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街位于市区北部,是临湖市醉生梦死的第二站。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临湖人不分老幼,不论男女,都嗜酒如命。通常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吆五喝六一起去饭店喝酒,喝到八、九点钟结束,这是第一站。随后转战酒吧街,在这里唱歌、喝酒、赌博,甚至是嫖-娼,这是第二站。从酒吧街出来的时候一般已是凌晨一两点钟,没醉倒的一帮人再去串店“撸点串,喝点啤酒”,这是第三站。
我酒量一般,通常在第一站就壮烈牺牲,所以很少参与第二站,更别提第三站了。记忆中只有高中毕业那年“打满全场”,结果吐了一天一宿,精神萎靡地躺了一个礼拜。
我带她去了“王妃酒吧”,那地儿我熟,是我们“咆哮汤姆猫”乐队驻场表演的地方。
和临湖市所有酒吧的格局一样,王妃酒吧分上中下三层,一层是喧嚷沸腾的迪厅,二层是飘荡着南腔北调歌声的KTV包厢,三楼是静谧昏暗的酒吧大厅。
王妃酒吧的规模在临湖市数一数二,其定位是服务普罗大众,老少咸宜。而一旁的“LL吧”只欢迎女同,对门的“菊花吧”则是GAY的天下,拐角处的“高音泡”则是披着酒吧外衣的色-情场所。
虽然已是深夜,但王妃酒吧一楼迪厅依旧热闹非凡,据说香港某三线脱星当晚前来登台献艺。
要是在平时,我早就挤到前面一饱艳福了,但是今天有黎泊在旁,就乖乖收起贼心色胆,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站在门口,我故意无视宣传脱星的巨型海报,而是指着墙角一张A3纸大小的海报说:“瞧,酒吧给我们咆哮汤姆猫乐队做的宣传画,最后面戴大墨镜的是刀哥,前面那个穿得像只花栗鼠的是阿吉。”
她往迪厅里瞄了一眼,问我:“你乐队兄弟们在不在?”
我说:“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他们一个小时前就滚蛋了,一是因为大家都有工作,得回去休息,二是十一点之后的舞台是激情女郎们的天下,我们这种正儿八经的表演没人看了。”
看到海报中的刀哥,我顺便问她是否打听到了他的真实姓名和工作单位。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都是被取保的犯罪嫌疑人了,还有心思打听别人的事儿!”
是啊,一向自诩“社区五好青年”,以“入党积极分子”为荣的我,现在的身份居然是犯罪嫌疑人!
看我心情瞬间跌落低谷,她适时转移话题,问海报里哪个是我。
我说:“边上那个戴假发套,穿超短裙,略微露底的女人!”
她问:“为什么要装女人,你觉得这样很fashion么?”
我说:“Fashion与否倒是其次,一个乐队有男有女才会受酒吧观众欢迎,但是我们乐队唯一的女性成员要在家喂奶带孩子,经常缺席。她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老爷们就轮流扮女人。我扮的女人最漂亮,最迷人,因为我身材好,腿长肤白,所以酒吧做宣传画的时候点名要我扮女人。”
“你装的女人确实很传神!”她说:“你喜欢扮女人,我愿意装男人,咱们两个奇葩凑一块儿了。”
我说:“不是捧你啊,你扮的男人惟妙惟肖、出神入化,绝对能以假乱真。赌场被捣毁之后,很多人举报我和一名男子参与赌博,那帮警察把我抓到警局之后一再逼问我那个男子是谁。当然,放心啦,我没出卖你。不过郁闷的是咱们赢的钱全被没收了。”说到这里,我的心情瞬间沮丧到冰点。
她说:“警察没收赌资的时候,我也在你家,都看到了。”
我说:“幸亏我没在场,否则眼睁睁看着几百万被拿走,肯定会悲伤过度,黯然猝死。”
她自言自语说:“钱财身外物,没了就拉倒吧。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我今年多管老爸老妈要点压岁钱,把没收的钱都补回来。”
听了这话,我心里自惭形秽,我老爸老妈二十多年来给我的钱都没人家一年压岁钱多。生在一个富贵人家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可以少奋斗几百年。不要羡慕嫉妒人家富二代,人家投胎到好人家也是经过努力的!
她又仔细看了看海报中的我,说:“嗯,越看越传神。不过交赎金那天更惊艳,连我都被你迷住了,我要是男人,肯定娶你!”
我说:“就因为太像女人,交赎金的路上差点被人强奸了呢!”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一定很劲爆吧,快给我讲讲!”
我说:“你的口味还蛮重,好吧,咱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几天遭遇的悲催事儿统统告诉你。”
她说:“Sure!”
我壮着胆子拉起她的手,她也没拒绝,我们一起上了三楼。
大概是因为客人们都去一楼看脱星表演了,三楼客人不多。
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酒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说:“你知道我这几天的经历有多悲壮么?九死一生!”
她说:“别卖关子,重点讲你被爆菊那段。”
我说:“老子哪会那么容易被爆?吉人自有天相,菊花幸运得以保全。”然后唠唠叨叨讲起了这几天经历的悲催事儿:“那天我带着赎金去了常胜公园,按照绑匪的指引上了一艘破渔船。行到湖中央,船主垂涎我的美色,动手强暴我。我拼命挣扎,宁死不从。千钧一发之际,渤海龙宫副龙王的女儿赵亦麒驾驶鱼形潜艇把船撞碎了,船主当场死亡。我虽然得以保全清白,但是赎金落水,被一个外号叫做‘黑夜叉’的‘仙二代’捡走了。随后,赵亦麒及赤白湖龙宫的水怪们驾驶仙船送我到哀魂口,还送了我几片异能鱼鳞片。通过鱼鳞片,我学会了‘女子防身术’,这门功夫非常之厉害,一人单挑四大强悍绑匪!”
“赤白湖下面居然有龙宫,女子防身术能以一敌四,Really?”和两个警官一样,面对我的传奇经历,她脸上也写满了困惑。
“Ofcourse!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我指着头顶的彩灯,向她郑重保证。
她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那你露两手让我见识见识呗?”忽然狡黠地一笑。
笑中必有诈,我头皮倏然一懔,不知道她要干啥出格的事儿。
我刚想告诉她,这门功夫是防御性的,不能主动攻击别人。但是她突然拉着我站起来,抓起我的手狠狠地打在一个从我们身旁路过的男子后脑勺。
这个男子一半光头,一半长发,染着黄毛,身穿迷彩背心、乞丐裤,走起路来流里流气,肯定是一个逞凶斗狠、分分钟要砍人的古惑仔。
我傻了眼,暗道:“这小丫头片子真敢玩!”但是此情此景,我只能一肩全抗,总不能把她招认出来以撇清自己吧。就挡在了她身前,做好了先挨一拳,然后用“女子防身术”反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