右手,愤恨道,“你来做什么?”
“你发烧了?”周晋轩收敛了笑容,方才想起手指触及之处,滚烫不已。
或许真是受了风寒,出月头昏脑热,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依然浑身无力,只得恹恹地躺在床榻之上,看着璧竹忙里忙外,端汤送药。
“主子。”璧竹看到出月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只见她柳眉拧做一团,缩着身子一个劲躲着自己,原来主子怕苦。
“不喝不喝。”出月隐约闻到了药味,望见瓷碗中的棕褐色液体,冒着袅袅热气。
“主子,吃了药才能快些好。”此时璧竹像个大姐姐一般安慰她。
“不要……”出月干脆用锦被蒙住了头,躲进角落。
“给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璧竹下了一跳。
锦袍垂地,如同泼墨,周晋轩正站在她身后。
“世子!”璧竹还未说出口,周晋轩便接过她手中的瓷碗,示意她下去。
周晋轩扯了扯锦被,只见缩成一团的那人露出一双贼亮的眼睛。
“夫人,若你再不肯乖乖吃药,为夫不介意使用一些特别的方法。”他目光如炬,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子里。
出月分明看到他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满是挑衅之色。
“我自己来。”她起身接碗,一只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强行喝下。口中苦涩难挨,还带着辛辣的味道,那种感觉直冲咽喉,让她觉得胃中也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出月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一举一动全无优雅可言,引得周晋轩哈哈大笑。他像街上杂耍的艺人一般,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盒蜜枣,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拈,送入出月口中。
出月顿觉甜腻可口,香滑细嫩,毫不客气地又吃了两个。
“这是平阳县的贡枣,浸了蜜汁。”周晋轩嘴角微挑,“本是送给**嫔妃们用的,意为早生贵子。”
出月听到后半句,险些被口中的蜜枣噎死,怒目而视,果然看到周晋轩目光中尽是揶揄之色。
出月定了定神,突然笑了,“本朝的后妃,倒是无一子嗣呢?”
她原本是随意一说,却被发现周晋轩的表情有些古怪。
出月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幽幽道,“这其中……也有不可告人之事?”
“你啊你!”周晋轩敲了敲她的脑门,出月疼痛不已,连忙躲开。
“宫中有孕后妃,皆死于非命。”周晋轩神色古怪,小声对她说:“二十多年前的太子妃便是如此。”
“二十多年前?”出月才满十八哪里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二十多年前,世子不也是襁褓中的小娃娃,恐怕也是道听途说吧。”
周晋轩墨色的眸子闪动着淡淡地光华,狡黠地笑道:“我所知道的,何止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出月望着他笑出了声,“我不相信!”
“绣八方的手段,也让本世子大开眼界!”周晋轩望着她光华动人的侧脸,不禁莞尔。
“夫君所说的,妾身不太明白。”出月眨了眨眼睛,作无辜之状。
“家有娇妻,为夫自当顶天立地,将最好的都送与爱妻。即便夫人想要九天揽月,为夫也当尽心竭力。”周晋轩一脸真诚,好似痴情郎向所爱的女子许下终身不悔的诺言,随即语气一沉,“难道夫人缺吃少穿,不得以自谋生路?”
原来,她私下做了这许多事情,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心中澄澈似明镜一般。既然如此,他叫人专程跑到绣八方定做了百两黄金的“月下仙子”,却是何意?
见出月望着那扇屏风出神,周晋轩见状开口道,“那时,我并不知道。”
出月开始无比憎恶眼前的这个人,不论她做什么想什么,他都能洞察地一清二楚。
周晋轩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腰牌,“凭这金牌,能在仓平国三十余家富荣钱庄的分号提取钱物。”
出月接过腰牌,毫不客气,只见小小的金牌之上,刻着一个“周”字。他以为她的目的就是赚钱?
周晋轩见她看到金牌两眼放光,怀疑起来,“夫人……该不会是在思虑这块金牌能换多少钱吧。”
“夫君真是了解妾身呢。”出月竟将金牌咬了咬,然后满意地收入怀中。
周晋轩连连叹气,“夫人喜欢阿堵物,为夫岂有不努力敛财的道理。”
“夫君待我真好。”出月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夫人脸色这般难看。”周晋轩关心道,“我叫下人做些清淡的点心与你,不必再去前厅用膳了。”
随着周晋轩离开揽月阁,出月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