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how,还没有结束。”
比任何时候都要沙哑的嗓音,让人无端联想到大陆深处的无垠荒漠。连乔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像个白痴一样死死依偎在那人背上痛哭流涕,然后狂乱地摇头,唯恐慢了一点那人便会凭空消失,再也不见。
“一年前,我会离开,是有不得以的苦衷。”
连乔一怔,继而便是铺天盖地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就知道,那不是梦。明明看到了那人的慌乱与无助,明明曾紧拥那人在怀中一遍遍安抚,明明,握住那人的手时有清晰的温度。怎么可能是梦,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幻想!
“戒指,戒指我一直带在身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抛下我,我知道!”连乔又哭又笑。
“我没有想到出现的人会是他。抛下你走掉,是因为我不确定,或许,更多的是不能相信。J。k帮我抹去了回来的所有证据,我能留下的,只有一张模仿你签名的收据。很抱歉。”
轻轻挣开连乔的环拥,凤西终于慢慢转回身来。藏在卫衣下的脸,黑瘦到没了往昔的光彩,眉角上的疤痕却愈发刺眼。微微垂下头时,人在笑,唇角却多了点苦涩。
“今晚的你,很迷人。”
连乔也终于能抽噎着收了哭意。努力抬头看回去,却又下意识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襟,颤抖着的双手到底诚实地泄露了她的慌乱。
“任务没有完成,对吗?你会不会再消失?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再吃苦?还在执行任务吗?有没有再受伤?”叠串的问句让连乔变成了傻瓜。
凤西微微摇头,眼中多了些隐约的光亮。轻覆上连乔的手时,掌心里生硬的厚茧硬生刺痛了连乔的心。连乔很没品地再度痛哭起来。
曾经是被众人捧在掌心中的青花瓷啊,如今已经粗糙到面目全非,怎能不痛心!
“这么多的问句,要我回答哪一个?”凤西还能轻笑出声。“我很好,一切都好。并且,我可以保证,这一次,事情会完全结束。只要再多一点的时间,一点就好。乔乔,你还愿意再信我一次吗?”
除了点头,连乔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谢……”
“所以……”
伴随着戏谑的嗓音出现的,是一脸怪异笑容的庄昭唯。铁灰的立领衬衫搭配紧身黑裤,一双嚣张的军靴夺了所有眼球。双手插在口袋里信步而来时,微微抖起的双肩泄露出不屑与不羁。
“好久不见,凤少爷。”
“庄昭唯。”凤西挺直了脊背,下颌高高扬起,气势不输于眼前的男人。“的确是好久不见。”
“既然回来了,三人行里怎么能少了舟平。一起喝一杯叙叙旧,如何?”庄昭唯笑,不着痕迹地扫过连乔哭花的脸。“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贴心话要对你说。”
“恰好我也有这个意思。”凤西微微笑。
结果最后,还是只有三人一并出去喝酒。似乎是医院收了个紧急病号,沈舟平电话接了一半就匆匆挂断。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喝酒,也不急于这一时。各怀心事的三人便随意找了家酒吧坐定,然后,开喝。
因为是在走秀中途急急跑出来,又莫名哭了半晌,甫进酒吧连乔便一头扎进了洗手间收拾,只留两人临危正坐,气氛说不出的古怪。既然是聚首酒,小打小闹便没了意思,坐定后庄昭唯开口便点了三瓶伏特加,笃定是要来个不醉不归。凤西只是保持标准的微笑,大有奉陪到底的意味。
“没有变成一堆碎骨头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庄昭唯哂笑,倒满一杯举起来。“喝吧。”
“的确,让你失望了。”凤西轻扯唇角,仰头灌下整杯烈酒。
“既然活得舒坦,为什么还要跑回来?想看我的糗样,还是看她对你痴心不改?”第二杯,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为什么想知道?”浅笑着堵回去,喝光杯中物。
“做哥哥的,于情于理不是都该关心一下弟弟吗?”咬牙切齿,第三杯。
“呵,我以为,我这个弟弟不过是让你丧失对父辈的崇敬之心。”笑讽,一滴不漏喝个干净。
“这世上没有人能像我一般多出个玻璃做的弟弟,开心还来不及,哈。”最后一杯,酒瓶见底。
“若是玻璃弟弟抢走你的女人,还会开心?”
几乎是在同时,庄昭唯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对着那人砸了过去。凤西笑意不减,轻松抬手挡下的同时捏紧了庄昭唯的腕子,看似不经意的向后一折,力道却大到让庄昭唯吃痛松手。酒瓶坠地,响声清脆。
“庄昭唯,我回来,是因为你。”凤西抬头,唇角笑意终于消失不见。“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清楚。无论基于哪种立场,我不希望看到你落个最后锒铛入狱的凄惨下场。”
“殊胜殊败,现在说大话还为时过早。”庄昭唯阴森一笑,狠狠抽回手来。
“我很期待最后的结局。”
二十分钟,连乔很确定,只少不多的时间。收拾好回来时,庄昭唯已经不见了踪影。桌上空留一只喝完的酒瓶,凤西则是一脸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眸子紧闭。
“他呢?”
“喝多了,先回去了。”凤西缓缓睁开眼,随手轻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连乔期期艾艾走过去,还没真的坐下,冷不丁被拉住了腕子猛扯过去。拿捏不好力道狠狠摔进凤西的怀间,连乔当场闹了个红脸。
“啊,对不……”
自动消音。
这个,应该算是接吻吧?连乔只觉自己的脑子里堆满了浆糊。男人灵巧地撬开自己的唇,甚至连舌头都探进来用力翻搅。薄荷酒精还有男人独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直冲脑际,连乔脑袋里轰得一下当场死机,紧张尴尬兴奋惶恐,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只能僵硬了脊背承受男人侵略味十足的吻。
标准的法式热吻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分开来连乔还没有回神。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嘴巴还维持半张的姿势,甚至唇角还拖出一条银线。
“是我的技术太差劲还是你受了刺激?”凤西坏笑,唇舌毒辣。“看你的样子,是在回味吗?表情多少也放聪明点吧。”
一瞬间,连乔确定,眼前的凤西还是那个嘴巴毒辣满腹坏水的青花瓷。
“我……你……这……可是……”丢死人了。
“要不要去跳舞?”凤西笑,轻松转了话题。
“呃?”连乔费了力才能勉强追上凤西的思维。“可是,人好多。”
也是。小小的舞池里群魔乱舞,一眼望去就像是挤成一团的沙丁鱼罐头,傻瓜才会觉得再插一脚进去是个好事。凤西大约也觉提议不妥,英眉一皱,半晌后干脆地站起身来,一并也将连乔的手紧紧握住。
“跟我来。”
于是,连乔就很没出息地跟他去了。
一直出了酒吧,直到最后站在了街边路灯下。已经到了深夜,路上行人鲜见,也安静,只剩昏黄的灯孤独地矗立。搞不懂凤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乔只能茫然地跟随他的脚步。
“这样就不会被吵到了。”凤西笑着自说自话。
“咦?”连乔的脑袋还处在当机状态。
很快,她便知道凤西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午夜的街边,借着昏暗的路灯,英俊的男人退后一步躬身做邀请的姿势,下意识将手放进他的掌中,下一刻,男人脚步轻迈,竟是上演一场无声地舞剧。
分开,相聚,旋转,紧握的双手自始至终没有分开过。这场无声地双人舞,幸福地叫人晕眩。
“乔乔,给我三天。三天后的这一刻,我在半山别墅等你。”凤西垂下眼来,眸子晶亮。“我带你离开。”
连乔很没出息地三度落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