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妙雪顾不得规矩夺门而入,大口喘着粗气,手中揣着东西道,“大事不好了。”
苏亦岚赶紧关上门,端一杯茶水递给她,淡淡问道,“到底怎么了?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规矩,要知道咱们在宫中明里暗里都有人算计着,不可掉以轻心。”
妙雪放下杯子,紧攥着她的手,眸中失色道,“少主,昨天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夜闯苏府。少爷原本就有伤在身,对黑衣人的乱剑难以招架,再加上替神志不清的斯褀小姐挡了一剑,失血过多至今还处在昏厥中。”带着些央求道,“上次妙雪替少爷骗了少主,心中一直有愧。如今少爷真的生死未卜,妙雪斗胆恳请少主前去看望他。”
苏亦岚心里一惊,苏晋尧的身手自己很是熟悉,他绝不可能轻易就中了敌方的招数,怕只怕斯褀在旁乱了他的阵脚,让他分心难以应付,温声道,“苏晋尧上次身子已经快痊愈了,本可好好应敌,可是为什么斯褀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我不是说过斯褀如今神志不清,不准她随意走出房门吗?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若是听了我的话,也不会发生昨夜的事。”
妙雪眸中哀怨,很是忧愁,旋即露出难色道,“斯褀小姐自从被少爷救回苏府,便****黏在少爷身边,少爷怜惜她是少主的妹妹也待她如初,事无巨细都照料着她。而斯褀小姐不管少爷习武还是练字都陪在他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所以昨夜斯褀小姐出现在书房听着少爷诵诗,之后便发生了昨夜的事情。”
苏亦岚有些错愕地听着这个看似荒唐的回答,心中甚是感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难道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感激他吗?他救了斯褀,却让自己一步步陷入无止境愧疚的深渊。看着妙雪几近哀求的眼神,苏亦岚决绝地摇摇头道,“上次的事,太后至今还耿耿于怀。我虽身为妃子,受着恩宠却也不可断然出宫,否则会有恃宠而骄之嫌,只怕栾承昱也不会喜欢。即便我去了又如何,也是于事无补。况且他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我相信他会扛住这一剑。”
妙雪听毕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相信方才所听到的话,吞吞吐吐道,“少主方才的话,妙雪没有听清楚。”苏亦岚强压着内心的担忧,淡漠如水的声音道出,“你没有听错,我不相信苏晋尧会这样轻易死去,而且我也不打算去探望他。”
妙雪静静地站着,一脸冷凝。少爷对少主痴心一片,愿意替她做任何事,却连一句关怀的问候也得不到,甚至少主都不正眼看少爷一眼,心中不由得失落落。苏亦岚瞅见她眼角垂着泪,心中早已情绪波动,脸上却还是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冷声道,“我知道你想去看他,你去吧,我不拦你。”蓦地瞥见妙雪手中拿着的镶着玛瑙石的短剑道,“方才就见你揣着这东西跑了进来,赶紧给我瞧瞧。”
妙雪薄唇紧抿,往后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声音中带着寒意,“妙雪从前认识的少主绝不是这般铁石心肠,都说人心善变,今日妙雪算是见识了。”苏亦岚上前欲挽着她的手,却被妙雪硬生生甩开,强忍着心中悲痛道,“我若还是从前那个我,便只有任人****的份。三年了,我不想再做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尹灵素了。况且苏晋尧是生是死,一切皆在天命,我,无能为力。”
妙雪对着苏亦岚关切的眸子,冷哼一声,沉声道,“少爷对你的爱于你而言只是一种负担,抑或愧疚。那些全部都是借口,归根结底你还是忘不掉那个什么王爷。枉费少爷情深似海,这次也不例外,他一听我说斯褀姑娘是你妹妹的时候,立马就去萧府救下她,可少主却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而且昨夜他是为了斯褀姑娘才受了重伤,少主你该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呢?”
“住嘴,”苏亦岚有些没有底气地喊出这一句,心中早已乱如葛麻,抬眸道,“我的事不需要你干涉。”
妙雪颔首点头冷笑,“是啊,我不过一个下人,怎么敢妄自干涉少主的生活,我只是替少爷不值罢了。这是黑衣人打斗中刺向少爷的短剑,你想要,给你便是了。就一把短剑,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你又怎么可能找到它的主人替少爷报一剑之仇!”话毕将短剑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大步离去。
苏亦岚想大声唤着她的名字让妙雪止步,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缓缓转身,视线聚集于那一把长约七寸的短剑,刀柄黑黑的,抽出刀鞘,剑身泛着冷冽的银光。虽然擦拭干净,却还是能嗅着上头残留的血腥味。苏亦岚锁了锁眉,想到昨夜就是这把剑狠狠地刺进了距苏晋尧心口下方约一寸处,害得他受了重伤,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不是滋味,恨昨夜替斯褀挡剑之人不是自己。
若是可以,她宁愿身负重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自己欠他的,这辈子已经不能还上,为什么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苏亦岚自责地懊恼着,心中的波澜再也压不住,滚烫的泪水决堤而下,握着短剑的手胡乱朝前方挥砍着。
蓦地便听见正前方木墩被切裂的声音,“咝咝”,苏亦岚定睛注视着那整齐的切口,再看着木墩被分成两截,错愕地盯着短剑。伸手轻轻一触剑刃,酥麻尖锐的痛穿过指间,殷红的血珠往外溢出。苏亦岚立马吸吮着冒出的鲜血,许久才缓过神,这短剑乃是由千年寒铁所铸成,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世上只此一件,再无其他。
苏亦岚冷笑一声,这世上也只有萧子攸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本就忌讳义父,凡事都与义父处处不让。只怕上次苏晋尧劫回斯褀被他看出破绽,但他也只是怀疑,昨夜之行不过是略加试探。而斯褀的出现,只怕已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唉,自己终究是疏忽了这一点。如今萧子攸已经知道义父怀疑他了,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吗?苏亦岚心弦绷紧,眉头紧蹙,不管怎样,自己定不能让苏晋尧白白受了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