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因为洛珏走了，你也想离开了？”
我摇摇头说：“洛珏离开只是更加坚定我要出去的想法。”
老爸拉住我的手再一次问：“真的非走不可？”
我从抽屉里拿出机票放在他面前，“我机票都定好了。我就出去呆几年，等我呆的腻了，我就回来。”
老爸深深的叹口气说：“你妈是希望你有个稳定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陪在她身边。”
我鼻子有点酸，于是看向另一边的窗户说：“我知道老妈也是为我好。可是我是一个写小说的人，我不能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我想搜集更多的素材，体验更多的人生。”
老爸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给我，“这是你上班后的工资，你妈一直给你存的了。”
“不用了，我自己有钱。”
“你妈让我给你的，她怕你在外面有什么急事用得着。”
我握着手里的银行卡，心里难受的不停流泪。
老爸重重的再次叹气说：“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
于是我从我们初中给老爸讲起，我讲了很多。讲到了我和夏柔的友情，讲到了那时候夏柔对卫铭凯的表白，讲到了中考完我和卫铭凯的分开，讲到了高中画室我和洛珏认识了金希和张枭，讲到了大学我在学校里再次遇到了卫铭凯，讲到了我和金希的分手，讲到了我和卫铭凯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讲到了李信对我的付出，讲到了卫铭凯和夏柔之间我一直都不知道的感情，讲到了张枭对洛珏的痴心，讲到了卫铭凯最后的离开。我讲了很多，讲到后来我靠着老爸结实的肩膀睡着了。
离开的那天老妈特意为我包了饺子。我吃着老妈亲手包的饺子心里不停的骂自己：毛洁，你真的是个不孝女，白眼狼。
老爸和Steven送我到机场，老爸去停车的时候Steven陪我先去大厅托运行李。
我们办完托运手续就站在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厅里有很多人，他们站在那里互相叮嘱告别，本来宽敞的大厅显得那么拥挤狭小，可是我的难过却像这大厅一样被无限放大。我踩在光滑的地板上，低着头看洁净的地面映出自己的影子。
Steven问我：“舍不得了吗？”
我抬头笑着说：“没有。只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Steven挺认真的说：“你放心走吧，说不定哪天哥哥我就过去看你了。”
“真的吗？那你可不能空手来啊。”
Steven打了我的头一下说：“我都怀疑你刚才的样子是不是专门装出来博取我同情的。”
“你才知道啊！不装的可怜一点，你会来看我吗。”我抬起头和他继续抬杠。
“毛洁。”
我被熟悉的女声吸引着回头，杨沐，严晟龙和老爸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向我走来。
杨沐刚走过来就给了我胸口一拳，“你有没有人性啊！今天走，昨天晚上才告我，而且还是发短信。怎么样，你是不是打算大学毕业连咱们的感情也一起毕业了！”
“怎么会，我只是不想耽误你老人家复习考研的时间而已。”
“她们两个走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走。你们是什么意思啊，欠我钱了，一个个都躲开我。”
我用手擦擦杨沐脸上的泪水说：“没有。我只是觉得那里更有利于我写小说，再说了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啊。”
“那说好了，你记得要回来看我。”杨沐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说。
我用力点点头。
Steven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进去吧。”
“毛洁，到了那里好好照顾自己。”严晟龙对我说。
我看看他，然后又看看站在我身边的杨沐，“嗯。你帮我好好看着杨沐。”
我想这是我最后可以对他们的祝福。
我走到老爸面前忍着眼泪说：“爸，帮我照顾好我妈。常带她下楼散散步，不然她窝在家里能一个星期都不出去。她还有血压高，不要老让她吃咸菜。你自己也是，有时间把烟戒了吧。”
“行了。快进去吧。”老爸推推我的肩膀催促我说。
我从Steven手里接过书包，然后笑着和他们集体告别。
安检完我隔着好几层玻璃对他们招手再见。
再见了，我在乎的人们；再见了，我一直长大的地方；再见了，我的青春年少。
“July，有你的电话。”阿聪在门外敲着我的房门说。
“哦，我知道了。”我拿起来电话，对着门外喊：“我接起来了，你挂掉就行了。”
“知道了。”
我接起来电话问：“谁了？”
“奶奶我！你可是出息了啊，和男人同居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见你们结婚啊？”
我郁闷的说：“姐姐，你打长途过来，不会就是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吧。”
杨沐用特别恶心发嗲的声音对我说：“错了，不是要你结婚，是姐姐我要结婚了。”
“真的假的啊？确定不变了吗？”
“少乌鸦嘴啊！我是今生非君不嫁了。”
杨沐不出所料的成为我们几个人当中第一个走进婚姻殿堂的女人，只是那个要陪她一起走进婚姻走进棺材的男人不是郭帅也不是严晟龙，而是一个她认识一年的叫张超的公务员。
“你怎么这么坚决的就把自己就卖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是最适合我的人了，差不多就这么定了。”
我想学生时代的爱情总归是像童话里的水晶，虚幻且易碎吧。当初严晟龙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对杨沐好一辈子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几年后的现在杨沐穿着婚纱却不是为他。
杨沐突然提高嗓子冲我吼道：“走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回来了吧。告你啊，人家后妈都要从香港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操！老子说不回去了吗。”
“靠！老娘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你也不是第一次放我们鸽子了。”杨沐嘴硬的和我叫嚣。
“得了，咱们回去再抬杠，长途费不要钱是怎么地啊。我可没功夫和你在这花钱聊天。”
“好，那等你下个月回来再聊。”
最后我问了杨沐他们定下来的结婚日期就挂掉了电话。因为我知道今晚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写东西了。我抱着我的笔记本电脑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南宁的夜景。
九月份的南宁依旧酷热，可是却让我想起了我们大一那年的平安夜。那个寒冷的平安夜里我们宿舍的四个人游荡在那个遥远的北方城市，我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呐喊，在漫天雪花中高唱。那会我们觉得自己挺潇洒的，就那样快速的度过了漫长的平安夜，结果第二天我们全部躺在校医室的床上输液。当时杨沐还抱怨说：“咱们这平安夜是平安了，谁知道圣诞节玩完了。”
怎么样我们就算是长大了呢，或许就是吃了不曾吃过的苦，伤了不曾伤过的心，流了不曾流过的泪，然后当我们再回头看那些已欲哭无泪的时候，我们就真的长大了。
我去厨房倒水的时候，Steven和阿聪两个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我端上水杯走过去踢踢Steven的腿示意他给我让点地方。
“你朋友给你打电话了？”Steven问我。
“嗯。她下个月要结婚了，让我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阿聪从靠着Steven的肩膀上探过头来说：“你要回去吗？你大学毕业那次不是都不想回去吗，结果回去呆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要我说，你还是别回去了。现在礼到了，人到不到都无所谓了。”
我喝了口水说：“那可不行。我们以前一个宿舍的，要是我不回去她们估计能给我杀到南宁来。”
“那你什么时候和Amy姐说请假的事情。十一月份你的小说可是就要正式出版了，这么忙你走得开？”Steven说。
“就是我的小说不出版，我也不能不去参加她的婚礼。我看看吧，尽量少走几天。”
“要不我陪你回去？我也想看看那个曾经把某人迷恋的不愿意回来的城市，到底长什么样子。”阿聪说完意有所指的斜眼看看Steven。
Steven朝阿聪扑了过去，我马上站起来把沙发让给他们做战场。这样的场景用后妈的话来说叫：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Steven狠狠地在阿聪脸上咬了一口，气的阿聪对我说：“July，你都不管的啊！”
我笑着说：“你们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啊！再说了，也还好我这人心脏够强，不然换谁和你们住在一起，谁早神经了。”
Steven不好意思的假意咳嗽两下。我赶紧把水杯递给他说：“哟，您可不敢生病啊。您要是病了，可是有人不会放过我的。”
阿聪可怜兮兮的拉着Steven的胳膊说：“阿展，我想和July一起去你以前生活过的城市看看。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Steven为难的说：“我们公司刚接了一个案子，这个时候我怎么好意思和总监请假。”
我赶紧说：“没事，我去帮你和Amy姐说说。她和总监说，一定没有问题的。”
阿聪一脸感激的看着我，我则丢给他一个交给我的眼神。
第二天我去杂志社上班的时候和Amy姐说我有朋友结婚要我回去，Steven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Amy姐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而且还答应今晚回家帮Steven和总监请假。
“Amy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撒娇的抱着她说。
“行了！你和Steven是不是想趁着这次回家，和你家长说你们的事情。”
我郁闷的有口难言，只好深深的叹口气保持沉默。
Amy姐拍拍我的肩膀说：“Steven很不错的。要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和马力一起辞职来到南宁。我都原谅马力又和他重新在一起了。三年多了，你也该接受Steven了。”
我真的好冤啊，Steven来南宁是为了他家阿聪好不好，才不是为了我呢。可是为了他们两个，我又不能说，只有自己哑巴吃黄连了。
Amy姐估计是注意到了我郁闷的脸，于是一脸贼笑的接着说：“还好Steven现在和马力都在广告公司，工作也都还不错，不然咱们要愧疚一辈子了。”
“Amy姐，你现在和总监在一起幸福吗？”我突然想起了在Amy姐和总监的事情上，卫铭凯和我说两个价值观不一样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Amy姐笑的春风荡漾的说：“我应该算是比较幸福的女人了。”
晚上回到家里，阿聪已经做好饭了。我们仨个人围着桌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等吃饱喝足才开始今天的新闻联播。
阿聪最先说：“我已经在七星路看好一家店面了，等咱们从July家乡回来就可以装修了。”
我接着说：“今天我和Amy姐说了，她说今晚回去就帮Steven和总监请假。”
阿聪高兴的搂住我说：“July，我最爱你了。”
我赶紧从阿聪的魔爪下挣脱出来，“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Steven笑着问：“你有把我们看成男的吗？”
我郁闷的瞪他一眼，“在我眼里你们俩就是俩中性人。可是我还要找对象，结婚的，总不能当你们俩的挡箭牌当一辈子吧。”
阿聪向Steven使使眼色说：“看来咱们家的小丫头思春了，想找对象了。”
“谁说的，我只是长大了。”
Steven特装模作样的问我：“不知道谁的小说里写着‘越是强调自己长大的人，其实越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你说是谁写的呢？”
我懒得理他们，站起来收拾碗筷说：“懒得理你们，我去洗碗了。”
我进厨房的时候，听见身后Steven和阿聪两个人笑的声音像是青蛙吃了癞蛤蟆一样难听。
我们坐在候机厅里，阿聪问我：“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啊？有没有紧张，激动，伤感，开心啊？”
我无语道：“我发现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埋没人才了。”
阿聪笑笑，然后挺伤感的说：“我真的希望去看看那些我不在阿展身边时，他自己走过的地方。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那几年是永远没有办法填满的。”
我回头看着有点落寞的阿聪，拍拍他的肩膀说：“相信我，Steven真的很爱你。爱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你们不变就行。”
“那你呢？那个让你不再吃巧克力的男的，你忘得了吗？”
自从来到南宁以后我就开始刻意的不去想卫铭凯，我甚至连巧克力都不再吃了。因为我害怕看见它们，我会又难过起来。也不知道吃完巧克力的包装纸上我该写点什么。
“忘掉或是忘不掉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真的挺想见见Steven口里的单车男孩的。我想他会为你付出那么多，至少是真的喜欢过你。你难道都不想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吗？”
我看着Steven远远地向我们走来，站起来说：“我想人和人一旦分开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走了，准备登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