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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池中黑莲

李不凡皱了皱眉,又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此处乃是一处密封的空间。金色的穹顶距地面足足十丈有余,四角由青灰色的巨大石柱撑起,呈伞状。石壁光滑,内有符文闪烁,一看便知出自高人手笔。

其中一侧石壁上依次悬挂着六副古朴的画卷,画技精湛,栩栩如生。

第一副画卷讲诉了一位幼童于灾难之中被一位黑衣老者救下,黑衣老者端坐云端,望着怀中熟睡的幼童,冷峻的脸庞挂着一丝温暖。

第二副画卷中,幼童笑容乖巧,手捧香茶,有模有样的跪在那黑衣老者面前,黑衣老者手抚其额头,抚须大笑。老者膝下另外四名弟子争相道贺。

第三副画卷中,昔日幼童已长成英姿飒爽的少年郎,而黑衣人则日渐衰老。经过黑衣人数十年如一日、殚精竭力的教导,再加上其本身傲人的天资,终于有一天,少年郎凭剑傲然立于擂台之上,群雄莫敢与之争锋。黑衣老者在台下一角,抚须微笑,一脸欣慰。

第四副画卷中,不知何故,少年郎闯下滔天大祸,回到宗门满脸惊恐的跪倒在地,黑衣老者面带怒气,指着膝下徒儿怒喝,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老者膝下四弟子汇聚一堂,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第五副画卷中,变故陡现,宗门被群仙所破,杀戮遍地,硝烟弥漫。黑衣老者立于群山之巅,面色凝重,挥手祭出一朵黑莲镇压四方,却未察觉身后那位少年郎眼中露出的那一丝冷厉和决然。

最后一副画卷中,黑衣老者突然吐血倒地,回首凝望,不禁颓然长叹。少年郎偷袭得手将他黑莲元神破去,宗门顷刻间溃败如山倒。少年郎默然的跪倒在老者身旁,与老者平静的对视,一时无话。

画卷下方摆着一副香案,香案上恭敬的摆放着一个灵位牌,上书‘义父无天佛祖之灵位’九个大字。灵位牌前放有四盘供果,分别为梨子、苹果、橘子、香橙;供果之前立着一个铜炉,上面插着三支拇指粗细的檀香,檀香即将燃尽,点点火星在厚重的香灰中若隐若现,随时可能熄灭,缕缕轻烟透过香灰飘散在空气之中。

李不凡静默的立于画壁前,凝望着画卷中的黑衣老者,不由心生戚戚然。前四幅画卷让他想到了自己。那些年,他幼时长于富庶之家,严父慈母在侧,日子何等惬意。及至少年,他读书万卷,八岁便考中童生,少年得志,一时风光无限。父亲虽然不苟言笑,待人严苛,但见膝下幼儿渐渐成才,也不禁心生安慰。奈何童生试之后,时运陡转,李不凡在县学中蹉跎八年有余,也未能如愿考中秀才。屡次落第,李不凡气郁难消,难免偶尔作出轻狂逾轨之事,惹得父亲失望和不满。后在后母挑拨之下,父亲一怒之下将其赶至县学,只有新年之际才敢回家。

但回想起昔日的点点滴滴,李不凡不由感叹昔日的年少无知,对父亲思念更甚。此刻,他已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不敢心生一丝怨言。当年父亲驱赶自己离家长住县学,自有其无奈之处。其一,无非是告诫李不凡收心敛性,安心读书,日后科举入仕,也好光耀门楣;其二,身为家主,他素知李不凡与继母不和,但为了维护家庭的安宁,也为了保护李不凡少受继母刁难,只好出此下策。

可叹李不凡往日对父亲所作所为颇有微词,直至前些时日突遭大难这才幡然醒悟。凝望画卷,李不凡一时心酸难以自已,泪水打湿眼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悲痛,莫过于此。

再看后两幅画卷,李不凡扼腕叹息。思来想去,这位老者和自己的父亲的遭遇倒颇为相像,父亲一生受圣贤教化,悲天悯人,为求仙人驱魔救难,不惜散尽家财。奈何最后消息反被邱家得知,一夜之间全家遇害,连祖传家业也被镇中三大家族掠夺一空。

思及亡父,李不凡不由与画中老者隐隐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但不知画中的那位弟子是谁?这灵位又是何人所立?”他略一迟疑,旋即长叹道:“罢了,今日得见老神仙也算是一种缘分,就拜上一拜吧。”说罢,他抚平衣衫,双膝缓缓着地,毕恭毕敬的对着香案上黑衣老者的灵位叩拜起来。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阵清香袭来,沁人心扉。伴随而来的,则是一声清亮的钟声和熟悉吟唱声。

李不凡回头望去,不禁怔了一下,却见池中央那朵莲花正悄然绽放。一盏茶的功夫,花瓣竟已绽放十分之一。

“咚······咚······咚·····咚······”

铜钟无敲自鸣,钟声急促,不复方才梦境中的悠扬,仿佛有什么灾祸即将来临。

池中央,那朵莲花持续绽放,池水激荡,池壁之上众神兽对着莲花翻腾咆哮,仿佛躁动不安。池底‘佛’字金光闪烁,四周神像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个个口吐晦涩的经文,一段段经文浮现在池水中,化作长龙状,紧紧的缠绕撕咬在莲花叶茎之上。

李不凡心生惊骇,连忙起身退至香案一侧。

此地名既然名为‘封魔台’,想必定然是仙人所留用以封印妖魔,莫非所谓的妖魔指的便是池中这池中莲花不成?

这是一株世间罕见的黑莲,花蕊墨黑如漆,每一片花瓣皆透散着淡淡的黑色光芒。李不凡凝望良久,回头又瞥了眼石壁上的画卷,眉头轻皱,心中仿佛抓住了一丝端倪,却又偏偏说不清道不明。

不知不觉间,池中央那一株黑莲花竟然已经绽放三成有余。

轰!

伫立莲池四周的八尊宏伟石像陡然间金光四射,一起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滔天威严铺天盖地散播开来,令人窒息。只听众神一声怒吼,冲着那朵黑莲花各自抛出一个金灿灿的锁链,锁链之上符文密布,天威滚滚。

那株黑莲被八根金色锁链围困其中,不由的微微一顿,旋即猛然自花蕊间传来一声轻哼,声音清脆稚嫩:“坏蛋,又来欺负我,快走开!”话音刚落,花蕊间陡然吐出缕缕黑气,黑气翻滚,瞬间散播开来,锁链被黑气沾染,登时发出“吱吱”怪叫声,不一会,锁链上的金光便悄悄黯淡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又一缕黑烟沉入碧绿的池水中,化作丈余长的黑龙与池中经文凝结而成的金龙狠狠撕咬在一起,斗得天翻地覆。

借着黑气的余威,那株黑莲花一鼓作气,竟一瞬间绽开七成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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