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伤亦甘，聚于苏
“阁主好。”
“嗯。”
“阁主好。”
“嗯。”
“阁主好。”
“……咳咳……”
“阁主！你没事吧？来人！快请怜卫主！”
以上是唯离儿陷入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场景。
再次有知觉时，只感到心肺火烧似的难受，头痛目涩嘴唇干裂，所有的感觉一股脑儿苏醒过来，瞬间竟轰得她痛苦难忍，只想赶快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可就是睁不开眼。
“……水……水。”本能地说出渴望，无奈粗糙破哑得连声音都响不出来。
有异动！
唯离儿身体不禁紧绷住。是谁？靠近并扶起了她，然后什么甘甜的东西滑入她被撑开的嘴巴，清冽凉快的感觉让她本能地不住吞咽，直到火烧似的身体被浇灌熄灭，直到忍不住身体抖动着呛咳出声，嘴巴才被放开，自己才又重新躺回床上。
“……好重的伤……”那个声音，好熟悉。
“怜卫主，阁主几时才会醒过来？”是自己的近身侍女重月。
“这两日就会醒的。”语调好平板！怜卫主还是这么沉稳漠然。
“太好了！我真担心，这次阁主伤得好重，而且还昏迷了这么久……”
“你叫重月？”打断，平板依旧，里面却藏着自己熟悉的玩味。
“是的！怜卫主好记性！我是阁主的……”
“你。”又一次打断，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气氛也是。
“重月，你不用再服侍阁主了。”
“啊？”
“没有听见吗？”那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惜卫主！
“哼！愚蠢！来人！拖下去。”
“不！怜、怜卫主！惜卫主！”
“是！”又有一些脚步声飘来，“我做错什么了？求求你们！不！阁主快醒醒！救命啊！”混杂着重月的惊喊声，在空荡的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然后渐小直至归无。
不！住手！放过重月！
挣扎着想醒过来，但唯离儿依然摆脱不了残破身体的无力感，在又一次陷入黑暗前，她听到。
“这样的人留在阁主身边……”继续平板。
“只会拖阁主的后脚让她变软弱……”唯一惜很自然地接话。
“留不得……”两个人同时说出，竟是如此默契。
“呵呵呵……”带着轻笑，似真似假。
真正醒来时，已是深夜。
唯离儿微蹙娥眉，扇子似的睫毛上下颤动良久，终究还是在主人顽强的意志下打开。入目，是熟悉的白色床帏，在月光下显出一抹幽蓝。确认自己真的回到唯怜阁、回到离笑居，心终于略略放下最后一片青瓦，再不如意，毕竟也是自己打小习惯了的环境，唯一的家。
试着运气，全身经脉皆通，很好。
慢腾腾地挪动身子，艰难地以床柱为支点撑起上身，呼呼！总算能坐起身靠在床头。房里有浓重的药味，看来自己卧床的时日不短。
“呵呵呵……”
唯离儿窃喜地笑出声，从一开始的面带喜色再到现下的狂喜不止，竟不过眨眼功夫。亲到了！她喜滋滋地摸上唇，好干！但她无所谓，轻抚着唇回忆。
其实因为当时太紧张又太快速，唯离儿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至于祁繁会赏她一掌，也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飞身出洞，竟然激发了逃跑的潜力，以可能是毕生最快的速度下了山，甚至因此气聚百汇而冲破了任督二脉，差一点就能练成袖剑内法的最高层。只可惜，祁繁那一掌真是不留余地，足足消磨了自己的一成功力护住身体，心脾这才保住不受伤害。
“呵呵呵……真狠……”
嘴里虽然这么嘟囔，但是唯离儿不曾后悔。
她又偷笑了一阵，方平复下心情，抚在唇上的手也轻轻地放下，乐极生悲，顿时，一阵哀愁让她轻叹了一声。
就这样结束了吗？
明知道得不到，却愈加变得贪心。从想知道祁繁的名字到打探他的身世再到觊觎他的背影最后到偷袭他的吻，下次呢？如果有机会，自己是否就会毫不犹豫地扑倒他？或者，因为自己的得不到而狠心玉碎之？
唯离儿按住怦怦直响的心，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可怕，失控得可怕。
突就忆起上任唯怜阁阁主唯一心，那个将她从刀下救起的冷漠女子。
其实她知道，唯一心不是刻意解救她的，只是碰巧杀她者是唯怜阁的追击目标罢了。眼看着劫匪刀起刀落，全家无一幸免，最后剩下她，死死盯着那个将浸过亲人鲜血的大刀置于她脖子上的独眼莽汉。然后，唯一心出现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
怨恨让她口不择言。
“既然全家遭此杀祸，我也不愿独活！”
“杀了我！求你……”
怨恨让她一心求死。
很久之后认真想来，当时怎么说也只是纯属自己命大。也许，如果不在她面前急于求死，那此生以后便与唯一心或唯怜阁没有任何瓜葛了，也许便可凭着遗下的钱财庸碌平凡地过活乃至嫁人生子，也不会遇上祁繁不会丢了自己的心，更不会心心念念着妄想得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遥不可及。
唯一心说：“想死？有什么难的……”
她似高山，立在女孩跟前，一股无形的卑微笼罩着对方，极冰冷地睥睨着女孩，用她低垂的眼角，透着最不屑最不耐的光芒。
“……活着才难。”
不可思议地，当时的自己冷静了下来。自此，这世间有了唯离儿。
但就是如此离远透彻之人，却在她入阁后的第二年，死在了异乡。
唯一心死在负心汉的怀中，只有一颗心的她，丢了，也就活不来了。
这个秘密是她出任阁主后才知道的，唯怜阁有规定，每任阁主所留尽归下任阁主所有，意思包括恩怨情仇、亲奴物财以及余下的一切。
是唯离儿亲自手刃了男子。
可笑的是，对方在临死前还在问话：“哪一个？恩敏？柳儿还是……”可怜唯一心的一颗真心所托非人，付出得如此不值。
当时的不解，现下都明白了。
如果自己真的会变得执念而可怕，那还不如就这样结束了吧！
望着窗外皑皑月光，唯离儿久久不动，直到眼皮变重变沉，唯离儿方滑下身子躺平，步入无梦的黑。
“阁主早安。”是近身侍女独月。
“……嗯，我昏睡了几日？”
“回禀阁主，阁主共昏睡了六日。”
“单月、双月、重月呢？”
“回禀阁主，单月去了怜卫主那里取药，双月去听风堂取消息。”
“……哼。”
“回禀阁主，重月犯事，自觉罪深已服毒自尽了。”
“哦？”
“回禀阁主，新的重月很快就会来离笑居，请问阁主还有什么吩咐？”
哼，唯怜阁从来就不怕没有新的，人靶如此，侍卫如此，阁主亦如此。
唯离儿挥退独月，微笑，笑意却不达眼眸。
“双月有事启禀阁主。”门外，双月低眉顺目地平淡通传。
“进来。”
“是！”
“探听到什么事？”
“回禀阁主，从听风堂得到消息，苏州出现一伙自称是唯怜阁的人，不仅骗取了几户人家的钱财，更以我阁的名义杀了几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影响颇大，而且对方很有组织，对逃走的路线十分熟稔，本地人所为的可能性极大。”
苏州？
“嗯，先打听出在苏州出任务的阁员名单，命其中最高阶者先着手调查此事。待唯怜大会结束，我再前往。”
“是！”
“诶，那个苏州是不是有一个名门祁氏？”
“阁主怀疑是祁氏所为？”
“不，诶，我的意思是，不能放过所有可能，那个祁氏最近有什么风声？”
“回禀阁主，祁氏当家昨日病逝，近日应忙于设灵堂行祭祀。”
“什么！怎么死的？”
“回禀阁主，双月不清楚。”
“去探查一下，将祁氏一门的根基底细和近二十年的大事也整理一份给我。”
“是！”
“退下吧。”
双月才刚离开，单月就捧着药汤进来了。
“阁主，请吃药。”
“搁下吧。”
“启禀阁主，怜卫主说药需热服。”
“……拿过来。”
“是！”
热气腾腾的药汤散发着熏人的药味，唯离儿屏气含吞下肚，然后倒置药盅以示饮尽，双月不多言直接捧回就欲退下，唯离儿忙摆手召她向前。
“这药我还要服多久？”
“回禀阁主，怜卫主说如无异感则再服两剂即可。”
“嗯，你下去吧。”
“是！”
房内再一次回归静谧，唯离儿起身离开床榻，边走边摸出袖剑，手腕灵动，晃出一朵朵银色剑花，斩风之声异常凌厉疑似悲鸣，在离笑居响得若即若离久久不散。
唯离儿这次会回唯怜阁，主要是为了参加半年一期的唯怜大会。
与会者包括阁主、四卫主、八使主、十六堂长以及二十四侍长，其他阁员一律不得靠近。说是大会，其实性质不过是例行公事报道汇总。珍卫主讲讲钱财分配、惜卫主说说人员调配、怜卫主谈谈伤亡病故、悯卫主吹吹训武育才，然后是其他主啊使啊长啊的总结半年来的工作绩效，最后再加一个唯离儿的特殊事件报告或解决仇怨简单回顾，完了。
林林总总却也开了三天两夜，期间全阁同享的宴席酒会没少折腾，美酒佳肴舞姬美男一样不少，大伙其乐融融，真正体现“取之于阁用之于阁”的享乐宗旨。花钱如流水的奢华之风在唯怜阁呼过来吹过去，让唯离儿看得眉脚不时抽动。
担任阁主已有四年多，唯离儿从未因他人寻仇而受过重伤，这次竟重至昏迷，几个高层人士皆大叹阁外日新月异高手如云，甚至几番询问对方名号意欲笼络人才。唯离儿干脆说对手是隐士已将其致死，赢得会上主啊使啊长啊的赞许连连，心虚得唯离儿只好僵笑着频频拭汗。
做唯怜阁的阁主，钱尽管花不用担心，人尽管用无需客气，只要在别人寻仇时勇敢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有能力解决仇怨即可。因此，为了方便仇家寻仇泄恨，唯离儿一年有八、九个月都是待在阁外的，哪里杀戮任务多就去哪里转转，阁员下手后也会自觉地留下红帖子透露透露自家阁主的最新行踪，给意欲报仇雪恨者找上前来的便捷之门。
本来作为阁主，是有些排场架子要摆的，身边最起码配备至少两名侍候的侍卫，只是唯离儿对物质无甚追求，对那些遇强则弱的侍卫更是无甚好感，实在恼于解救那些反给自己添乱的侍卫，所以唯离儿一直以来都拒绝带侍上路。
但这次因为自己的重伤，悯卫主趁机在最后一日的唯怜大会上，以唯怜阁阁长不好培养、阁主在外没形象影响生意云云唠叨劝说个没完，以至于唯离儿不得不答应带着唯离思、唯离行二人出发苏州。此二人既是悯卫主的得意高徒又是下任阁主的卫主候选人，这次外派说是护卫，实际上是训练二人行走江湖的能力，给他们找个牢靠的保姆罢了！
目的达到了，唯一悯这才大发慈悲地结束狂喷口水，席下眼困的众人心里那个精神啊就别提有多抖擞了，最后以唯离儿一句深得人心的号召，为今年的唯怜大会画上完美的句号——“散会！开宴！”
花钱如流水的奢华之风继续呼来吹去。
“哎！”第一百零一叹。
“阁主？”甜腻腻的童声黏糊感十足。
唯离儿侧转头看着眼前这个长得特别成熟大器的唯离行，她雌雄莫辨的长相配上高挑得出奇手长脚长的身段，眼角低垂眉宇挑高，一颗醒目的黑痣点缀在她嫣红似桃的左脸颊上，气质妩媚与容貌端庄二者混而不杂合而不乱，只一身纯色的衣裙便衬得通体令人炫目的艳丽。
哎！唯离儿心里又叹了一声。如果是你对着一个艳美如斯的美人，却在还来不及幻想幻想前，就破灭在她童音十足甜腻黏糊的嗓音下，身处如此不和谐到能诡异出一堆鸡皮疙瘩的环境，想必是个人都要哎个百回左右。
“离行，你今年几岁了？”
“回禀阁主，离行年有二八了。”
才十六岁？看起来还没我年轻，她该很郁闷吧？在小小同情心的驱使下，唯离儿一改之前淡漠尊远的神情，软着音调说：“出门在外你就无须拘谨，唤我离儿吧。”
“回禀阁主，师傅说出门在外更要注重上下级的称呼。”
“哦？那悯卫主还嘱咐过你们什么？”没想到啊，那个悯卫主也有正常思维的时候。
“回禀阁主，师傅说吃要过银针，喝要扇味闻，住要轮值夜，行要走在阁主前。”
“走在我之前？你功夫很高吗？”
“回禀阁主，我的功夫不算高，尚不及离思。”
“那？”
“这个……”童音夹带着犹豫更衬得娇态意浓。
“阁主，我可以代答吗？”
说话的是离思，她身高不及离行，面容只算秀丽，声音普通到挑不出什么形容词，一身嫩黄衫裙很是华贵别致，未料与她一配却不显精巧只觉普通如小老百姓的衣着品味。全身行头无一不讲究，但找来寻去竟未能觅出一件半件能凸显她的特色之物，真是走在眼前都不会留意半分、丢进人堆都会被数少的人！
啧啧啧！多么好的出云纱！浪费了！
唯离儿内心又是一番哎叹，她收回放在离思身上的视线，竟就已经想不起她的面容，狐疑地又速看了她一眼，闭目回想，还是模糊一片。
“阁主？”
“嗯，你讲。”算了！悯卫主能找出这棵奇苗而且还能记得教她武功，也算奇人惜奇人的物以类聚吧？
“是！启禀阁主，师傅的意思是走在阁主前面不怕背后暗算。”
“那走在我前面就不危险了吗？”什么逻辑？
离行与离思对视一眼，离行依旧犹豫，看来是个怕言语伤人的善良童声美人啊！唯离儿对她好感又增。离行抬眸为难地望向离思，唯离儿见此便也转过头看她，四只眼等答案。
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离思眼眸飞过一丝郁闷，但还是很顺民意地回答：“回禀阁主，这也是我们在外要注重对阁主称呼的原因，我们走在阁主前面，若有危险就大喊‘阁主小心’然后赶紧闪开便可，对方很容易就能把目标弄清楚，而且在他们没被阁主解决前，我们都不会太危险。平时注重称呼阁主，一来防止跟踪者弄错对象，二来不怕遇险时失了分寸，三来给阁主立威撑场面……”
“停！”
“阁主？”
“反正悯卫主的意思就是要你们记住安全第一。”果然，悯卫主还是悯卫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得！看来是带定这两个大包袱的了！
“……阁主生气了？”犹豫着，童声脆脆。
“哼，那倒不至于。”
“……我们会很乖的。”无奇的声音也带着恳求之意。
“真是的，反正别给我节外生枝就行！”
“是！”二人喜滋滋。
“阁主……”
“嗯？”
“师傅说得真没错，阁主耳朵和心肠都很软……”两人相视笑意扎眼。
“……”无话可说，真打算吃定我了？
“……阁主生气了？”无奇的声音也犹豫得脆脆。
“……”
“阁主不要生气嘛！”离思给离行打眼色，离行马上童音功大发。看她驾轻就熟的模样，想必常干这种勾当，哼！没门！手也不放过？摇？还摇？再摇！
“停！没有生气啦！”
“嘿嘿！”
但事实证明，唯离儿真的有被吃定的潜质。
有好马良驹，三人很快就到了苏州，唯离儿也因这次出行一改往日旧观。
以前那些侍卫人前爱显威风，做事缺心少肺又容易招暗算，遇险时那颤颤软脚虾的形象至今仍历历在目，给唯离儿留下不可泯灭的坏印象，数年不带一侍便是她用实际行动表达嫌弃的最佳流露。
而此行，心细的离思和赏心的离行却让唯离儿体会到带跟班的好处。
例如，吃饭喝水不用怕有毒，住宿落脚自然会有人打点，睡觉歇息安乐多了，视觉疲劳时还能让某美人闭嘴以供欣赏，连袖剑都仰赖了主人的光，在有人主动请缨左拭右擦的呵护下愈发银光闪闪起来……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这小日子是如何过得愈来愈水润，人这心情一好，遇到凶神恶煞跑来寻仇的杀手难免都显得顺眼多了，开杀前也就有了商量的余地。这不？
踏进苏州的第一天，面对开口就是死啊妖啊杀啊的仇家，唯离儿竟还很有心情地考虑饭中不宜运动、饭后更不宜运动的问题，即使接收到来自对方那满目红丝满脸横肉的皮相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怨恨，也难得地不觉得神憎鬼厌到会影响食欲的地步，综合以上，唯离儿破天荒地在某客栈二楼主演了一幕名叫劝降的戏码，创下了人生又一个“第一次”。
“这位兄台，我劝你最好乖乖放下剑然后乖乖转身走出去，我就当作你没有来过也没有嚷过更没有出现过，你我爱走阳关道走阳关道，爱走独木桥走独木桥，各凭喜好如何？”
天生凉凉的语气刺得人耳朵生疼，虽然劝降的意思很是明晰，但失败的表达方式使唯离儿的劝降奚落感十足，虽然这话听在熟知唯离儿脾气及惯语的人耳中，是明明白白的大发慈悲，真真切切的无心之言，只可惜……
“你这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竟然如此侮辱本侠，看剑！”
只可惜于哪方都是第一次碰的面，这个从二楼直接破窗进来的黑衣人可没想那么多，直接暴跳着怒起，拔剑一跃，落地时伴着喀一声源于脚下的木碎鸣响，险险将那木质地板蹦出裂痕，足见其情绪之高亢之愤然。
“我何时……”侮辱阁下了！
唯离儿有点委屈，但尚未言毕，身体已本能出手，仅仅最简单地一挡一挥，实力的悬殊摆在眼前，对手顷刻间已被巨力巧妙震开，直直退跌竟有五步之遥。
见此，本来因寻仇者突然冒出而立起的离行与离思，放弃避开祸端的打算，两人默契对视，浅笑着又重新坐下举回碗筷，专心致志只管继续填饱肚子这一神圣而高尚的任务。
相较于对手挣扎着攻击却连连跌退的狼狈模样及因施力而紧皱着眉目忽红忽白的横脸，唯离儿则一张小脸无甚表情，心里不耐又无奈，仅微蹙的眉头才透露出她的一丝懊恼，因为此刻的她自觉吃饭打架影响消化，本已亏大了，劝降不成功竟还激发起对方倒下再起来的可贵精神，没完没了到让本不想见血的唯离儿忍不住要痛下杀手。
终于！当满身伤痕、黑衣也变碎布的仇家第五次从地上蹒跚着爬走过来，唯离儿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旋后踢将早已鼻青脸肿到见不出横肉的仇家送出窗外，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楼下行人耳闻嗖的一声，某客栈前的地上同时也“砰”的巨响一下，众人只觉一具人形物从天而降又似打地而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离行抽空朝窗外伸出脑瓜望，嘴里啧啧惊叹：“阁主，你这招好好好厉害！”
“……”坐下。
“阁主！这是什么绝世武功啊？”
“……”端碗。
“阁主！你这招就传授给我吧！”
“……”夹菜。
“阁主……”
“吃饭。”
“阁主！”
“都说吃饭了！”
“不是啦！我有要事禀报！”离行委屈着嘟嘴，手指一晃一晃的指向窗外。
“嗯？”唯离儿将夹了菜的筷子往口里一送，一边咀嚼着一边也伸出头往下看。
“那个，我们的接头人好像被砸晕了……”一旁的离思轻声解释道。
“噗！”
离行惊讶地看着心中英明神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