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是教务处长的女儿，她常常向我请教功课。一次，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幽幽地说：“我真想让你做我一生的先生！”我内心一震，其实，她对我的那份情愫我早有觉察，但山花对我朴素而浓厚的情感，早已占据我的心灵，已容不得其他情感的渗透。我委婉地说：“我毕业后，要先当好我三个儿子的先生！”她捂着脸跑出教室。毕业时，她到火车站送我，一身的素衣，汽笛一声愁肠断，她几乎将手儿挥断，那一幕，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为了忠诚于结发妻子的爱，而拒绝另一个女人的爱，幸福而又痛苦。
毕业后，我在县城教学，山花在家担负着养老抚小的责任。我虽身为老师，繁重的教学任务，离家又远，却让我无暇顾及自己孩子的学习，但三个孩子在山花的调教下，学习成绩却是出奇的优秀，先后考上了大学，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岗位，这一切都是山花的功劳。
退休后，我常常陪着她，冬天在墙根下晒太阳，夏日在树荫下纳凉，回忆着陈年往事，任凭时光静静流过。说着说着，就打起了盹儿，她忽然满脸惊慌地坐起来，我拍拍她，安慰道：“又做噩梦了？”她猛地陷进躺椅里说：“咳！我又梦见你尿炕了！”
一句“咳！我又梦见你尿炕了！”让人幸福得想笑，又让人辛酸得想哭。我们只知道老式婚姻的明媒正娶，却不知道老式婚姻是怎样一路辛苦磨合又点滴深厚丰盈。家庭的幸福靠女人的操持，当然也靠男人的抵抗诱惑，如此和谐顺畅，幸福只会塞满全家，并且无处不充盈。
最后一次晚餐
结婚整整10年了，夫妻间已经没有任何冲动与情趣，刘永和越来越觉得自己对老婆金少茹几乎就是一种程序与义务，他开始厌烦起了老婆。尤其是单位新调来的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孩，对他发起了疯狂的进攻，让他突然觉得她是自己的第二春。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和老婆离婚。金少茹似乎也麻木了与他的关系，很平静地答应了他，两个人一起走进了民政部门。
手续办得很顺利，出门后，两个人已经是各自独立的自由人了。不知为什么，刘永和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看了看金少茹：“天已经晚了，一起去吃点儿饭吧。”
金少茹看了看他：“好吧。听说新开了一家‘离婚酒店’，专门为离婚夫妇提供最后一顿晚餐，要不咱们到那儿去看看。”
刘永和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进了离婚酒店。
“先生、女士晚上好。”在包间刚坐下，服务小姐便走了进来，“请问两位想吃点儿什么？”
刘永和看了看金少茹：“你点吧。”
金少茹摇了摇头：“我不常出来，不太清楚这些，还是你点吧。”
“对不起，先生、女士，我们离婚酒店有个规矩，这顿饭必须要由女士点先生平时最爱吃的菜，由先生点女士平时最爱吃的菜，这叫最后的记忆。”
“那好吧，”金少茹理了理头发，“清蒸鱼、熘蘑菇、拌木耳，记住，都不要放葱、姜、蒜，我爱人……这位先生他不吃这些。”
“先生呢？”服务小姐看了看刘永和。
刘永和愣住了。结婚10年，他真的不知道老婆喜欢吃什么。他张着嘴，尴尬地愣在了那儿。“就这些吧，其实这是我们两个人都爱吃的。”金少茹连忙打起了圆场。
服务小姐笑了笑：“说实话，到我们离婚酒店来吃这最后一顿晚餐，所有的先生和女士其实都吃不下去什么，所以这‘最后的记忆’咱们还是不要吃了吧。就喝我们酒店特意为所有离婚人士准备的晚餐——冷饮吧，这也是所有来的人都不拒绝的选择。”
刘永和与金少茹都点了点头：“那就来冷饮吧。”
很快，服务小姐送来了两份冷饮。两份饮料中一份淡蓝一片，全是冰碴；一份满杯红润，冒着热气。
“这份晚餐名叫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两位慢用。”服务小姐介绍完退了下去。
包房里静悄悄的，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笃笃笃！”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服务小姐走了进来，托盘里托着一枝鲜艳的红玫瑰：“先生，还记得您第一次给这位女士送花的情景吗？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夫妻不成就做朋友吧，朋友要好聚好散，最后为女士送朵玫瑰吧。”
金少茹浑身一抖，眼前又浮现出了10年前刘永和给她送花的情景。那时，他们刚刚来到这座举目无亲的省城，什么都没有，一切从零开始。白天，他们四处找工作，努力拼搏；晚上，为了增加收入，她去晚市出小摊，他去给人家刷盘子。很晚很晚，他们才一起回到租住在地下室里那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日子很苦，可他们却很幸福。到省城的第一个情人节那天，他为她买了第一朵红玫瑰，她幸福得流下了眼泪。10年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可两个人却走向了分离。金少茹想着想着，泪水盈满了双眼，她摆了摆手：“不用了。”
刘永和也想起了过去的10年，他这才记起，自己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给金少茹买过一枝玫瑰了。他摆了摆手：“不，要买。”
服务小姐却拿起了玫瑰，“刷刷”两下撕成了两半，分别扔进了两个人的饮料杯里，玫瑰竟然溶解在了饮料里。
“这是我们酒店特意用糯米制成的红玫瑰，也是送给你们的第三道菜，名叫‘曾经的美丽’。先生女士慢用，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服务小姐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少茹，我……”刘永和一把握住金少茹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金少茹抽了抽手，没有抽动，便不再动弹。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啪！”突然，灯熄了，整个包房里漆黑一片，外面警铃大作，一股烟味儿飘了进来。
“怎么了？”两个人急忙站了起来。
“店起火了，大家马上从安全通道走！快！”外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老公！”金少茹一下扑进了刘永和的怀里，“我怕！”
“别怕！”刘永和紧紧搂住金少茹，“亲爱的，有我呢。走，往外冲！”
包房外面灯光通明，秩序井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服务小姐走了过来：“对不起，先生、女士，让两位受惊了。酒店并没有失火，烟味儿也是特意往包房里放的一点点，这是我们的第四道菜，名叫‘内心的选择’。请回包房。”
刘永和与金少茹回到了包房，灯光依旧。刘永和一把拉住金少茹：“亲爱的，服务小姐说得对，刚才那才是你我内心真正的选择。其实，我们谁都离不开谁，明天咱们复婚吧？”
金少茹咬了咬嘴唇：“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明天一早咱就去复婚。小姐，买单。”刘永和说着喊了起来。
服务小姐走了进来，递给两人一人一张精致的红色清单：“先生、女士好，这是两位的账单，也是本酒店的最后一道赠品，名叫‘永远的账单’，请两位永远保存吧。”
刘永和看着账单，眼泪淌了下来。
“你怎么了？”金少茹连忙问道。
刘永和把账单递给了金少茹：“亲爱的，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金少茹打开账单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温暖的家；两只操劳的手；三更不熄等您归家的灯；四季注意身体的叮嘱；五（无）微不至的关怀；六旬婆母的微笑；七（起）早贪黑对孩子的照顾；八方维护您的威信；九（久）下厨房为了您爱吃的一道菜；十年为您逝去的青春……这就是您的妻子。
“老公，您辛苦了，这些年也是我冷漠了你。”金少茹也把自己的那份账单递给了刘永和。刘永和打开账单，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男人的责任；两肩挑起的重担；三更半夜的劳累；四处奔波的匆忙；五（无）法倾诉的委屈；六（留）在脸上的沧桑；七姑八姨的义务；八上八下的波折；九优一疵的凡人；十十（时时）对家对子的真情……这就是您的丈夫。
两个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结完账，刘永和与金少茹对经理千恩万谢，手牵手走回了家。看着他们幸福的背影，经理微笑着点了点头：“真幸福，咱离婚酒店又挽救了一个家！”
离婚夫妻最后的一次晚餐往往很凄凉，可“离婚餐厅”上演了一出如此精彩的戏，让分手变成了复合，让分裂变成了重圆。俗话说，有爱的人慈眉善目，这对夫妻当然是有爱的，所以泪水之后有复婚的欢乐。而餐厅的老板更是有大爱，他们不仅挽救婚姻，更挽救人心，让幸福失而复得。
等你电话
佳花与湖生结婚15年了，还是第一次分开，不是闹别扭，是因为孩子一年年大起来了，张嘴要吃饭，伸手要穿衣，今年读初三了，成绩挺不错，读高中肯定没问题，一家三口人，靠土里刨食不容易。刚结婚时，小两口恩恩爱爱，种几亩稻子，又承包了村里的鱼塘，日子逐渐好起来了，可眼下孩子读书却让他们感到肩上担子的重量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过年，鱼塘的承包期到了，转由村支书的小叔子包了，湖生闲在家里无事可做。正好湖生的战友在县城办了企业，缺人手，请他帮忙，一个月包吃包住，还可以拿八九百元钱。湖生便与佳花一合计，去了县城。
湖生一走，佳花便觉得身边空荡荡的。白天佳花忙着种菜喂猪，到了晚上身边的人一下子走了，佳花常常躺在床上隔着窗户数星星看月亮。有时佳花听村里妇人闲扯，谁家的汉子在城里嫖娼染了性病、谁又包养了二奶怎么的，让佳花心里老是晃悠着城里的那些事儿。
湖生走的那晚，佳花美滋滋地偎在湖生的怀抱里说城里的姑娘美着哩，可别扎着了眼。湖生抚摸着佳花说，哪能哩，野花哪有“佳花”香。夫妻俩扑哧一笑。佳花便与湖生约好了，每个周五来一个电话问候。
湖生进了城，战友对他挺不错，让他保管仓库，进货出货，湖生老实厚道让他放心。一到周五的晚上，湖生就给佳花打电话。
佳花一接到湖生电话，就感觉那股熟悉的气息裹住了身心，暖暖的，如春日的阳光。佳花心底就踏实了。
县城离乡村不远，才十来公里，有时湖生打完电话，便骑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两口子恩恩爱爱一番，第二天拂晓，又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回城。
一晃就是一年，佳花便在电话中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年节过罢，湖生又匆匆忙忙赶到县城去了。这天又是周五，吃过饭，佳花便美美地洗了澡，坐在电视机旁，等湖生的电话。《新闻联播》刚过，电话就欢快地响起来了，佳花忙不迭地拿起话筒。
“妈，”是女儿的声音，“明天我们不放假，不回家了。”
电话过后，是一片沉寂。夜色一点一点地浓郁起来，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村庄，也裹紧了佳花的心。
“是不是被哪个女人缠住了？”佳花的心咚咚直响。
不，可能是单位加班。佳花心里反复嘀咕，自我安慰。
“是不是出了啥事呢？”看着时钟已指向10点钟，佳花感觉自己要哭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转。
得赶过去看看！佳花拎起手电筒，直奔县城。虽是初春，但凛冽的寒气让佳花有些牙齿打战。没有车，只能步行。路上佳花还慌不择路，走错了道儿，幸亏佳花路熟，几转下来又回到去县城的路。十几里路，佳花费了两个小时终于赶到湖生工厂，已是深夜。一打听，湖生不在，到宿舍里找，也没人。
“是不是被哪个女人缠住了？”佳花的心咚咚直响，眼泪却早已爬满了脸。门卫老头一看，对佳花说，别急，别急，我们打听一下。同室的那位说湖生今天加了班，快10点钟才忙完，说今天晚上得回去看看，还嚷着要给老婆一个惊喜，咱们都笑他风骚劲十足。
“要不，打一个电话回去问一问？”
佳花颤抖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一通，就听到湖生急促的声音：“喂，佳花吗，你在哪里？让我急死了。”
佳花没说话，听着湖生的声音，脸上的愁云一下子散了。
湖生气喘吁吁地说：“今天是情人节，咱学学城里人。我给你买了羽绒服，还买了玫瑰花，想给你一个惊喜，想不到害得你走了十几里的山路。”
此时，佳花的眼泪已布满了脸颊。是惊喜？是委屈？还是幸福呢，佳花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谁说农村的夫妻就不懂浪漫了呢？情人节，鲜花，礼物，他们都有，甚至连惊喜都预备好了，不过因为太过稀奇，所以惊喜变成了惊讶。但这个甜蜜的误会让我们莞尔一笑的同时，又有一种温暖。贫困并不是天塌地陷，快乐也不会挑肥拣瘦，幸福，更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惊喜。
长吻的魔力
宋阳买早餐回来，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宁静像个小猫似的倦在那儿睡得正香。他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着妻子，目光里满是柔情。宁静慢慢睁开眼睛，见宋阳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地问：“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啊？”
宋阳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还害羞？我觉得我老婆越来越好看了。”
宁静说：“去你的吧，你是想讨我高兴，让我平常对你儿子好一点是不是？”
宋阳说：“是，也不是，我说的可是实话。来，我侍候你们娘儿两个起床，待会儿咱们还得去医院。”
吃完早饭，宋阳去洗碗，宁静开始打扮自己。宁静一边化妆嘴里一边哼着歌。等两人收拾利索，刚准备出门，突然宋阳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宋阳满含歉意地对宁静说：“太对不起你了老婆，刚才是支队刘政委打来的电话，市政府边上的华威宾馆着火了，已去了5辆消防车……”
“我真是倒霉透了，每次去医院检查身体，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就我一个没有人陪。医生、护士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好像我肚里的孩子不明不白，不知从哪儿来的似的。”
“火情就是命令，虽然政委说，赵副队长带队去了，但作为支队长，我还是放心不下。老婆，你就再委屈一回，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他边说边走回了屋里。当从卧室出来时，他已换上了军装，手里还抱着老婆的外套。他走到妻子跟前，温和地说：“来，亲爱的，穿上外衣，咱们一起出门。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能理解我的。”
听了宋阳的话语，宁静脸上的怒气消了一大半，乖乖地配合丈夫穿上外套，依在丈夫的怀里不肯离开。宋阳用眼光偷偷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双手既小心又用力地把宁静抱住，宁静开始还有些拒绝，慢慢就接受了这个长长的吻。当两人结束这个几乎使人窒息的长吻后，宁静娇嗔着说：“讨厌，谁容许你亲我的？”
宋阳笑着说：“今天我这个吻可不是一般的吻，给你体内注入了神力。请你相信，今天你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有人帮助你、让着你的。”
“我才不信你的话哪。”宁静说。
“你回来再说，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灵验。”
两人手拉手出了门，向路边走去打车，他们还没招手，一辆车从后边过来，轻轻地停在了他们面前。宁静还有些纳闷，司机师傅已经笑着走下了车，拉开另一边的车门，请宁静上了车。
宋阳嘱咐道：“别着急，路上小心。”
司机师傅说：“您就放心吧。”
看着载有妻子的出租车走远，宋阳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宁静坐的那辆车开车的是个女司机，一上车她就关切地问这问那：“几个月了？一切都正常吧？没事多活动，要开心，注意营养，定期检查……”一路上，说的宁静心里热乎乎的。下车时，司机不要车费，宁静坚持给，司机说没零钱找，只收了10元钱。下地铁台阶时，一个小姑娘原是向上走的，两人错过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身又走了下来，对宁静说：“阿姨，我来扶你吧。”她一口一个“不用，不用”，但小姑娘还是固执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上了地铁，没有空座，宁静刚站稳，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对她说：“您坐这儿吧。”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您坐吧。”这时离她近一点的一位中年人也站了起来，笑着对她说：“您坐这儿吧，我马上到站了。”她说了声“谢谢”坐了下来。她注意到了，实际上地铁运行了好几站，那位中年人也没有下车。她心想，真像宋阳说的，他的吻起了作用？今天净遇上好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