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岚嫣然一笑,伸手触着他脸上每一寸,凑上去轻轻一吻,淡声道,“若我没有认出你,便是皇上的错。”瞧着栾承昱有些不解,淡淡笑道,“上回皇上能认出岚儿,是因着那股淡淡的木兰香。如今皇上甚是狡猾,竟然用青木香遮住了那龙涎香的味道,岚儿自然一时半会没能认出。”说罢喜悦的泪水滴落,滴落在栾承昱的手背之上。
“如今这里没有皇上,没有苏妃,只有莫离与岚儿。”栾承昱伸手拭****眼角的泪水,面上一笑,淡声道,“既然你摘下了我的面具,那么这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不能与我分开。”说罢双手紧扣,缓缓对上她的清眸,分明感觉到怀中的温软,朝她的额际烙上一吻。旋即吻过她的眼,她的鼻,缓缓探入她的口中,双唇交织着。
感觉到她的回应,他亦是肆意地攫取着那熟悉的芳香,探索着每一个角落,索取着只属于她的味道。微微睁开眼,看见她面色有些绯红,呼吸亦变得有些灼热,浅浅一笑,将她揽得越紧,温柔的含着她的舌尖,随即放肆又温存地吸吮着那熟悉的味道。仿佛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湮没。
骤然别后重逢,恨不能将所有思念都发泄而尽。良久,栾承昱才不舍地停下了,有些留恋地望一眼那有些肿的樱唇,有些爱怜道,“痛吗?”
苏亦岚被他如斯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声音也是极细道,“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栾承昱抚着那如瀑秀发,忽而垂头朝着她的发丝轻轻一吻,将她抱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便消失在自己眼前,点了点她的鼻尖,淡声笑道,“我要说的太多,只怕你会嫌我变得啰嗦了些。”
苏亦岚撇撇嘴,拗不过他,只是抬头对上他的黑眸,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道,“你是如何逃出皇宫的?为什么他们口中都说你已经。”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栾承昱饶有深意地笑了笑,眼眸闪过深邃的眸光,握紧她的手道,“当初廉王竟然随便找了个下人就想冒充你,如今我不过是顺着他罢了。他想要我死,那我偏不能如他的愿。故而我早早地便从天牢中寻了个身形与我差不多的犯人,易容成我的模样,而我也早就知道萧子攸买通了太医在药中下了药,所以在他确认我已经中毒离去之后,躺在卧榻之上的乃是那个死囚,而我便趁着夜色乔装成侍卫。本想将你从天牢中救出,孰料被你弟弟先了一步,所以我只能在暗中跟着你。”
苏亦岚适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几日总觉着有人在看着自己,原来是他!却还是撅着嘴,有些埋怨道,“可为什么要戴着面具示人?难道你也想考验岚儿是否能认出你吗?”
宽大的手掌覆着她的双手,栾承昱的黑眸微微眯着,直直的望向她的眼,语气极是淡然道,“你心里藏着太多事,可因着我的身份,所以你没能告诉我,而是憋在心里。然我一直都知道,但我又不知该如何了解,所以便想了个这样一个法子,虽然有些笨拙,但至少这样你便能毫无顾忌地将心中所思都告知我。”
苏亦岚松开他的手臂,心中忽地掠起一阵酸涩,声音极是平淡道,“可是这个真相有些残酷,只怕你从来都未想到过。”缓缓垂眸,强忍着悲伤,接着说,“你是皇上,所以有许多话我都不敢对你讲,怕说出来你我之间便是隔着万丈鸿沟。”
栾承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可是如今你就在我的眼前,触手可及,不是吗?”说罢再次伸手环住她的腰际,低声道,“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我只想和你一起做过往后的日子。不再心有罅隙,而是两心相印,执手到老。”
苏亦岚竭力克制着泪水,朝他胸膛靠去,可是想要忘记那一段段悲惨的回忆却又是那么难,有些啜泣道,“从前什么都憋在心底一个人扛着,我的心只觉着累。如今一切都说破,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和煦夹着些许暖意的阳光照于身上,令人觉着欣慰。栾承昱双手捧着她的脸,温言道,“七年前,因着帝位我回了宫。但心头一直都留下一个遗憾,那便是没能告诉你一句,我想娶你为妻。三年前,我遇见了你,却又错过了,我特别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你的身份,更是怨恨为什么上天从来都没有眷恋过自己。直到秀女大选,我一眼便瞧见了你,如今又能够与你相守一生,我才知道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苏亦岚眉眼间浮起一丝笑意,微微点头,可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君昊曾问我,报仇与你之间如何抉择,我选择了你。冤家宜解不宜结,只因我知道娘亲若是天上有知,若是因着她,这一世我们还活在仇恨之中,兵戎相见,只怕娘亲亦不会开心的。”心中一颤,伸手抚着他的脸颊,温声道,“这辈子我既嫁与你,你是我的夫君,而我也已决定放下那些个仇恨。”
栾承昱心中一震,满目皆是喜悦,柔声道,“那便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将苏亦岚揽在怀里,温声道,“眼下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决,所以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芜国承载着太多你的悲伤,我知道你不愿留在这里。但你请记着我上次对你说的话,等一切都了了,我一定会带着你去天涯海角,只要你想。”
苏亦岚一惊,满目皆是错愕,仿佛一道惊雷闪过。就在之前君昊曾经问过自己,而她亦是没有一丝底气。毕竟万里江山,得之不易。可就在方才,他淡淡一语说出,她顿时有些慌了神色,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口,静声道,“能与你在一起,我很知足。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只要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往后那样的话,不要再提了。”
话毕手中的丝巾攒紧,想到他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莫名的感动。只要他能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此生便足矣。她放下了那些包袱,便是值得的。
短短几日,过得极是平淡,没有人打扰。栾承昱每日不是在书房内练字,便是陪着自己到处走走。有时在湖上泛舟,看着秋水共长天一色。有时听着那清溪旁的捣衣声声,想起了从前的往事。若是累了,他便抱着自己一路走回去,而她便掏出丝巾替他擦汗。
雨夜之时,她便倚在绿窗旁,而他则从后头抱着自己一同听着那潇潇雨声,点点滴滴打在芭蕉之上,一起看着那如墨夜色。夜里又能抱着他入睡,苏亦岚的心里从未如此踏实过。
然一想到斯褀,还有被关在天牢的夏凝雪与盼儿,以及仍旧踪迹不明的任萧尘,心绪极是不宁,苏亦岚再也按捺不住,索性将手中的《金刚经》合上,黛眉紧蹙,看着仍旧低眸专注于书写的栾承昱。
栾承昱俯身书写之际,似乎觉察到了来自于她的灼灼目光,立马抬头撞上她的视线,挑眉道,“这几日里,你****看着我,怎么今日觉着腻了吗?”
言谈间,便听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旋即便听着窸窣的脚步声传入耳畔。苏亦岚亦没有扭头看去,只是径直上前将书放置于书桌之上,双手撑于案上,抬眸道,“什么时候回宫?”
身后一名红衫女子正低头将做好的糕点摆放于楠木桌上,随即便收拾托盘离去。栾承昱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唇畔逸出一丝笑意,随即稍稍倾下身子,朝苏亦岚额际轻轻烙下一吻,径直绕过书桌,拉着她的手来到了楠木桌旁,捏起一块糕点递与她道,“我命人做了你最喜欢的芸豆糕,尝一尝味道如何。”
苏亦岚见他没有回答自己,面色有些不自然,索性别过脸不看着他。栾承昱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温声道,“陪了我这么久,你也该饿了。不要再说置气的话,如今你可是当娘的人了。”
苏亦岚顿时语塞,只得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心里还想着夏凝雪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她,复又咬下一口。只是吃着吃着,那酥软香脆的味道有些熟悉,蓦地一抬头撞上栾承昱那有些深味的眼神,心中一颤。
顷刻便听着咯吱一声,木门再次被推开。便是方才那个送糕点的女子,可是这次她仔细看着,瞧见她的容貌,霎时站起身子,美眸睁得极大,失声道,“妙雪,你怎么在这里?”
妙雪面上含笑,莲步走来,将刚泡好的雪顶含翠呈了上来。细心地将水墨青花瓷杯摆放在桌面之上,朝着栾承昱矮身福了福身子道,“妙雪见过主子。”
苏亦岚满目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妙雪,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惊又喜,生怕自己所看见的是幻觉,转瞬望一眼栾承昱,看着他一脸会心而笑,脸上亦是止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