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情……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尽头？”
尽管申雪莹事先再三叮嘱一定要坚强，但当她把这个伤心的话题艰难地说出口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伤心地哽咽起来，委屈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扑簌簌落满了胸襟。
“我……”刘涛无言以对，伸开臂膊，搂住了申雪莹的肩头。他抚摸着申雪莹的肩头，忧郁地抚慰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轻信别人的传言……”
“那么，我们结婚吧……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已经很累很累……”
“结婚？这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屈从于那些世俗的陋习？”
刘涛感到有些脸红，为自己虚伪的狡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再谈关于爱情的话题。
“陋习……老百姓尊奉的一些礼制，应该说来还是有些道理的……我只是想做一回新娘，堂堂正正地成为刘家的媳妇。而且，老人们也希望能够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还是过一阵再说吧，眼下，这么多事情，已经够让人烦的了。”
刘涛神情烦乱地站起身，点燃了一支香烟，准备离开申雪莹的住所。
“我是够让你烦心的……这么多年了，还缠着不放！不必厌烦，我也并不是那种没有思想的人，我会离开你的！”申雪莹见刘涛要走，又听刘涛说心烦，她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随即压下了满腔的悲愤，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吧，就到这里。我会弄清事实的真相的……”
“我有难处……难处……有谁能够理解我？我怎样才能说得清楚？”
刘涛无法向申雪莹表白，痛苦地跌坐在沙发中，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大口的浓烟淹没了他的发白的脸庞。
“好吧，就到这里……”
申雪莹不再理会刘涛，她念叨着这句话，愤然走出了家门——刘涛的表现，让她失望到了极点。
申雪莹的愤然离开，让刘涛的心情更加激动。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面对家乡，面对心爱的恋人，这个一向办法很多的男人，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第一次感到了抉择的艰难。
刘涛呆在申雪莹的房间里，独自抽完半包烟，依旧找不到两全之策。他头痛欲裂，心情极其败坏。夕阳已经落去，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刘涛拉开了房门，准备离开申雪莹的房间。他站在门口，心想：前面的道路也许会更加难走，但必须要坚定地往前走。夜晚已经到来了，也许这个夜晚将会很不寻常。
刘涛漫步在夜幕下的郊野，风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抚慰着他的烦乱的情绪。远山黑黑地匍匐在夜的深处，微弱的夜光勾勒出它的高低错落的轮廓，让这个世界愈加显得鬼魅狡黠。星光依旧灿烂，深黯的天空映衬得各色夜星更加清晰明亮。有流星划过宁静的夜空，在幽深黑暗的远天中划出一道明亮的银线，清浅绵长，一闪即逝。刘涛知道，那一定是一次悲壮的陨落，标志着一块陨石或者一颗行星的永远失去。那是一颗曾经运行于宇宙亿万年的行星，因为也许是一个很不经意的意外变故，它失去了平？，脱离了自己的轨道，结果转瞬间便化为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它也想尽力表明曾经存在过的印记——留下那道划痕——但还是眨眼间消失了。虽然那划痕对于硕大的宇宙来说短促得不值一提，但要用人类的速度去度量，却显得非常遥远而漫长，即使是用奔跑的速度奔跑一生，也未必能够到达它的终点。
这似乎是一个数学的问题，但更像哲学的问题。刘涛由此产生了一个怀疑：世界和时间是无限的，而人类的生命却是有限的。相对于无限的世界和时间，人类简直渺小得不足为道。既然如此，人类的活着又有多少意思？哲学、神学、政治、法律（这些都是维持社会秩序的机器）以及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似乎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存在的必要，那么，世界又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夜幕下的大地一片静寂，夜空中有淡蓝的夜光霍霍地闪过。忽然，刘涛看见了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现象：在遥远大漠的深处，辽阔北方的地平线上，忽然飞出了两块不规则三角形的奇怪物体，它们像是刚刚出炉的铁块，散发着橘红的火光。这两块火红的铁块相跟着，徐徐划过夜空，在北方辽阔的地平线上飞过了一个圆弧的轨迹，然后悄然沉没下去，不再复出。
这是什么东西呢？烧红了的铁块能够飞上天空吗？难道还有谁在暗夜的掩护下觊觎着这个世界么？刘涛弄不清那是一种什么现象，但是心情却愈加沉重。他想，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人不必活得太认真，那样活着实在太累。
刘涛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在饮泣。直觉告诉他，这是申雪莹在哭泣。他缓缓转过身，向站在不远处的申雪莹疾步走去。只是在一刹那间，他的感情的堤坝崩溃了，委屈伤心的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他不能失去申雪莹啊！
“说吧，说实话吧……我能挺得住……”
申雪莹痛苦地捂住惨白的脸颊，她是真心爱刘涛的，她不知道刘涛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对不起……请原谅……”
申雪莹的房间里，刘涛流着泪，神色异常凝重地向申雪莹陈述自己的痛苦。没有退路，他只能如实地将自己面临的一切，包括为什么要与曹雯燕建立关系的缘由全部告诉了申雪莹。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早说？如此沉重的压力……让你承受的痛苦太多了。说说吧，怎么办？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申雪莹沏了一杯茶，将这杯茶双手递给刘涛，眼含泪雾，柔声说道。刘涛对于地方事业的忘我追求，令申雪莹肃然起敬。
“我……我舍不得离开你。你是我一生的最爱……”
刘涛放下茶杯，哽咽着将申雪莹搂进怀里，紧紧地将她抱住，那样子，像是怕申雪莹忽然飞走了似的。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可是……”
申雪莹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仰起脸，亲吻着刘涛，一任感情的潮水尽情地宣泄。
激情宣泄之后，申雪莹轻轻地推开刘涛，此刻，她的心中一片透亮。她梳理着紊乱的发丝，平静地说道：“很好，如果牺牲我们的爱情能够为老百姓换来幸福的生活，我情愿忍受因此而带来的一切痛苦……真的没有什么……既然是这样……我没有什么遗憾。”
知道了真相的申雪莹恢复了理智和平静。
“留给我时间……我不会放弃的……不要有来生……也许我的要求非常自私……”
申雪莹已经走了，房间里一片静寂。刘涛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让他这样孤独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