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国兄,我们走了几家农户,有何感触?”
在唐三营乡一个大车店内,待一行人安顿洗漱暖暖身子之后,高崇民、张君劢联袂走到孙晋房间,孙晋接过秘书高树祥递过来的热水,呷了一口,问道。
高崇民当然孙晋有所指,对视一下身旁张君劢,此君则面无羞涩,一脸悠然。
人民党成立以来,争议最大地就是土地政策及即将颁布《人民土地法》方案,而农村土地政策又不得不面临最急迫地任务。故此,人民党第一个党的提案就是讨论土地问题,而且是孙晋列为第一号党政,用孙晋的话说,土地政策是否符合国情,是关系到人民党生死存亡之大事!
方案有许多种,大多是借鉴国外土地政策:有学习苏俄的激进、有采取赎买方式逐步收回国有、有无需赎买但可逐步地收回。。。。。。
苏俄激进收回提案第一个就被毙,争议最多地是后面两种。因为这两种方式符合中国传统的文化道统—中庸主义。
孙晋其实腹有方案,作为穿越者自然有来自当年国民党退守台湾后陈诚推行的土地政策,而且是比较成功的,但并未率先拿出来。
土地政策历来是中国社会学家最先触及的课题,孙晋默许党内进行充分讨论,将不同思路摆在台面上对比,人民党需要这种氛围。只有形成党内共识,获取大多数通过才是正途。
高崇民沉默一会,咀嚼起他们临走时胡四与孙晋对话:
“胡大哥,若是将来你家拥有一块自己土地,你会做啥事?”
“啥,有这等好事,地主老爷会同意么?”
“我是说假若。。。”
“那俺胡四拼了一条贱命也要保佑这样官衙老爷别走,官家要俺做啥俺就做啥!”
回来的路上,高崇民一直咀嚼出孙晋为何有此一问,想说明啥?直到刚到大车店门口,张君劢说了一句‘健国兄,以后乡村问题还需多注意呀’,一下子点醒自己。
高崇民作为主持党务日常工作的总秘书,面临安排各种规划,其中也有乡村问题,而土地问题是乡村问题重中之重。
孙晋并未催促高崇民回答,而是呷了一口茶,几乎看出了高崇民的囧态!
说实话,孙晋心中颇为无奈,自己腹有大计划正要实施,然而农村土地政策滞后延缓了人民党所有的大战略。不要是孙晋强制将农村土地问题列为一号提案,这些知识分子并未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孙晋的焦虑不安引起周学熙的嗔戒,说孙晋对此过于忧心,不能太激进了。有时孙晋不断反思回味周学熙的忠告,自己心急了!?
“先生,从今日走访胡四家及围场县党支部对乡绅积极工作,说明我们人民党急需扎根乡村。”张君劢毕竟曾经组织过‘再生社’,看人心态比较准,张君劢的说话一下子解决了高崇民的困境。
自担任党魁以来,周学熙认为再叫‘晋少晋少’不妥,以总理相称;孙晋对此默认,但不喜‘总理’,后来还是卢木斋提议以‘先生’相称为宜。
孙晋闻之,暗自自嘲,难道自己真有王八之气,还得下面人揣摩一番不成。
“这几日健国兄、士林兄跟着我这个大老祖顶风冒雪,大年下的,辛苦了!”孙晋不想让高崇民再继续难看下去,转换话题向张君劢请教:“士林兄,您是我们三人当中国学大师,芳志听闻这个围场县有个‘木兰秋狝’,咋回事?”
高树祥恰到好处以给高崇民加热水动作,让他分散精力,并且接着孙晋话头笑道:“先生这话问得好,前儿个我与健国兄商量着,找个合适时间向士林兄请教国学,家父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张士林是我国早期新儒学大师呢!”
“是啊,来的时候我心里琢磨。”高崇民转向张君劢,谦虚地请益:“这‘木兰秋狝’还有啥讲究?”
张君劢被说得连连作揖,口称饶恕,心中却豪气自生:
“所谓“木兰”,本系满语,汉语之意为“哨鹿”,亦即捕鹿。在古代秋季打猎为狝,故称‘秋狝’。满人一般在旧历八九月间在围场行围狩猎称为‘木兰秋狝’。”
“木兰围场秋狝是从康熙二十年形成一种政治态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从前清嘉庆皇帝一道上谕中看出:
‘秋狝大典,为我朝家法相传,所以肄武习劳,怀柔藩部者,意至深远。我皇考临御六十余年,于木兰行围之先,驻跸避暑山庄,岁以为常,敕几勤政之暇,款洽蒙古外藩,垂为令典。是避暑山庄,实为皇祖皇考在天灵爽式凭之地。朕祗承鸿绪,不敢稍自暇逸,特于今秋涓吉启銮,举行秋狝,实本继志之承。若以山庄为从事游览,则京师宫馆池篽,岂不较此间更为清适,而必跋涉道途,冲履泥淖,远临驻跸乎?朕之敬遵成法,不敢偷安,必欲前来山庄之忱悃,皇考实鉴临之,是以清跸才停,捷书已至,眷佑所昭,如响斯应。朕披览奏函,瞻依居处,不觉声泪俱下。’
对于张君劢博学多才记忆超长使得房内几人赞叹不已,而张君劢到时旁征博引,房内到时一片学术之声。
“安不忘危、保持醇朴刻苦的本色,抵御骄奢颓废等恶习的侵蚀!”
张君劢最后谈到‘木兰秋狝’目的之时,总结性说出上述话,这话到时点醒了孙晋,引得他沉思咀嚼一番。
“居安思危、保持醇朴刻苦的本色,抵御骄奢颓废等恶习的侵蚀!”孙晋喃喃自语念了一遍,继续说道:“这份难道精神也是我们人民党每个党员及政府公务员必须牢记的准则!嗯,这次出来一趟,收获不少呀!哎呀,感谢士林兄为我等解惑!”
。。。。。。
大车店,一般为收入不高出门远行平民歇脚打尖之地,一个大院落四周几间房间,有些还带有仓库之类,为行商之人贮存货物之用。一般设置在官道或者大路旁边,或城镇边缘之交,三教九流穿梭于期间。
王掌柜今儿个有点心神不宁,喜忧参半。大年下的突然住进二十几个旅客让他高兴,这也是今年头一单生意。看着这群人又斯文读书人,也有孔武有力地;他暗中吩咐店内伙计小心伺候着。
“掌柜的,地字通铺那个病人已经烧了两天了,镇上大夫开了药方不起作用呀!”长脸伙计推开门进来,对着柜台王掌柜说道。
一股寒风不要命冲进来,让王掌柜不由地一颤。
王掌柜没好气地瞪了伙计一眼,暗道:我好不容易想开心一下,又拿这件烦心的事。
“先用药治着,咱们尽了最大力量也就问心无愧了!”
王掌柜做了入行多年,又是大车店,确实有一副悲怜心肠。睡也说不清楚自个出门不会出现意外,虽然进出三教九流之人。往年也会碰见这样之事,故此王掌柜大车店还算红火,名声不错。
“德勒,那我再去抓几副药来,这个鬼天气!”长脸伙计见掌柜的这样也未说啥,只是自早上以来寒风刮得紧,加上这么大车店就剩下他一个伙计,其余人回家过年还未回来;伙计心中不满地忍不住臭骂老天。
伙计刚想拉门出去,门却开了,高树祥与三个警卫缩着脖子迫不及待地跨进门又迅速关上。他们上街购买中药,因为孙晋受了点寒气,感冒了!
孙晋也未请大夫看,只说出治疗感冒药方子,让高崇民写好出去抓药;这让张君劢有点惊讶,高崇民笑着解释,东北药业那个感冒灵秘方还是先生首创的。
王掌柜见高崇民进来,脸上笑意即可上来了:“哟,高先生,回来了!您的朋友刚才询问您回来了没?”
王掌柜练就了一副认人的眼睛,感到眼前这位虽年轻但气度不凡,好像是这伙人的官家!
“掌柜的,这是我刚买的药,煎药的工具在哪里/”
“您稍等,我给您拿来!”说吧,掌柜的吩咐伙计到后院那煎药灌。
长脸伙计顿时连声应答,不用出去买药了。不过,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解释道:“呵呵,掌柜的,您忘了,煎药锅子前儿个不是被那个病人失手打坏吗。”
王掌柜一拍脑门,想起来。
那个病人住进来后不久病了,开始还好些,等煎好药给他之时,不知咋的很生气,把煎药工具打碎了!起得掌柜的直骂娘。
“怎么,掌柜的,大年下这里还有生病的旅客?”高树祥只是好奇地一问。
“唉,生病的旅客到时经常碰见,可是生病不吃药的旅客还是头回见,还责怪我们开得啥药,太苦了,喝不惯!拖到现在这不更严重了!”
掌柜的叨叨絮絮地将病人说了一遍,或是掌柜的发发牢骚而已,不过却引起了旁边警卫吴大力的一皱眉。
“掌柜的,这个病人长得咋样,看得出干啥的?”吴大力别看长得一副粗俗样,粗俗地外面是心细如丝,或许出于职业警觉吧!
“咋了,大力?有啥状况?”高树祥问道。
“看起来买卖人,斯斯文文的,个子不高,一口天津口音。”
吴大力轻微地摇摇头,冲着掌柜的说道:“没啥,好奇而已!嗯,掌柜的,赶紧的找个熬药家伙什?”
留下了一个警卫等熬药工具熬药,高树祥与吴大力向孙晋房间走去。
“大力,是不是发现啥了?”在路上,高树祥警觉问道,高树祥是孙晋的贴身秘书,虽不会功夫和武器,先生安全还是非常紧要的。
吴大力咬了咬嘴唇,问道:“高秘书,您是留学多年,生病了一般是西药还是中药呢?”
高树祥一愣神,笑着给吴大力一拳:“大力,大年下的咒我是不是?生病当然是西药呀,中药多苦!有西药谁会吃苦不拉几中药!”
“呵呵。。。”吴大力突然想明白了,笑道:“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