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吼叫,他们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大笑着朝我拥来。像被拐多年的孩子从新回到了父母的身边一样,他们欣喜若狂。看来我的计谋未能得逞,我有点太低估他们的智商了。
一番煽情外加嬉笑怒骂后,简志刚从他的枕头夹层里找出一根珍藏许久的特醇三五香烟,点着后,双手盛着,像拜佛一样递给了我。
谭章不甘示弱,拉出他的行李箱,在里面扒拉了半天,找出一袋也不知道是否过期的速溶咖啡,冲泡好后,学着简志刚的姿势也递给了我。
刘若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切,偶尔听我骂到精彩之处,也跟着笑上两声,他的笑声和简志刚、谭章的判若云泥,后者充其量算是天真无邪的傻笑,而他的笑声中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我相信源自两种肯定,一种是对我实力的肯定,另一种是对他自己眼光的肯定。
我则像个君临天下的帝王一样,端坐在凳子上,腰板挺得老高,眼神孔武有力,一边接受着他们的“朝贡”,一边不停的对着他们嘲讽。因为我的手被“贡品”占着,所以我的腿时不时的抬起来指指这个,戳戳那个。
在彻彻底底的鄙视了他们的做法和发泄了各种不满后,我自然不忘强烈抒发一下让他们轮流请我吃饭的意愿,虽然他们在肉体和言语上稍有反抗,但处于道德制高点的我,还是据理力争,很快便让他们无言以对。
然后我们彼此迫不及待的共享了分开后的经历。
原来他们三人把我抬进超市后,便躲进了旁边的洗手间内。
二楼餐厅的洗手间中规中矩的秉承男左女右的原则,可这三人却不按常理出牌,跟着自己那源于男性本能的奇妙探知欲直接向右拐进了女厕所,本来只等暗号便去接赃,但人算不如天算,在餐厅值班的女员工夜晚竟然起来如厕。
这女员工本就是有几分姿色的在校大学生,课余来此勤工俭学。夜晚起来如厕的她隐约听到几个男人的窃窃私语和火机点烟之声,加之自身胆小如鼠、好奇心重,又被一泡尿憋的难受,矛盾之下故作安慰,心想“老鼠吧,只是老鼠嘛,有什么好怕的”,竟步不发声,行不留风的走将而来。
这一进厕所的门,双方撞个正着,女员工看见三个极度猥琐的男人,吓得她大声尖叫“鬼啊!”但借着散射进来的镁光定神一看,只是三个惊讶程度不次于她的稚嫩学生而已,转而再想,“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可这三人为什么一脸极度扭曲的神情?莫非对我有何企图!”越想越怕,继而大叫“流氓啊!”
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扭曲的神情显然是因为还有一个同伴在超市里面,可这千钧一发之际,不容多想,只听刘若羽快速又低沉的哼了一声“GO!”他们三个便一把推开女员工,撒腿就跑了,直冲我们来时的消防通道,估计这速度要破了世界百米记录了。
女员工傻在当场,看着他们三个瞬间消失,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厕也不入了,扭身快速跑回值班室,抓起电话便打起了学校内线,通知了其他值班教师和保安,大家从四面八方聚了齐,听着女员工那夸张而又艺术的陈述,都觉得好笑,一时竟将重点转移,倒是人人都没往这个个体承包的超市上想。
接着,大家派人送女员工回宿舍休息,商量了一下对策,探查了一下周边环境,便兀自抓流氓去了,但动静也不好太大,毕竟学校自建校以来从未发生过类似事件,女员工又没有受到实际伤害,学校也没有蒙受看得见的损失,如果这个点儿闹得全校师生夜不能寐,人人皆知,那可真是“罪过、罪过”。
他们三人从餐厅跑出来后,并没有傻到直接回宿舍,而是顺着花丛小道摸到了那“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围墙,快速翻过去后,在学校外围逛游了起来并还不停的透过围墙观察着学校内部的状况,看着学校里面的保安竟然开始巡逻,他们三个无奈的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最终看见一家网吧,便直接进去了。随便找了三个并排的座位坐下后,三人毫无情绪上网冲浪,枯坐到天亮,还不到下机的时间,便草草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奔回宿舍继续绞尽脑汁的商量对策去了。
早上的第一节大课我们四个都是专业课,这个没人敢旷,拖着疲倦的身体和大喜大悲后已逐渐趋向平和的精神状态我们来到了各自的教室,挑了个最靠后的座位,在点完名后,倒头便睡。专业课老师的好脾气估计就是这样被我们这种死皮赖脸的学生磨练出来的。
课间,谭章从隔壁跑了过来,他直接拍醒了我。
“你那口给你带的早饭,给!”
我朦胧中抬头看了一眼,只剩下喝了一半的豆浆,而且豆浆杯上的吸管都已经被咬的全是牙印,还有那吃了两口已经参差不齐马上快要散掉的鸡蛋灌饼。
“哦,我先替你尝尝有毒没。”谭章淡定的继续说道。
我只对着他伸出右手比出中指,然后倒头继续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已经下课,班长金斗过来拍醒我们。
“哥儿几个,昨天晚上哪疯狂去了?”
大家沉默了半天,刘若羽才回答道:“上网去了。”
“玩啥游戏呢?这么疯狂?回头叫我一起去呗!”
“好,这也是个事儿?”刘若羽继续说道,“斗儿啊,周末一起喝吧?说请你吃饭都请半年了,你也不来。”
“中啊,这也是个事儿?咱们一起吃饭喝酒都是小事,能帮你们签到,不让你们挂科,那才是我的神圣任务啊。”金斗继续说道,“对了,苏旭,你那校花媳妇儿刚才下课的时候来找你了,估计给你送早餐呢,结果看你给这睡呢,然后又走了,好像生气了哦。”
我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一本正经的金斗淡定的说道:“这也是个事儿?”
午饭后的校园,人头攒动的档口,在我的安排下刘若羽、谭章、简志刚各自背了个包,偷摸到我指定的地点,坐地分赃,然后若无其事的背上塞得盆满钵满的背包,闲庭信步的回到了宿舍。
超市的消息很快传的全校皆知。因为一大早超市的老板------那个老女人,便从超市一路骂骂咧咧的去校办闹腾了,损失惨重先不说,最让她崩溃的是盗贼竟然对着收银机尿了一大泡,这大早上的一开机器一手臊就算了,还整了个大冒烟,机器直接烧了,熏的她一脸黑。更年期的症状就这么又加重了,我很理解她的心情,校办的领导估计也能理解,他们反映出奇的平淡,好像早已经料到会有这种结局,只是将一打投诉超市的匿名和实名的信往那老女人面前一扔,便该喝茶的喝茶,该聊天的聊天。
学校里这算是一下炸开了锅,不管哪个系的,不管什么专业的,不管男的女的快毕业的刚入校的,所有人都在夸赞着这个替天行道的盗贼,尤其是他的那泡充满了正义感的尿,大家为了表彰他那光荣的事迹和另类的做法,统一送其雅号“撒尿侠”。
我们四个拿到赃物,听到传闻后,都不停的大笑着,肝都笑疼了。
现在就一件事让我忧心,那便是小绪,我那不是很准的第六感告诉我,她肯定会给我个“惊喜”!但这个“惊喜”是什么?我却猜不到。
快到吃晚餐的时候,睡了一个下午的我们已经完全恢复了鸡飞狗跳的状态。我用塑料袋兜了满满一袋赃物,在刘若羽、谭章、简志刚的陪伴下,去了自修室,连问都不需要问,因为我确定她一定在哪。
果然不出所料,小绪正好从自修室出来,和平时的习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少了我的陪伴。
“嗨,美女,你看我给你带的啥?”我来回挑着眉毛,贱不索索地双手撑开袋子朝她送来,这么做只为遮掩我那忐忑不安的内心世界。
“啪!”好一个漂亮的巴掌,出手果断不带任何拖沓,部位准确完全命中“靶心”,力道完美正好具备震慑。
袋子里那杂七杂八的日用品和小零食滚得满地都是,还有她那胳膊肘下夹着的两本书和一个笔记本也同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开始瞪视着我。
这一巴掌对我来说不痛不痒,虽然突如其来,让我有些头晕目眩,但我果断刨除杂念,收敛心神,这种环境下,虽然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但我现在只感觉到她的存在。我开始垂下眉头,半眯双眼,收起下巴,嘴角上扬,略微带着一丝邪恶的笑容,全神贯注的开始与她对视。
刘若羽、谭章、简志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们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一边语无伦次的劝着我们。
我们两个充耳不闻,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两是生物,其他的都是植物。
刘若羽围着我们两个对视着的人转了两圈,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他便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整理好小绪的书本,打断喋喋不休的谭章和简志刚,一本正经的对着他们两个说道:“猜猜他两谁会赢?我赌一百块钱,小绪赢!”
谭章和简志刚被刘若羽问的莫名其妙,他两还没反应过来,刘若羽便又说道:“加油!小绪,眼神千万别跑,看死嘘嘘,然后你就可以白天伺候摇啊摇,晚上伺候我了。”
小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转而瞪向刘若羽,而我则对着刘若羽兴奋的喊道:“耶!我赢了!我赢了!一百块钱!一百块钱!走,走,走,我要吃大盘鸡!”
小绪看都不看激动的我,撂下了一句话,拿过自己的书本便拂袖而去。
“撒尿侠,哼!你脑袋瓜子里除了这些龌龊的事,就没别的事了嘛?”
刘若羽忙让谭章去追负气而走的小绪,他和简志刚则拉着我走在神大的校园里并顺道安抚着我那感到丝丝疼痛的心。
我一路无言,什么都听不到,脑海里只有小绪的那一巴掌和她走时撂下的话。
到了餐厅门口,忽然见到静悄悄的镁光灯,又想到晚上的它是如此劳神,我便叹了口气,总有千言万语要对这个见证我“伟大时刻”的物件诉说,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她曾经阻止过我干愚蠢的事,并且在我困兽犹斗的档口,也是她指引着我逃出生天,于是我只能抿嘴一笑,回身自上而下扫视了一番神大的餐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一缕惆怅淡淡袭来。
面对如此结局,我自己总结了一下,得出以下两条经验:
1、绝对不能拿下面出来的东西开玩笑。
2、如有异议请参阅第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