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释权,治军有术
五代时期,是个动荡不定的时期,也是英雄辈出的时期。谁拥有强大的兵力,谁就可以实现自己的野心。在大分裂的50多年间,军校拥立、弑君篡位、互相砍伐、战场厮杀的现象,从未间断过。宋太祖赵匡胤建宋之初,首先考虑的是如何控制手中握有重兵的将帅,防止兵变的发生,以便永葆帝业。
太祖赵匡胤登基后不久,召见谋臣赵普,向他问道:“自从唐亡以来,几十年间,帝王换了八姓,战争不止,生灵涂炭,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使天下战火永息,兵不再战,为国家作长久打算,应当怎么办?”赵普回答说:“过去的动乱,只是由于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若想改变这种状况,也并不太难,只要削夺其兵权,管制他们的谷钱,收了他们的精兵,天下自然就会安定了。”赵普这一番话,使赵匡胤惊叹不已。赵匡胤很快又说道:“卿言过重,这些弟兄跟随我多年,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我,你太多虑了。”赵普又说:“我并不是忧虑他们本人会背叛你,但万一他们手下的人要拥立,也由不得他们了。”赵匡胤听后,联想到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次兵将拥立的场面,顿觉不寒而栗。特别是他想到拥立自己的那些将帅和弟兄,有的是禁军的高级将领,掌握着全国最精锐的部队,如慕容延钊、韩令坤、石守信等人;还有的自恃拥立有功,已经出现不服管制的迹象。于是,赵匡胤下决心削夺他们的兵权。
公元961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明月当空,月光如水。赵匡胤准备了一席丰盛的晚宴,把石守信等几个手握重兵的军事将领请到一起,饮酒欢歌。酒过三巡之后,赵匡胤突然屏退左右,对石守信等人说:“诸位爱卿,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哪能会有今天?因此,我对你们感恩不尽。不过这天子也并不是怎么好做的,还不如节度使快乐些。从登基到现在,我还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石守信等人忙问缘由,赵匡胤说:“这还不明白?我这个天子的位置,谁不想坐?”诸位将领听后大惊失色,慌忙问道:“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太祖说:“不对,你们虽然没有异心,怎奈你们部下会有些贪图富贵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们也把黄袍加在你们身上,难道还容许你说不做吗?”将领们听罢,一起跪倒顿首说:“我们没有想到这些,请陛下给指示一条生路。”赵匡胤说:“人生就好像白驹过隙,转眼即逝。人们所追求的不过是多积金钱,吃喝玩乐,再替子孙们攒下些基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罢了。你们何不放弃兵权,出守大藩,选买些好的田宅,替子孙们置备下百世产业,多置些歌儿舞女,天天饮酒作乐,过一辈子,岂不快哉!我还同你们结成儿女亲家,君臣之间,两无猜忌,上下相安,以终天年,这不是很好吗?”
众将领听罢,明白了皇帝的意图。第二天,他们一个个以各种理由提请罢免兵权。赵匡胤表面装得很惋惜,内心却十分高兴,立即应允,对他们假作安慰一番,又送给他们每人大量的钱财,打发他们以节度使的名义,出外镇守去了。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杯酒释兵权”。
石守信等一批掌握重兵的将领军职被解除之后,赵匡胤意识到,如果不对军事机构加以调整,还会有新的军事实力派产生,因此,他着手改组军事机构。北宋初年的禁兵,分隶殿前、侍卫两司,殿前都点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是最高的军事将领。赵匡胤夺得帝位,就是利用了殿前都点检这一重要职位。所以,在众将领提出辞职之后,一些重要的军职也随之撤消了。
到第二年石守信请解军职,赵匡胤又撤消了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这样,形成了禁军由官职较低的殿前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分别统领的“三衙”制度。“两司三衙,分天下兵而领之”,改变了过去一人统领三军的局面。三衙权柄虽重,但只有带兵权,而没有调兵权。调兵大权归枢密院,枢密院虽可以调兵,而却没有带兵权。只有皇帝才可命令两院,执掌全部兵权。遇有战事,或者临时命将,或太祖自任主帅。战事结束,兵归宿卫,将还本职。两院互相牵制,皇帝一人从中驾驭,从制度上防止了军事实力派的产生。
“强干弱枝”是宋太祖治军的另一个重要策略。强干是在兵力部署上,把重兵、精兵布防在京师;“弱枝”,就是削弱地方兵力,使地方部队无法同京师兵力相抗衡。为了加强禁军的力量,宋太祖对禁军进行了必要的整顿。他亲自检阅军队,骁勇的挑选为“上军”,老弱的淘汰为“剩员”。“剩员”编制主要用来容纳那些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老弱禁军,让他们去干看仓、守护、清洁等杂役。“去其冗弱”之后,禁军需要大量补充,宋太祖命各州长吏从当地挑选骁勇兵卒,送到京城来,补充缺额。挑选的标准是琵琶腿、车轴身,高度适中,体力强健者。为了做好这一工作,他挑选一些“样兵”分送各州,后来又改用木棒,拿长短来分别等次。这样一来,各地的强兵锐卒,统统集中于京师,组成了强大的禁军队伍。
禁军除了在京师宿卫外,还要轮流外出戍守,即所谓“更戍法”。这样做一方面能避免禁兵日久骄惰,让他们“南北番戍,以劳苦其身,远离其子,使习南北风土之异,而不得坐食于本营”。另一方面,可以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兵无常帅、帅无常兵”的局面。就是在一个城中驻扎的部队,宋太祖也十分注意“习其筋骨,以戒其骄惰”。驻扎在城东的部队,偏要让他们到城西仓库去领取军粮;驻扎城西的部队,偏要让他们到城东仓库去领取军粮,城南城北也是这样。兵士们挑负着军粮,来回往往要走几十里路。通过这样长期训练,禁军士兵个个身强体壮。
在全国军队的布防上,宋太祖也是经过精心考虑的。当时全部兵士有22万,有10万驻扎京师,10多万分别驻扎各道。这样京师的兵力可以控制外道,防止外道发生兵变。而各道的兵力总和又同京师相等,这样就防止了京师驻军的骚乱,“内外相维”、互相牵制。在京师布兵也是这样,京城内有亲卫诸兵,城外是“诸营列峙相望”,城内的兵和城外的兵力又基本相等,也形成互相牵制之势。这就有力地防止了军事将领祸乱中央的现象产生。
荒年养饥兵,是宋太祖在养兵方面的独创。宋初军队兵士是向民间招募的,尤为特殊的是宋太祖除了及时补充兵员外,遇有荒灾凶年,更是大量招募饥民当兵。宋太祖的这种做法使社会上的动乱因素大大减少,防止了饥民的反抗,从而稳定了王朝的统治。这样的募兵制度,后来一直成为宋朝统治者的传统政策。
北宋用具,主要用于锄地,这种农具在当时的应用十分广泛。
由于宋太祖在军事制度方面采取了以上措施,成功地防止了骄兵悍将对皇权的颠覆活动。
责之既严,待之亦优
五代以来军队中的恶习之一,就是“兵骄而逐帅”。从后周军队脱胎而来的宋军自然也沾染了这种恶习。宋太祖赵匡胤在调整了高级将领的指挥职务后,便以很大精力来训练部队和整肃军纪。其方略可概括为八个字:责之既严,待之亦优。
自公元962年开始,赵匡胤“便常在讲武殿上,校阅禁兵操演。兵士们演习的时候,‘刻木为箭镞,裹以毡罽,命强者两两相射,避即捶之,取其不避者。又以木梃为马挝,施韦鞘俾驰骑相击,取其优胜者,各分等级以迁隶之,自是师旅皆精锐。’”。作为皇帝,能够经常做到督训军队,并且如此严格,在历代皇帝中是十分罕见的。
整肃军纪,赏罚分明,这是赵匡胤治军的又一大特色。他对有功、忠诚的将士不惜重本大加奖赏,给以升擢。一些优秀的军校可直接升迁为团练使。每次阅武,发现武艺高强者便优予转资,有的还能“封叙父母妻子”。三年一次大祭祀、端午和冬至等节令,总有赏赐、特支。出外戍边,增加月俸外,还分发各种物品。戍边回来,赵匡胤亲自接见,设宴慰劳。
对于触犯军纪者,赵匡胤的处罚是严酷无情的,即便是为将者也不能幸免。宋军中不准穿着绘彩之类的衣服,违者处以笞责。有军士在作战中畏缩不前,赵匡胤亲自用剑在其皮笠上作一记号,待收兵后一一查验,被查出有记号的人一并斩首,从此士卒莫敢不尽死。公元971年冬季,禁军川班内殿直每人多领赏5000钱,聚众喧哗。赵匡胤当场下令斩首40多人,军官分别杖责黜降,并解散了川班内殿直。公元960年,将军罕儒遭北汉军袭击,尤捷指挥石进德坐视不救,致使罕儒军全军覆没,赵匡胤将石进德军的29员将领全部处以死刑。
为了笼络民心,赵匡胤十分重视约束部队。大军每次出征,他都要告诫将领:行营所至,毋得焚荡庐舍,殴掠吏民,开发丘坟,剪伐桑柘,违者以军法从事。灭南唐前,太祖赵匡胤对领兵元帅曹彬千叮万嘱:“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城陷之日,慎无杀戮”,并下令:“副将以下,不用命者斩之!”曹彬牢记太祖的教诲,军纪严明,不侵百姓,从而得以迅速灭亡南唐。
赵匡胤治军之严,成效之大,连敌将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南唐大将皇甫晖受重伤被俘,他在临终前对赵匡胤说,不是臣不忠于南唐皇帝,只是因为两军士卒的勇怯悬殊太大。臣过去多次与契丹军作战,从来没有见到像宋军这样的精兵。的确,在诸侯军林立的五代十国末期,宋军能一枝独秀,所向披靡,靠的就是众志成城,齐整威武,有强大的战斗力。这表明赵匡胤的治军方略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削弱相权,官不久任
宰相在封建社会中央集权制的政府机构里,是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的,他统率百官,总掌政务,权倾朝野。相权过重,往往对皇权造成一种威胁。因此,历代帝王总是采取手段,削弱宰相的权力。为加强君权,削弱相权,宋初统治集团采取了很多措施。
一是设置副相削弱宰相权。即在宰相之外,又设置一个参知政事,即相当于副宰相。开始时参知政事只是一个陪衬,并没有什么权力,不用押班、知印,也不设政事堂。后来太祖见宰相赵普专权过重,开始给副相以押班、知印、升政事堂的权力,与宰相轮流充任,使副相地位大大提高。与此同时,宋太祖又采取灵活方式,降低宰相的待遇。在他刚登皇位时,宰相上殿奏事,太祖都让座献茶,商谈国事。后来宰相范质上殿奏事,太祖照例赐座,可开始奏事时,太祖说:“我最近眼睛有些昏沉,请把奏章拿近来我看。”范质便离开自己座位,走近太祖,太祖暗中吩咐宦官,把宰相的座位撤去。从此以后宰相见,也只能站着和皇帝说话了。
二是设置“二府”,分割宰相兵权。二府,指宰相府之外,又有一个枢密院,形成宰相府和枢密院两府牵制局面。在五代时期,枢密院的权力都在宰相之上,是宰相之外复有宰相。宋太祖时,将枢密院权力改为执掌调兵大权,凡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等政令,都由枢密使主持,和宰相对峙。太祖设制,每逢入朝奏事,两府错开,互不相见,各说各的。这样就使皇帝能在双方的奏情中对比分析,掌握实情。从此,分割了宰相的兵权。
三是设置“计相”,分割宰相的财权。旧制时,宰相统辖军、政、财权。宋太祖时,设三司使,夺其财权。三司原属旧制官职,负责盐铁、度支、户部,平衡全国的财政收支。太祖有意提高三司的地位,号称“计省”。由三司主持三司政务,使其地位仅次于宰相,人称“计相”。这样就剥夺了宰相的财权。
另外,宋太祖还采取“官职分离”、“名实不一”的方法,干扰相权,使宰相无法行使统率百官的权力。如侍郎和给事中,并不负责本省的政务。司谏官如果没有皇帝的特旨,也不能过问谏诤之事。连中央政府的三省主官,也只有奉旨才能行使本部的范围之权。即所谓“官无定员,员无专职”,至于仆射、尚书、丞、郎、员外,居其官而不知其职者,更是常有的事。在这一制度下,“官”、“职”和“差遣”是有明确区分的。“官”,是品位的一种名称,并无实际的权力,如中书令、尚书令,官位很高,但无权参与朝政。“职”,是具有某种权力的标记,某一职位,具有什么样的权力,但并无固定人员,无论你是什么“官”,只要让你担任此“职”,便具有此“职”的权力。“差遣”,指受到指派,某人可以行使何种职权,这就是具有了实际权力,可以“治内外之事”。如中书令、侍中都是“官”,只有带有上级的“差遣令”,方能担任宰相或行使其他实际权力。“差遣”的变动性很大,一个官员要随时听从“差遣”,接受新职。宋太祖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削弱宰相的权力的。
宋太祖逐步改由文臣代替军人执掌一州行政。文臣代替武将执掌一州政务,宋太祖也并不是很放心。因此,他任命的知州,前面往往加上“权知”二字,以使他们明白“名若不正,任若不久”,以扼制他们专权的野心和地方势力的抬头。与此同时,在“知州”之外,另增置“通判”一职,这是赵匡胤在经过精心考虑后采取的一个重要措施,是他在削弱相权时采用的手段在地方政权中的继续应用。通判一职在本州中地位相当高,权力也很大,有权过问州中的一切政务,并可同知州分庭抗礼,宋太祖又下令,没有知州与通判联名签署的政令,不能实行,这就使二者互相牵制,听命于中央。
县级机构,五代时期多由军人把持。虽然军人任县令的不多,但由于节度使委派“镇将”,这些“镇将”往往干涉地方政务,县令任免官吏,也往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每年利用征集军粮名义,在一县之中横征暴敛。“镇将”们利用掌管盗贼、斗殴之权,肆意欺压百姓,以至形成了“事权旁落,县官失职”的局面。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宋太祖令吏部选派强干官吏,分到各县担任县令,抑制地方军人的跋扈势力。同时又在每县设置“县尉”一职,专门负责一县之内盗贼、斗殴等事宜,“镇将”不得再行插手。从此,县令才真正成为一县之长,总管县境的民政,平决狱讼、催收租税、劝课农桑。军人干预地方政务的现象得到有效的控制。北宋出现了“天下之权悉归朝廷”,“四方万里之遥,奉遵京师”的新型中央与地方关系。
减轻徭役,奖励农耕
北宋建国之初,由于战争需要,曾大力征役民夫,使得百姓负担很重。当政局逐渐稳定之后,北宋即实行了宽减徭役的政策,以便农民休养生息,发展生产。
宋太祖时期,明令免除各道州府征用平民充当急递铺递夫的劳役,改用军卒担任。第二年,又免除征民搬运戍军衣物的劳役。若州县不遵令行,百姓可以检举。宋太祖减轻徭役,主要是指那些官吏可以从中私取其利的劳役,还有些是兵役,如他一再减少各县的弓手名额。政府征用的劳役,主要是用来发展生产,特别是修河。宋太祖自己说:“朕即位以来,平常没有别的差役,只有春初修河征用劳役,那也是为民防患。”在平息藩镇、统一南方的战争中,宋太祖每攻下一个地方,除收编一部分精兵外,其余军士一律遣散返乡,派人帮他们修盖房屋,发给耕牛、种子、粮食,鼓励他们积极生产、认真耕作。这样,大批的人力从繁重的徭役中解放出来,进行农业生产,对于宋初社会经济的恢复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