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黑乎乎的,外面说什么都听不见,风和光都没法透射进来,但里面也不觉得憋闷,似乎有一丝丝灵气不知从哪散发出来。
玄宝细细体会自身,幸得丹田早先已有一丝气感,如今这丝微弱的真气正围绕麦芒大小的七色圆球缓缓旋转,除此之外,周身上下脉络气息再无动静。
道体情况无比糟糕呀,如今的情况,就好象全身都被冰封,唯余下丹田一丝微弱的火苗,只有将所有坚冰融化,才有可能恢复身体和真气正常。
不,不对,比冰封更加歹毒,这一身的乌青毒素在缓缓减弱和破坏身体机能,若不尽快消除,即便不死也长不大了,永远就像个婴儿大小。玄宝越是仔细分辨察看,越是惊心,越是充满了愤怒,真是下手够狠毒的了。
徐徐吸气,静静调息,念入无无之境。
赵元悍呆呆地坐在黑将军的马栏前面,望着空荡荡的马栏,感觉那匹黑马兄弟似乎还在晃动着脖子,温润乌溜的大眼透着顽皮的笑意。
“唉,兄弟走好啊!”赵元悍双手胡乱搓了搓头皮,自身都还难保,妻子在哪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哀叹。
站起身来,牵扯到满身的伤痛,不禁“唉哟”了一声。
“铛”马厩的门又打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
赵元悍一眼看去,见到那个黄裔哑巴老头背了一大捆干草进来,手上还提着个水罐。
上前几步,想要帮忙将那捆干草卸下,没想到哑巴老头却将手上的水罐递给了他,还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两个黑馍馍。
赵元悍眼眶一湿,将水罐放到地上,不由分说地将老头背上的干草卸下。胡乱打了个手势,说道:“您老人家吃吧,我不饿。”
那老头也不知听懂没懂,就是将黑馍往赵元悍手里塞。
赵元悍心中感动,将黑馍珍而重之地收到怀中,提起草料与老头一起去喂马。听到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马脖铃声,转头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马厩前面驶过,倒不甚在意。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从皇宫回来的玛丽。
如今回想起来,她暗暗有些后怕,万一被发现,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呀。幸亏……她不禁摸了摸脚边的木匣,从木匣中掏出一块小指头大小的灵晶,静静地吸收起里面充沛的元能,将紧张的心情平复来。忽而想到那颗紫级姹女珠,呵呵!她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把馍八叫到我殿中来。”玛丽下马车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高傲,尖尖的下巴向上抬起,目不斜视。
馍八就是那个赤皮,形容他只有八块黑馍那么高。
“遵命,玛丽圣侍。”跪伏在地上给玛丽当下马车台阶的奴仆恭声应道,说完伸头在玛丽的高邦银光小鹿皮鞋面上亲了一口,才后退离去。
回到偏殿之中,玛丽长长吐了口气,完全放松了下来,转而有些恼怒,将天玲珑取出,把玄宝直接倒在地上。
真不明白上面为何不直接命令将这婴儿杀掉,一了百了,反而如此大费周折。不得伤害其性命,却又要让他服下永远僵硬无法长大的僵尸丹,尝受世间最为痛苦的磨难,还要仔细挑选黄裔奴隶作为他的父母,让他从一个高贵的皇太子沦落为最为下贱的奴隶儿子。只是粗略地想想,玛丽自己都觉得心中充满寒意,这比直接杀掉更毒辣啊。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呢?不不不,还是有点关系的。想起刚才星宗的询问,明显是产生了怀疑,让自己担惊受怕。
一股愤怒从心底升起,她抬起脚对着僵卧在地光着身子的小小婴儿一脚踢去,“嘭!”地一声,玄宝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哈哈!真好玩。”玛丽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左一脚右一脚,虽然没有太用力,玄宝却如同一只小皮球上上下下地跳动。
“噼噼啪啪”玛丽玩得高兴极了,竟回想起小时候在圣院玩的游戏,那种纯真美好的感觉真是太遥远了。
站在门边的赤皮馍八却吓得趴在地上,抬着尖瘦的下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主子不是发疯了吧。
渐渐玩得累了,玛丽一个侧踢,玄宝翻滚着落到桌子上的天玲珑旁边,又是啪啪作响。
“圣侍大人好脚法,真是横扫浮黎无敌手,小奴十分佩服,敬仰之情如……”赤皮馍八向前爬了几步,口中马屁连连,满脸献媚之意。
“哼哼,这次干得不错,圣殿不会亏待你的。把这小僵,嗯,小孩送回去,想必他的父母现在应该很想念很想念他,啊哈哈哈!”
“谨遵您的圣意,圣侍大人,小奴马上把这死孩子送回去,不让他弄脏了圣殿。”馍八站起来一把抓住玄宝的小脚丫,倒提在手上。
“谁说他死了,刚才,是给他洗浴圣水,强健体魄。至于他为什么变成这般模样,那是天生的,万能真主也救不了他。出去不要乱说话,知道了吗?”
还没死?馍八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手中的婴儿,只见他睁着双眼,目光宁静,无悲无喜。
阎珍自被带入圣殿,没有遭受到不公的待遇,不但睡上了柔软的暖床,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还喝上了滋补的圣汤,据说是圣殿秘方配制,对产妇大有益处。
但是,这圣境一般的生活却让她更加思念赵元悍,不知他有吃的没有,睡得好不好。若是能够选择,她宁愿与赵元悍一起睡在脏臭的奴圈,喝那馊味浓浓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稀粥。
才是半夜时分,她的肚子就闹腾起来,一阵阵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起来。这时来了几个女人,都是金发碧眼的白袍圣使,七手八脚地给她接生,还让她喝了一碗圣汤,在剧痛与迷蒙中,她又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过后。
身上盖了床薄床单,下体仍痛,腹部却已瘪了下来。
“孩子呢?”阎珍从昏睡中醒来,蓦然一惊,猛然想起自己的孩子,慌忙四顾找寻。
一转头,一个婴儿正安祥地躺在她身边。脸蛋红朴朴地,小鼻子挺立着,发出轻微的呼呼喘气声,一对细细的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烦心事,那小嘴似乎动了动。
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蛋,那柔软娇嫩的皮肤,带着光滑和些许微温。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阎珍一时之间似乎痴了,口中喃喃道:“宝宝,小乖乖。对不起哦,妈妈太困了,都没有醒过来看你。”
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阎珍将床单掀开,哎哟,是个仔仔耶,真是太好了,这下子元悍该高兴疯了吧。
阎珍心中高兴,“呵呵!”傻笑起来。宝宝,是不是饿了?她忍着疼痛,缓缓坐起来,将婴儿抱到怀中,略带羞涩地解开衣服,露出一抹洁白,微闭着眼将婴儿的嘴对上了位置。
“咦,宝宝不饿吗?吸一吸吧。”或者是位置不舒服?阎珍将婴儿换到另一边,还是没反应,摸了摸孩子的手脚,僵硬挺直,根本弯曲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要吓妈妈啊!”阎珍意识到婴儿有些不对劲,心中焦急,眼泪都出来了。
“阎珍!”
“元悍,快过来,你看咱们的孩子怎么了?手脚都不能动,嘴巴也不动,奶水都吸不了,怎么办啊?”阎珍万分焦急之际,突然看到赵元悍从门外进来,哭泣着说道。
“啊,真的,怎么会这样?”赵元悍摸了一下婴儿,心中疑问重重,莫非是洗浴圣水的缘故?转头盯着赤皮馍八道:“圣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哼,什么怎么回事,难道圣殿还会害你区区一个贱奴的孩子?”馍八如同遭受了巨大的污辱,跳起来指着赵元悍的鼻子叫嚣道:“若不是圣侍耗尽全身圣力救治,这孩子早就没命了。”
“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阎珍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哭泣挣扎着起身要跪下磕头相求。
赵元悍扶稳妻子,对馍八厉声道:“那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才不会相信赤皮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若不是在胎中受惊,恶灵附体,又没有营养,哪会变成这样?”馍八恶狠狠地应道,然后挥舞着两只拳头,叫道:“滚,马上给我滚出圣殿。”
赵元悍转念一想,似乎有些道理,自阎珍怀孕以来,四处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没有一餐饱饭,导致孩子先天缺失也是有可能的。“圣使大人息怒,贱奴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允许我们再多留一晚,待我妻子养养身子,明早再走。”
“快滚,圣殿可不是奴圈,哪能容你们在这里休息。”馍八尖声叫喊道,赤脸上满是凶厉神色。
赵元悍还想再恳求一下,妻子阎珍扯了扯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泪花,却透着一丝坚毅。
看情况怎么求也没用,赵元悍抱起儿子,看到他那双无辜的眼睛,心中一痛,脱下破旧的麻衣外套将他裹住,缚在胸前,搀扶着阎珍,慢慢向殿外走去。
馍八环抱着双手,完成任务,心中暗暗得意,这下又要得到玛丽圣侍的夸奖了。
不一会,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玛丽圣侍叫道:“馍八,你在哪?快滚出来见我。”
馍八闻言急忙窜出去:“小奴在这,已经把那贱奴赶走了。”
“灵晶,我的灵晶呢?你这狗奴才好大胆子,敢偷我的灵晶!”
“灵晶?什么灵晶?”馍八赤脸发青,趴在地上发颤道:“给小奴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圣侍的东西呀!”
“嘭!”玛丽圣侍心中怀疑,哪里肯相信这番鬼话,脚下闪过一丝绿芒,愤愤地扫向馍八羸弱的身躯。
“不是你这狗奴是谁,我明明放在桌上,转过背来就找不到了,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真……真的……没有。”馍八被踢飞到墙角,一口绿血喷了出来,肋骨都断了几根,艰难出声回答。
“还敢嘴硬!”
嘭!“有没有?”嘭!“有没有?我就不信除了你还会是那动都动不了的小僵尸。”
“没……”
“快说,藏到哪了?”
“……没……”
嘭!“不拿出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玛丽将馍八打成一团烂泥,才恨恨地跺脚离去。
良久之后,烂泥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呐喊:“真主啊,圣殿还有没有天理呐。”