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扬却不是个遇到点麻烦就退后的人,特别是案子中最重要的关系人就在面前,让他转头回去,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听了庞原这话,立刻就要冲过去,却被王梓晗死死拉住。
“王子,你干吗?”郑少扬火了。
“他是个死人,就算你把他带回队里有什么用呢?”王梓晗希望他能冷静一点。
“死人?”郑少扬疑惑地看看王梓晗。
“活人会有这么一张脸吗?”
“但是……”郑少扬还是有点不太甘心。
庞原叹了口气,说:“他说的没错,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你抓住我,有哪一部法律能治死人的罪呢?”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破案不只是为了把凶手绳之于法,更要给受害者的亲人一个交待。”郑少扬说。
“交待?受害者?你觉得他们是受害者?哈……哈哈哈哈……”庞原突然仰天大笑。
“冷静,都冷静。”九奶奶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赶紧跳到两人中间,将他们二人隔开。
“九姑娘,这件事情,你不必管。”庞原冷笑着说。
“的确不是我的事,但我带他们进来,就要好好的带他们走。我也不喜欢这个小警察,不过他那句话说的没错,不管怎样,都应该有个交待。既然活人的法律已经治不了你的罪,不如你就给我们解释解释,让他心里没有疑问,事情就算是善始善终。”九奶奶说。
“说的没错,如果那两个姑娘真的是你抓的,人也是你杀的,你把经过原委给我讲明白,我就能交待了。”郑少扬难得赞同一次九奶奶的话。
庞原低着头,思索片刻,说:“如果我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你就可以让这件事情过去吗?”
“你都已经死了,我想不结案都不行。”郑少扬说。
“这件事情,跟我父亲和儿子们都没有关系,你也不能骚扰他们。”
“好。”郑少扬点头。
庞原看上去像是放心了,又坐回到椅子里,似乎是在考虑应该怎样把这件事情解释明白,过了一会才开口。
“那两个姑娘的确是我杀的,但,我不是害她们的罪魁祸首。”庞原以这句起了头。
庞原所讲述的故事,开始跟胡薇的母亲,跟卫雪莉讲的那故事大差不差,郑少扬不是第一次听,所以没有觉得多陌生。
“当时,她被抓回家,我被他们关起来。他们不分白天晚上,不停折磨我。能活着回到家,算是我的运气。”庞原微笑着说,在他那张已经开始腐败的脸上,微笑这个表情也显得十分诡异。他讲的越是云淡风轻,王梓晗就越明显的感觉到,他对那样的一段往事根本就无法释怀。
“回城的前一天,我才知道,这件事情是卫雪莉告了密。”庞原还是说的很轻松。
“可如果没有卫雪莉,你也不可能获救。”郑少扬有些不太理解。
“她要是不告密,也就没有救我的机会啊。不管怎么说,一开始,我还是想放过卫雪莉的。在那里很难熬的一段日子,她一直在帮助我,我应该感激她。不光是她,其他人我也没打算要报复。对我来说,那就是过去的事情。可惜,是他们不放过我。”庞原叹了一声。
“为什么改变主意?”郑少扬问。
“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他们心里感觉,自己所有的不顺利,都是源于我父亲对他们的报复,其实并非如此,他们的内心实在是太阴暗。胡光明曾经找到过我,说如果我父亲继续影响他的仕途,就别怪他不客气。”
“不客气?他也就是个普通干部,还能对你做出什么更不客气的事情来?”郑少扬不解地问。
“当时,他们拍了许多照片,这些拿出去的话,一定会对我父亲的声誉产生很大的影响。他也拿这个去威胁了我父亲。虽然我父亲不怎么在意,但我还有儿子,我不想让他们受伤害。而且,那个时候,我的身体也已经不成了。”
“所以,你诈死?”
“他不可能诈死,不然,就做不了这个风水局。”九奶奶突然插嘴道。
“还是九姑娘懂行。要做这个风水局,我不得不死,只有死了,才能真正让我活起来。”
“等等,你这话难道不矛盾吗?”郑少扬根本没听明白。
王梓晗轻轻拉了郑少扬一下,低声说:“你没明白,他需要建立起这么一个风水阵,用这个来养气,保住自己的魂,还能让自己跟普通活着的人一样。他其实就是这个风水阵的一部分。”
“你不会是自杀的吧?”郑少扬惊讶地大声问。
“如果只看死这个结果的话,其实都一样。”
“你已经死了,可以避开胡光明的威胁,在这里过你的安稳日子就是,为什么还要出来杀人呢?”郑少扬还是没有想通。
“可他还在不停的威胁我的父亲,甚至是我的儿子。他居然想要用他的女儿还控制我的儿子。我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而且,我也需要杀几个人,来镇住这个风水阵。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父亲是特意请教过老师父的。”庞原说着,向九奶奶那里点头示意。
“老师父?你们认识啊?”郑少扬问九奶奶。
九奶奶捂脸,说:“就是我爷爷。”
“你爷爷?你都已经是奶奶了,你爷爷得是什么辈分啊?”郑少扬都不知道讲什么好。
“我爷爷就是老师父这个辈分,你能不能回头再关心我的事情。”九奶奶瞪了郑少扬一眼。
“好,你继续说。”郑少扬又转向庞原。
庞原也被他给逗笑了,问道:“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你是不是去勾搭人家小姑娘了?”
“她跟她妈妈长得还挺像,看到她,我也有点怀念以前。最后要杀她的时候,我还真有点下不了手。但那个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庞原笑笑,说。
“人家小姑娘为了你都可以去跳河,你居然最后还是杀了她。”
“真正要殉情,她也不会跳进那条河里吧?”
“那施瑞雪呢?她怎么就那么巧到安定河,又怎么就掉进你设计的陷阱了?”
“我用了点小手段,那天晚上,不管他们一家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安定河边,回到我要他们在的地方。”
“你一个人就能做这么多事情吗?”
“警官,别太小看一个死人的力量。好啦,时间不早,事情我也大致都说过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吧?”庞原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虽然形象不怎么好看,但那还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和气派。
“你根本就什么都没说。难道就是怕人家威胁你,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把下水道改建成这样,只为了实施你所谓的报复计划?这未免也太复杂了。”
“我只是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清净地方,另外,如果能亲手了结生前恩怨,不也是件好事吗?”庞原笑着说。
“你说谎。”王梓晗突然开口,这连九奶奶都没有想到,惊讶地看着他。
庞原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定定地注视着王梓晗,他进来时,庞原甚至都没有太注意到他,但刚才他跟那警察解释风水阵的时候,才觉得这小子可能也是个内行。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的指出他在说谎。
“你摆这个风水阵,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王梓晗似乎没有理会旁人的惊讶。
“牺牲自己的命,摆个风水阵,我怎么可能不是为了自己呢?”
“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这个风水阵是老师父替你布下的,但这里有改动,我能感觉到。而且,你说这个是为了让你了结生前恩怨,报复那些伤害你的人。但其实这里最重要的还是续命养气。你在拿这个风水局,替别人换命。”
庞原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样子也正慢慢发生着变化,很快的,又变成了年轻时的英俊外表。
“小朋友,你挺聪明的。”
“王子,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死,或者说,他永远都不会死。”王梓晗向前一步,愤怒地盯着庞原。
“你已经打破了生死劫,你入道了。”九奶奶大张着嘴巴,她震惊极了。
“连九姑娘都能瞒过,看来,我确实算是入道了。这个,还真得要谢谢胡薇。”庞原轻轻一挥手,在他身边有一个人影浮现,渐渐清晰,那居然正是胡薇,她微笑着,向郑少扬他们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脸上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我不是为了报复才杀死她,入道总要有所牺牲,她愿意牺牲自己来帮助我,作为回报,我给她一个幻境,让她能住在自己的梦想中。”
“你果然是为了入道,这么大的计划,绝不可能仓促而成,你一定已经策划了很久。”王梓晗似乎是弄明白了什么。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庞原点头,由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